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流月奇谭》委鬼

24、倒计时·百年前捐毒

　　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在前厅汇合，启程前往捐毒。
　　待鲲鹏飞入云中，谢偃方才从偃甲房出来，抬头望着已然看不到任何踪迹的天空，想着那人离开前的话：“阿偃，我在你的心脏……”他指着偃甲人的胸膛，“这个地方，放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它于你本身毫无影响，但对我极其重要，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此行，我没有回来，我允许你使用它，它能使你完全成为我，完完全全，明白么？”
　　谢偃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飞扬跳脱的人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呢？变成完完全全的你，然后呢？去陪那个人吗？
　　“在下觉得，如今这般便已足够，请您务必平安回来。”他平静地说道。
　　“哎呀，当然会尽量平安回来，只是这次去总觉得有些不安，以防万一嘛~！”谢衣笑着说道。

　　西疆·捐毒国
　　这座沙漠中的小城邦传说是天上的一位神衹赐给自己的信徒的安居之地，国家虽小，但因盘踞着沙漠中难得的一大片绿洲所以还算富足，自西域前往□□的商旅都将这里当做休息和补给之地，所以街市上亦非常热闹。
　　异域风情，在众人眼里看起来很是新鲜。

　　“阿夜！快看，那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哇！金色头发，不会真的是金子吧？”谢衣边看边呱噪，兴致好得不象是来找昭明，倒好似是来游玩的富家少爷。
　　沈夜也觉新鲜，眼睛四下看着，但还矜持着没有大惊小怪。
　　呼延采薇一身苗女装扮，也很惹眼，她看人家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她，结果看得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叶海便挡在她身前，向每个看她的人瞪眼……

　　寻了家客栈落了脚，叶海因会一些西域语言，便向柜台打听王族国宝的事，捐毒人热情，对自家的王族很是崇尚，自然也乐于谈论：“我们的混邪王乃是神明的子嗣，他替神明保护着我们！国宝？当然有！国王的国宝指环是随身携带的，有时候他会在宫殿的高台上喝奶茶，那指环发出的光老远就能看到！”

　　“居然一点也不神秘嘛……”谢衣有些失望的说，“我还以为国宝什么的应该是放在重重机关后面，再派几百个精兵看守着的呢！”
　　沈夜抬手往他额头上叩了一下，笑道：“国宝指环是他们国王的证明，自然是随身带着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谢衣指着叶海：“叶兄说的。”
　　叶海挠挠头：“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呼延采薇拿着烟斗就敲他头：“叫你少看些闲书！”
　　四人笑闹一番，谢衣倒也轻松了：“这样倒也简单了，我们想办法见到国王，跟他说明情况以后，向他借一下指环就好啦！”又笑道，“亏得来时还以为有多难！”

　　要见混邪王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并非难事，捐毒国的宫殿也并不算难闯。
　　混邪王年纪并不大，甚至看起来比谢衣还要年轻，坐在软榻上看着四人，居然毫不惊讶亦不奇怪，他的手上果然戴着一个明亮的指环。
　　“远方来的客人，请坐。”他开口，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语。
　　众人互相看看，想来对方怎么也只有一个人，便坐了下来。
　　“我很好奇你们的来意，能否请你们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他说。
　　谢衣道：“在下偃师谢衣，烈山部人，来自北疆高寒之地的流月城，为向您借取国宝指环而来。”
　　混邪王转动着手中的金杯，说道：“烈山部人？上神留下的典籍里似乎有提到过，不是被伏羲封印了吗？怎么出来了？”
　　沈夜与谢衣对看一眼，都很意外，这人居然知道烈山部人？！
　　“千百年来，族人一直在研究破除封印的办法，我们便是偶尔得幸逃脱出来的，但大部分族人还在封印之中。”沈夜如实说道。
　　“哦，那么，你们要我的指环做什么呢？”
　　“大王想必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沈夜道，“昭明神剑的威力，即便仅是残片亦强横无比。”
　　混邪王恍然：“哦，是想借它去破除伏羲封印吗？但是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沈夜语塞，他们倒是没想到混邪王真的会愿意给出国宝指环，但是用什么来换？
　　叶海总算见过的世面多些，这时便问道：“不知大王想要什么？”
　　混邪王呵呵一笑：“这枚指环帮助我打败了我所有的兄弟，成为捐毒之王，但是你们也看到，这茫茫沙漠中的小小一片绿洲，跟你们那挂在天上的流月城何其相似？绿洲资源有限，我的人民想要喝一口清水往往都是奢望，这样吧，把神血给我吧，这样我便能得到神上的力量，将天下全部握在手中，好山好水方是安身立命之处。”
　　叶海皱眉：“区区弹丸小国，也敢如此狂妄？”
　　混邪王看他一眼，道：“看来你不是流月城的人。”
　　“百草谷墨者叶海。”叶海冷冷地自报家门，他不喜欢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却野心勃勃，若是当真得到神血，必然会成为中原之大患！
　　“神血已近枯竭，只怕难以给予大王所想的力量，不过若是大王所愿是为改善捐毒沙漠中缺水的现况，在下倒是可以为大王设计一座蓄水偃甲。”谢衣说道。
　　混邪王目光闪动，笑道：“偃甲？那是什么东西？若你能让我的人民喝上清水，那我倒也可以考虑把指环借你一用。”

