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落的爱——幸福摩天轮》SUNNY•林

78、让人落泪的勇气(6)

　　寒冷的初雪夜晚。快要打烊的老旧咖啡厅。
　　“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就跑下楼了，会感冒的。”安峻泽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女生身上。“就会逞强！”
　　可叶千夏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跟人打架了？”她看到他嘴角的伤。
　　男生尴尬地笑一下：“呵，被发现了呢。不过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痛。”他侧过脸凑近了，甚至用手指戳戳伤口，表示自己真的伤得不重。
　　店里的灯光昏黄地打在脸上，热咖啡蒸腾起雾气糊在眼前，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楚。要流泪吗？“你跟谁打架，飞？”她低下头，使劲搅动那杯苦涩的褐色液体，害怕听到答案。
　　“……怎么会。”他巧妙地把话题绕开。“对了，我离开之后外婆说你了吧，严重吗？果然，只要知道事情真相的话，我是一定会被讨厌的。不过还好你没事。”安峻泽好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询问的语气显得自然轻松。
　　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特意在大冷天里又赶回来吗？“下午的事很抱歉。”她说，“外婆恐怕一时还接受不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放弃吗？”
　　“傻瓜！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况且事到如今，阻碍和不愿祝福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吧。不过那又怎样！”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给出一个温暖安慰的笑容。
　　然而。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那些隐藏着的无奈和沮丧。巨大的压力重重逼近，每个人都绝决地断定“你们不能在一起”。“呵……阿泽忽然哪里来了这么强的信心啊？”她笑。
　　“从死神那里。”他的表情认真，语气也严肃起来。“不管别人怎么想，经历这次遇难，我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我只想努力把握住自己珍惜的人和事，不愿在短暂的生命里留有遗憾。”
　　我，不愿在短暂的生命里留有遗憾！
　　依依不舍的吻别之后，安峻泽的誓言却像咒语一样盘旋在叶千夏的脑中挥散不去，她可以体会男生的感受。幼年丧父，始终困在被母亲抛弃的阴影和骗局中走不出来，家人自私的爱就像沉重的枷锁把原本的宽容牢牢拷住，除了摄影你无处发泄。可是，你真就认定我了吗？一个同样伤痕累累，又敏感的女孩子。我那么害怕自己能给你的温暖太少，太有限，同时也担心用作自我保护的坚硬盔甲会一不留神就刺伤你！喂，阿泽，你说过的……
　　“真不好意思！打断你甜蜜的回味了。”
　　独自行走的漆黑楼道里，叶千夏看不清楚来人的脸，可，能这样于玩世不恭的嬉笑中还透出冰凉的声音，她确信只有一个人拥有。“飞？……你怎么来了？”
　　“哎？不欢迎吗？我可是很识趣地没打扰你们约会哦。”那个人一步步迈下台阶，雪夜里惨白的月光映在身上，他整个人就像从包裹着黑暗的浓雾中走出，与夜晚同样黯沉的瞳孔里闪现出复杂的光。“我以为，只要我带着这个来，你就会很高兴的。虽然它已经被扯断了。”他伸出右手，食指上挂着一条银色项链，月牙吊坠晃晃荡荡，如钟摆般动摇着叶千夏的心。
　　早该猜到的。“这项链怎么会在你那儿！你跟阿泽打架了吧！”女生问得很急切。
　　“错！”尹飞笑，然后一口否定。“不是打架，是我揍他。怎样，心疼了？”
　　“……飞，你非得这么说话不可吗？”他的咄咄逼人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内疚和紧迫感。其实一直都明白的，这个孩子气的男生不管是爱或憎，感情都非常鲜明与强烈。“你恨我了？”居然问了句再蠢不过的问题。
　　“恨”？要是真能这样简单就好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犹豫这么久的苦恼，会轻易就被她揭露出来。而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段以谎言作基础的短暂感情，根本未能在她心中占据任何分量吧。好可怜！被忽视，狼狈又浅薄的迷恋。“对！不只是恨，我厌恶你们！”他边说着，边稍微抽出手指。项链便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之后，被狠狠地踩在男生脚下。
　　“对不起。”事到如今，还能做什么来弥补呢？“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她避开视线，轻声说。
　　这么平静的态度！
　　“好！这可是你说的！”突然感觉到有危险的气息在靠近，就像受伤的野兽般绝望却锐利，尹飞霸道地搂过叶千夏，他的脸近得几乎要跟她贴在一起。“只要我高兴的话，亲吻，也可以吗？”他的言辞充满了挑衅。“我的技术可比阿泽好多了！”
　　“你就这么想激怒我？”一点也没有闪避，叶千夏顺从地被他抱在怀里，甚至有错觉她在微笑，澄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底里的所有秘密。她只是重复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真狡猾。我还以为能看见坚强的公主掉泪呢！你果然还是不愿在我面前哭啊。”呆愣片刻，尹飞一把推开她。“刚才的事情我不会道歉，就当作开个小玩笑好了。告诉安峻泽这条破项链我还回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承认你们！”他很快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呼……”看着男生的背影被吞没在浓重的深夜里，叶千夏这才浑身无力地瘫软下来，跌坐在台阶上，捡起那条断了的月牙项链，刚才的情景如电影般一幕幕扑向眼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笨拙到只憋得出这三个早已被用滥了的字眼，我再一次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
　　……喂，阿泽，你说过的，要让我相信“永远”确实存在，不管是亲情，爱情抑或友情。但如果，它们已经被我亲手摧残得遍体鳞伤，鲜血止也止不住时，你还能那么坚决有信心吗？

　　越来越大了。
　　雪，纷纷扬扬地横扫整个世界。为什么，人的感情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呢？
　　镜头在浓黑的夜与纯白的雪之间交错变换。
　　尹飞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心里肆意嘲笑着那个只会逞强的自己。
　　叶千夏紧紧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边，唯有噬咬手臂的疼痛感才能够让她从混乱中清醒。
　　而安峻泽，则出现在某酒店的房间门口。全身已经冰冷潮湿的他对前来开门的女人说：“妈，你说，童话故事里人人都幸福的美好结局，是骗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