《郡马》宝木涟生

12、海棠盛宴（一）

　　八小姐向金鹊轻轻地点了点头，金鹊会意，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哨子吹响，哨子的声音仿佛长啸一般破空传出，忽然远处传来了细微的丝竹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靠近了湖心亭。

　　众人连忙去寻那音乐的源头，顺着音乐声向湖那边看去，却发现竟是一叶缓缓驶来的扁舟。只见那扁舟之上立着一个乐班子，此时正在演奏着时下时兴的小调。

　　而不知是谁第一个看见了有一盆浮在湖面上的大红色的秋海棠正在向湖心亭这个方向飘来，顿时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那盆秋海棠上。粼粼荡漾的碧波趁着艳丽多娇的秋海棠，飘飘摇摇，却不曾翻倒，稳稳地向众人飘来。

　　很快，湖面上便出现了第二盆，第三盆，第四盆……只见那花瓣不仅有单瓣的，还有重瓣的，一簇一簇叠在一起，甚是好看，每盆花的花瓣颜色各异，有正红的，嫩粉的，纯白的，柔黄的……

　　不仅是花瓣的颜色不同，就连叶的颜色也分了许多种，褐色，深绿色，浅绿色，青色……各色的秋海棠浮在湖面上，仿佛是拿了各色的丝线绣在碧色的背景上一般，组成了一副震撼人心的画卷。

　　众人正在惊叹着这些水上秋海棠的美丽，却没想到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却发生了——那些秋海棠的花盆好似长了眼睛一样，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泊，而是开始规律地移动起来，最后拼拼凑凑，正好组成了一个“福”字！

　　谢兰惊叹了一声，显然觉得这不可思议，许娇美丽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笑意盈盈地望向八小姐。曹琬看向曹韫，不禁佩服地感叹道：“八妹，你这创意可真是妙啊！”

　　谢兰也道：“就是啊八姐姐，你会变戏法不成？”

　　曹韫白皙温润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笑而不语，示意大家继续观看。

　　众人的视线又投到了湖面上，只见那湖面上的福字突然一闪，快速地变了一个模样，众人定睛一瞧，竟然变成了一个禄字！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湖面又是泛起一阵波澜，禄字借着又变成了祥字！

　　谢兰已经忍不住拍手叫好了，这一出福禄呈祥不仅讨了个好彩头，花样也是极新的。

　　曹韫向着姚瑜展颜一笑道：“这最后一个字，是送给郡主的，郡主且看！”

　　说罢向湖面上一指，只见那祥字转瞬间变成了一个裕字，不正是姚瑜封号裕庆中的裕么！

　　姚瑜望向曹韫的眼神中已经含了一丝钦佩，眼前这个女子，不愧为京城中有名的才女！

　　八小姐曹韫，三岁时便能记诵百首唐诗，四岁起开始学习丹青水墨，九岁时曾代其弟曹岑写下一篇《伽蓝寺赋》，受到了时为太子和曹岑的老师梁平的大大褒奖。

　　后来梁平得知这《伽蓝寺赋》并非出自太子的伴读曹岑之手，而是出自于一个九岁的闺阁小姐之手时，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大大叹息一番，说此赋用词清新自然，隐隐可见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与胸中沟壑，此女若为男儿身则于仕途上将有一番很大的抱负，只是可惜了身为闺阁小姐这份才情终究无法得以好好地施展。

　　经此一事，她在京都算是小有名气了，后来更是以一手绝妙丹青扬名京都。曹韫尤擅画花草，笔下的兰花与竹最为巧夺天工，这次请帖上的秋海棠便是出自曹韫之手，也难怪会让人眼前一亮了。

　　其实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有意迎娶八小姐曹韫为太子侧妃，但是曹韫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并不愿从此囚禁于宫中做个折翼的鸟儿，况且她虽为嫡女却并非国公府的嫡长女，后来太子提出要求娶国公府的女儿时宁国公表示要把自己家的嫡长女四小姐曹贞嫁给太子。

　　太子明白曹韫这是不愿意从此活在深宫之中，也不再强求，就着台阶下顺理成章地与曹贞喜结连理，这也是曹韫的聪明之处。如今曹韫已经和礼部尚书的长子蔺宁订了亲，这虽比不上嫁入皇家的显贵，但那礼部尚书的长子是这届科考的探花，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两人算的上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婚后一定会琴瑟和鸣，幸福美满的。

　　曹妆其实一直觉得曹韫太矫情，当时太子妃并无所出，且出身也并不比曹韫高太多，如果曹韫嫁给太子并顺利地生下儿子的话，那么如今的皇后说不定就要姓曹了。

　　她一直觉得一向清高的曹韫在这件事上还是眼光太浅，如果自己也有曹韫嫡女的身份与那份才情的话，她是一定会选择嫁给太子的。这便是曹韫与曹妆价值观之间最明显的差距了，并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放得下那份大富大贵的，尤其是在一个人得到了许多已经尝到了甜头并且被人告知还可以得到更多的时候。

　　姚瑜以前只是对这段轶事只是隐隐有所耳闻，虽说用它来嘲笑了皇帝几次，但并没有太感兴趣。如今故事的女主角就坐在她对面，并且成功地用自己的创新吸引了姚瑜的注意力，这下子连姚瑜也不禁开始对她有敬佩之感了。

　　曹韫笑吟吟地向着姚瑜道：“郡主可猜得到我是如何办到的么？”

　　姚瑜一笑，猜她可猜不到，不过她可以感觉得到——这湖水中隐藏了七七四十九个人。这四十九个人并没有隐藏气息，甚至每个人还叼着一根细细的空心管以维持吸气顺畅，所以对于习武者来说并不难发现。想必就是这四十九个人在湖水里暗中操控着那四十九盆秋海棠。

　　姚瑜将自己所想告诉了曹韫，曹韫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命人在每个花盆下面加了一个方便手握住的握柄，方便他们掌握。这四十九人也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不仅泅水之术很好，动作也十分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