　　能够制造蓄水偃甲的大偃师和他的朋友们成为了捐毒国的贵宾，被国王请进了宫。
　　精美的宫殿里，谢衣真的开始着手设计起蓄水偃甲来……呼延采薇却道：“我看那国王根本就是想利用阿谢帮他造蓄水偃甲，国宝指环却未必会给我们的！”
　　叶海点头：“在下亦是这么觉得。”
　　谢衣笑道：“你们呐，也别把人家想得太坏嘛，再说，捐毒确实缺水，就算不为国宝指环，帮他造个偃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百姓能喝上水岂不是件大善事？”
　　沈夜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别劝他了，他这人，豆腐心肠，让他做吧，我们再想法子向国王求指环便是。”
　　呼延采薇击掌道：“要我说，不如乘他不备抢了就跑！我们有天机，他肯定追不上咱们！”
　　叶海扶额：“采薇，这是强盗行径……”
　　“那你有别的法子么？”
　　“呃，暂时还不曾想到……”
　　“那就别废话！”
　　他们这边斗着嘴，突然谢衣痛苦地□□了一声，手捂着右眼，整个人弯下腰去。
　　沈夜一见立刻过去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谢衣只低着头，不发一言，叶海见状突然明白了什么，拉着谢衣便往宫外跑，嘴上对沈夜和呼延采薇叫道：“快，全城搜索，矩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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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流月城多年，沈夜几乎已经忘记了城中那淡淡的木叶清香，那是矩木的气息，神农之血通过这气息散发到整个流月城，使在其中生存的烈山部人不饮不食，生息繁衍。
　　而如今，在下界见到矩木，那淡淡的清香中却夹杂着某种令人恶心的味道，那是魔气！比谢衣身上的魔气浓郁数倍不止的魔气！
　　呼延采薇在嗅到那气息后不久便开始不安：“阿夜……我……我觉得不太对劲……”说完，突然扬手向沈夜投出两只偃甲狼：“我……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们……烈山部……我阿妈……还给我！”她怒吼着，向沈夜发起了攻击……

　　沈夜张开瞬华之胄，看着在外面疯狂的朝自己攻击的少女，心知不能让她久呆在这里，只得放出一个宁神诀令她昏睡过去，再将她扛在肩上往外跑，宫殿内的卫士也已经开始骚动，冲到正殿时，就见混邪王手里揪着一颗头颅，看着他们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夜见他神志似乎并未混乱，便道：“说来话长，大王速令人在宫内寻找来历不明的植物！后妃殿内的插花也不可放过，全部放火烧掉！”
　　混邪王扬着手中的人头怒道：“令人？！现在宫中的人都疯了！刚刚这家伙想杀我！被我砍了头！”
　　“为何你无事？”沈夜问。
　　混邪王摇头：“不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快带我去找你说的植物！如果我的臣民受到牵连，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夜注意到他扬起手时，手上的指环微微一亮，看来是那昭明残片保护了他吧……想了想，他道：“花园在哪里？”
　　混邪王道：“跟我来。”

