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成妖》残影一度

9、第九章

　　因为昨晚被一些问题困扰，我几乎整晚都没有睡着。等到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
　　梦中我看到一个不辨面目的黑衣人举着一把死神的镰刀奸笑着朝我走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奔跑，跑着跑着眼前却又出现了一条水桶般粗的火龙，前有火龙挡道，后有死神追袭……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原地蹲下，做出准备挨打时的标准保护动作——双手抱头。
　　一声冷兵器跟□□相碰的钝响后，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李央浑身是血躺在我的面前，气息奄奄，他的身上赫然插着那把死神的镰刀。
　　“要死，一起死……”
　　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冷不防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啊！”这次是两个重叠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看到的正是黎沂的脸。此刻他正用手指捂着鼻子，指缝间流下一行蜿蜒的鲜血。毫无悬念，这是刚刚被我撞出来的。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来叫你起床。”黎沂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眼睛里不断滑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看来他的鼻子真的伤得不轻。
　　“鲜血回流！”黎沂用他那闷闷的声音低声吟出一句，血立刻止了。
　　“晚上，竹林见。我有事跟你说。”黎沂说完，狼狈地夺门而出。

　　月亮升到了半空中，竹林里已是一片漆黑。我提着灯笼站在竹林深处，静静地等待着。
　　“吼——”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
　　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是冷冷的杀气。狼！那个是真正的狼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灯笼朦胧的光芒映出一个少年苍白的脸，那少年将手放在那匹狼的头上，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那个少年正是黎沂。
　　那匹狼碧绿的眼睛一闪，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我扑了上来。迅如闪电的攻势，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股强大的冲力将我往地上推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那匹狼扑倒在了地上。那匹狼尖利的牙齿冰冷地抵在我的脖子上，只属于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我的呼吸冻结了。
　　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白狼，月光映在它身上泛出淡淡的银光。它那双翡翠般墨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掠食动物所特有的冷酷。
　　“你，你卑鄙，竟然想用这种方法杀人灭口！我不管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但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昨天晚上是你自己让我看到你使法术的！”
　　“哈哈哈哈……”黎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啸月，别闹了……”
　　感觉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湿湿，痒痒的感觉。我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凶神恶煞地将我扑倒在地上的恶狼此刻正温驯地舔着我的脸。
　　“抱歉，啸月就这个脾气，它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你应该感到荣幸。”黎沂蹲下来，盯着我露出灿烂无比的微笑，“哈哈哈哈……报了仇果然心情舒畅……”
　　“你，你，你……”我气得满脸通红。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被耍了。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别生气！”黎沂朝我伸出手来，满脸堆笑，“你刚刚竟然怀疑我用这种方法杀人灭口。杀人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而且，我也没有要杀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杀你，我一定会选一个好一点的方法。”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我一掌拍开黎沂的手，死死地瞪着他，眼中能够冒出火来。可恶，我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给耍了！
　　“哈哈哈哈……”黎沂摸摸白狼的头，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和小时候的我挺像的，所以才出手指点你一下，只不过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分寸而已。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一只很厉害的大妖怪，为了执行任务所以才混到人界来。处处压抑，步步留心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昨晚才会一不小心……呵呵，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我冷汗涔涔地盯着眼前这位笑容放肆的少年……能够成为重天老道徒弟的人果然不可能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话说回来，重天老道之所以留在无名山似乎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不过可惜，任务具体的内容我还没套出来。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的眉头拧到了一起，紧张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黎沂笑得不温不火，仿佛刚刚那些刺激感官的话根本不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BT！”我冷哼一声。
　　黎沂轻笑：“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其实我很相信，非常相信，不过，我还没有笨到会承认的地步，“你的性格比我想象的恶劣的多。”
　　黎沂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这么觉得吗？”
　　“当然。”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我瞪大了眼睛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小师妹，好了好了。玩笑结束了。”黎沂拉起我，淡淡地笑着，“你不是要练习法术吗？我可以教你。”
　　我摇摇头，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刚走出房间的大门。立刻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淋成了落汤鸡。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黎沂那张欠扁的笑脸。这样的恶作剧是不是有些过分！
　　“小师妹，早！”恰在这个时候，黎沂的脸忽然出现在门口。
　　“咦！你身上怎么湿成这样？”黎沂笑得天真无邪。
　　“你不觉得很无聊吗？这样的恶作剧。”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沉下脸冷冷地瞪他。
　　“喂，喂！你不会以为是我吧？”黎沂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抿着唇，狐疑地望着他。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无名山存在着强大的禁制结界，如果不通过特定的通道，外面的人无法进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去。山上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黎沂外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来捉弄我。
　　“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黎沂朝我露出一抹苦苦的微笑，转身离开。
　　我心中的疑团越结越大。难道说，真的不是他？

　　换下被水淋透了的衣服，我慢吞吞地走到了竹林前的空地上。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等在了那里。我故意放慢脚步，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作案者应该稍微会有点情绪波动才对吧。然而，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正常。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人群之中。
　　重天老道负手而立，拈着长须振振有辞：“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土遁术。所谓土遁术就是利用身边的土元素进行长距离的空间跳跃的一种法术。简而言之就是一种遁术。所谓的遁术就是用土行符将身体化为能量状态，利用风、土、水等等元素将能量状态的身体快速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法术。至于如何将人的身体转化为能量状态这是我们今天要考虑的问题……”
　　“看，这就是土行符。”重天老道拿出一张画满了奇怪符咒的符纸，高高举起。
　　“黎师兄，黎师兄，你的背上贴着一张纸条。”孟敌扯了扯黎沂的衣襟，从黎沂的身后拿下那张纸条，念道，“我是妖怪。”
　　重天老道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那张纸上。纸上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七歪八拐，仿佛喝醉酒一般。众人很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所有人中能够写出这样的字的，就只有我一个。
　　重天老道面色酱紫，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表情只在他第一次看到我写的字的时候出现过。孟敌朝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纪子长一言不发，冷眼相向。余寒衣则瞪大眼睛望着纸上的字。
　　“没什么。”黎沂将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事情似乎正在向越来越无聊的方向发展。我拿起那张纸，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现在，那个人的捉弄已经是小孩子的水准了。
　　所有人都被我的笑声震住了。
　　糟糕，这样大家就更加认定是我做的了，失策啊失策……
　　“呵呵呵，最近有点无聊。开个小玩笑。”我干脆乖乖承认，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躲在黑暗中的人，你来吧，来吧！我不怕你。

　　午饭后，我照常去竹林里练习永远不可能成功的法术。
　　“你要小心。有人想对付你。”黎沂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
　　我诧异地回头，“多谢提醒，这个我当然知道。”
　　黎沂尴尬地一笑，“看来你还是认定了是我。还记得今天早上的那盆水吗？那是符水，有人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我能跟你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不过反正以你的力量根本不会把那种小事放在心上吧。”
　　黎沂说完苦笑一声，朝我摆摆手，转身离开。
　　我的身份？我的什么身份？还有，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很强大吗？我甚至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无法自如运用……
　　我愣愣地站在竹林里，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