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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城西站 ...

  •   汽车开进了城西,地上的积水渐渐少了,高楼大厦密集起来。城市太大,东边日出西边雨只道平常。小暖看着其中一幢突兀的银色大楼说,相比校园,现在的我对这里更熟悉,曾经是我的幸运之地。

      大学生活结束了,父母想让我回家,也帮我找好了不错的落脚处。也许是电视台的际遇,也许小暄的勇敢和小曦的执着同样刺激着我,也许对这座城市有太多放不下的情感,竟隐隐怀着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这里将有未知的奇迹发生。所以体内的不甘复苏了,初出茅庐的不甘。缺了那么重要的一块,我虽然说不出缺的是哪一块,却总想着要把它缺失补回来。

      我打印了二十多份精心制作的简历,起了一个大早,赶到招聘中心,结果已经是人满为患。奋力挤进人群最集中的大型展台,我发现本市新兴的娱乐频道正在招聘节目编辑,我没抱太大希望,塞进两份简历。正准备从人堆里挤出去的时候,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响起,小暖同学,一份就够了,我转身一看,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石学长,我忍不住笑了,说:学长,您不带眼镜更精神了。

      小暖说,一路走来我虽然不太平坦,但总是幸运。石学长回来之后参加了他们班的同学会,正好碰上几个当年志趣相投的铁哥们,他们看准了娱乐市场的空缺正打算凭着几年的累计,有资本的出资本,有背景的出背景,拼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天下。石学长的加入无疑是如虎添翼。热血奋战了一段时间,娱乐频道的反响和收视率节节攀升,已经被业内看好,不少大型集团争相提出收购意愿。这些都是在我第一天入职,和几个经理,包括小石——石学长,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知道的。然后注意力被分散刚才走过的诺大的门厅,明亮的灯光和华丽的理石上,被西装革履、套裙丝巾所包围,我感觉自己的缺口正在被一种兴奋与压力交织的强烈冲动堵上,是与我在讲台上宣读讲稿和我在电视台都不同的压力。它作为对新生活的憧憬,启动了潜藏在我内心的执念,这种执念让我抛却了从前飘荡不定的无所谓。专注于自己的执念时,几个领导突然停了筷子,说看不出我挺瘦的胃口挺好。小石也忍俊不住,我发现自己正在把压力转化为食量,紧张的呛了起来。小石忙递给我水,气氛随着我的红脸和他们的笑声轻松下来。

      轻松仅是一顿饭的功夫,小暖回望远去的银翼大厦说,娱乐频道的生活崭新也充满挑战。在被一家闻名全球的大型娱乐公司收购之后,与兄弟公司的人员流动越加频繁。这种充斥着多种语言和思维的碰撞,充斥着间隔不到两分钟就收到的新电邮,充斥着加班就是每日的第四餐的习以为常……我在地铁里,在新奇而憋闷的空气里,呼吸着作为朝阳勃发的产业中一员的自豪和自卑。

      随工作而来的战战兢兢的距离感和自我保护的铠甲,让记者与记者之间,采编与采编之间,甚至管理层之间,各自缩成互不相关的壳。在长达半年的频繁的人事更迭和我的适应期过去之前,温和派的同事,特别是小石,他们的宽容和帮助是我增加自信驱逐自卑的动力。

      小暖说,那个时候还好有他,小石。不单单作为前辈的佩服,因为他仅仅大我三岁。如果存在两年一个代沟这个说法,那一定指的我和他。小石的处事态度和不断自我锤炼的睿智让大家一致猜测这位采编主任至少已经30有余。当我知道那半年其实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他仍然每天神采奕奕,甚至帮我找好住处。正是两个月后和他在酒吧里偶遇,他笑眯眯的说着来自各个方面的难以想像的压力:因为在选择收购集团的意见上跟其他决策人的间隙越来越大,他的精品意识和集团的路线并不合拍,之后同样有精品意识的同事逐一调去,他美其名曰降为略带闲职色彩的“采编主任”,由他招聘的人员只剩我——这个只顾任务而毫无知觉的可用之才。