　　花园中，果然有棵大树参天而立，木叶间散发着黑沉沉的魔气……
　　“这……这是什么时候种的？！”混邪王惊道。
　　沈夜道：“这是矩木，染了魔气，它会令人发狂，最终轮为丧失神智的行尸走肉；宫中之人发狂就是因此，而你的国宝指环既是神剑昭明的一部分，想来应该也有隔断一切法力连接的功效，所以你才没有受到影响。”
　　混邪王瞪大了眼，突然抽出弯刀指向沈夜：“既然如此，为何你会没事？”
　　沈夜叹了口气道：“我身上带有甘露珰，可暂时屏除魔气侵蚀，但时间也不长，所以必须尽快除去此树！”
　　混邪王审视他片刻，似乎并不太相信，喝道：“我凭什么信你？”
　　沈夜道：“信不信随你。”说罢便念动法诀，召出天火来焚烧矩木，然而魔气随着受到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亦越来越强，天火竟渐渐暗淡了下去，沈夜心中一紧，若是烧不掉矩木……甘露珰已经随他们兄妹带下界多年，灵气已经弱了许多，这亦是沈夜同意封印沈曦的原因，若是甘露珰用尽，沈曦如何能不受浊气侵蚀？
　　而此刻，如果甘露珰的灵气消失，自己难免被魔气影响，到时候该怎么办？！
　　正自想着，就见混邪王手中的指环一亮，一抹细碎的光影闪烁着落在沈夜的天火法阵中，瞬间火光大盛，矩木上的枝叶开始焦黑卷曲起来……
　　两人心情顿时一振，谁知，不一会儿火光竟又小了，混邪王啐了一口怒道：“没道理木头居然生不起火来？！这是什么鬼树？！”

　　突然，天火法阵中又印上一个法阵，一股金系法力加入其中，化火为刀，金红之光映得满室辉煌，魔气沉没的矩木在这束光芒中化成齑粉……
　　沈夜回过头，便见谢衣驻着剑半跪在地，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束起来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开来，披了一肩，还遮了大半张脸，阴影中只有他的眼映着残光，宛若流光。

　　“谢衣！”沈夜想过去扶他……
　　“别靠近他！”叶海从后面追过来，见沈夜要过去，大吼道。
　　沈夜闻言一愣神间，就见谢衣突然跃起，手中的偃甲剑也不附灵气，直直朝他砍了过来！沈夜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发现身后出来一只偃甲蝎，蝎尾的毒针正朝自己刺来，大吃一惊，谢衣竟然想杀他？！
　　谢衣见一击不中，剑势不停，瞬间又是一串连招，沈夜未料他居然连停也不停，狼狈逃避之后也有些来火，正准备反击，突然见谢衣握剑的手一抖，往自己脖子抹了过去，顿时又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过去搁开他的手叫道：“你怎么了？谢衣！”

　　“谢衣，为师说过，下界之后，无论流月城做过什么，你都不得干预，看来你做不到。”绿色法阵一亮，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发绿袍，右眼遮着眼罩，开口语声平淡，拂袖间，已将谢衣困在一个法阵中。
　　沈夜一见此人，惊道：“瞳？！”
　　来人闻言似乎也有些吃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微哂：“阿夜，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沈夜看着故友，惊道：“你……你也能下界了？你的腿……也……”
　　瞳看了看自己的偃甲脚，平静地点点头：“嗯，也坏了，换成偃甲也还方便，不必担心。”
　　一旁的混邪王眯了眼看着他们：“又是流月城的人……你们……”
　　“大王，请听在下一言。”瞳打断他，走至他面前，凝视他缓缓道：“大王受惊了，不妨休息片刻，贵国自有内乱，已被大王平定，今日之后，一切如常。”
　　混邪王瞪着他：“你说什……”话未落，整个人便萎顿在地，少顷发现微微鼾声，竟自睡了过去。

　　“梦蛊？”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呼延采薇惊道，“你是蛊师？！”
　　“不是。”瞳说，转头对沈夜道：“这小子醒后便将今日之事忘记了，我们先离开再说罢。”

　　谢衣在法阵中道：“师尊，毁矩木是徒儿自己的决定，他们都只是被徒儿牵累的无辜旁人，请师尊莫与他们计较！”
　　瞳看了一眼沈夜，道：“他可不算旁人。”说罢，法阵一闪，带着沈夜谢衣一起消失，留下叶海和呼延采薇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我们算是旁人么？！”叶海叫道。
　　“本来就是吧……”
　　“那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