      小石说这话的时候像在评论别人,与己无关。他说如果人生一帆风顺也就不是完整的人生了,他说如果能够轻松的辞职也就不存在证明自己的实力和价值的问题了,他说即使不能扭转乾坤也要扳回一些作为文化娱乐频道的独特风味。事实证明了他的正确,没有独特就改变不了湮灭于芸芸众生的最终结果,尤其是娱乐节目,这也是经历了两个月连续降低的收视率的代价和他新颖的节目重组挽回了一些局面。在小石的坚持下,我参加了管理层的庆功饭局,作为最底层的采编“功臣”之一出现,自然被归为他的重点培养对象。

      汽车开过西边的一家餐厅时,小暖说,我觉得这顿饭很早以前就欠他,迟早要还。仅仅作为我请他的小饭局,我开桌先敬了三杯给石社长、石学长和小石,感谢他在大学时代,在实习期间直到现在一直的照顾。他也出乎意料的回敬我这次的帮助,从前一贯自谦为沾酒即倒的他,看着我置疑的目光说,人会变,酒量会练,不然我也不会在酒吧里碰见他了。随即一笑。

      饭桌到我家的距离之间,我们从大学聊到现在,从餐厅美食到Robbie . Williams的最新专辑。他只避开了一个话题,而当时我没有深究,冥冥中只感觉我们的话题漏掉了什么。他用想听Robbie的专辑巧妙避开了,然后专心的说,听着Robbie用花花公子的颓废腔调唱出“to be a better man”时候,就觉得那种充满磁性的虚伪像极了自己。

      进门后手机响了,是小莉打来的。我有些拘谨,她却一如我认识的小莉,问及我现在工作和生活,只字不提临行前发生的那一切。也许需要遗忘一些,这样才更好。我已经从之前的阴影走出来,在小石的公司上班,我告诉她,其实我没有把他们当作阴影,只是一些波折,我学着小石的腔调说,如果人生一帆风顺也就不是完整的人生了。说这个时,小石不禁笑出声。小莉听见了,让我代她问候,然后用异样的腔调说我也应该好好的感谢他,如果当初没有他,我可能连实习证明也没有办法拿到。挂断电话,我问小石。小石的表情有些复杂,只是拿着CD回去了。

      有时改变心境只需要一句话,小暖说。之后几天,那通电话像施过魔咒,不断在脑海里重放,其实应该说小莉触动了我不愿承认,却真实存在的渴望。但是小石却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刚无声的宣布我为他的重要部下,便就此保持着领导的威严了,对于我的疑惑他还没有给出答复的时候,我就私下闯进了他的办公室,不是为了求证某个结果,而是为了小杰,确切说是为了小暄。

      来源于小暄的一个电话,一个周末闲聊的电话,我们鱼贯的互道近况,她一定是在压制某个欲言又止的事情,虽然不够精明但我还是听出来了——当她想让人帮忙又怕给人添麻烦的时候,常常会答非所问。

      在我的追问下,她终于告诉我小杰的近况不是很好,因为做音乐的一些观念冲突,他跟老板的关系越来越坏,虽然小暄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小杰的冲动性格应该是原因之一。老板因此解释为“没有多余的宣传预算”,其实就是把雪藏作为他顶撞的“回礼”。身为南方娱乐界的知名人物,各大媒体当然会拿捏一个无名歌手和大老板的轻重。我想起毕业时的一句戏言,我说如果小杰成为一颗冉冉之星,如果我实现梦想成为了一名记者,肯定会在自己能力和关系范围之内义不容辞的大力追捧。也许是不想看见小暄失望,我把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问题接了下来,并答应她一定会帮忙制作小杰的访问专辑。可能理想化的答案在心里重复数百次,没有给自己留点后路,所以当听见失望的答案我显得过于激动,过于在意小石那句“这个圈子不缺才气兼备外形的新人,他的整体风格跟我们的节目不太吻合”,所以我失态的回了一句“的确是不缺这样的人,但是缺少有良心的传媒公司”。

      小暖说,也只有在大义凛然的踏出办公室,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的心才狂躁的跳跃起来。小石的回拒合情合理,又实在无颜回复小暄。后来的几天我都赌气似的对他视若无睹,最后发展到一周后的某个中午,我碰见一个久违的朋友,本来打算几个月后的年假就去看他,结果竟然在这个城市的地铁站相遇了——小风。

      因为重逢的惊喜,因为他正好拍完片子有空闲,恰逢我正处在烦躁的火山边缘,我直接跳过小石给人事经理请完假,就和他一起去静海公园闲逛,算我陪他熟悉这座城市,也算他陪我吹散一些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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