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理智与尖啸》犁食

8、八·奇点

　　8.
　　楚对于戚哲近来的异常行为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这算是什么异常。

　　戚哲坚持由他们两人轮流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并且将两周一次延长到了一月一次——这造成了他们生活质量的一定下降，罐头装的食物成为了餐桌上的常见品。

　　另外戚哲说话的频率相较于之前明显减少了，他更多的是在长时间地阅读，关于基因、生物、术，还有那信息量巨大的世界律——他总是在无意识地皱着眉，那让他看起来很焦躁。

　　哦，对了，他现在偶尔会去隔壁的21室和那个女孩进行一些交谈——楚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自从戚哲频繁的与其通讯联络之后，那女孩就开始接纳他了——自然人一般都有些朋友，他们需要固定的社交活动。

　　当然，偶尔的，他们也会受到一些不好的对待，威胁，或者虐打——当然他们都很肯定，这只是最基本的，由于楚的面容带着些像戚哲的……秀雅，总有些人的眼神不那么对劲，尤其是对未曾受到毒气侵染的新人。
　　新人总会受到特殊对待，他们也免不了——不过在负隅顽抗罢了。

　　当然，随着他们和9区彼此的深入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也开始慢慢恶化了。

　　将近四个月过去，楚和戚哲的脸色都开始泛出淡淡的粉紫色。
　　那看上去真的称不上好。

　　而戚哲也开始时不时的咳嗽，楚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他的身体对任何环境都有一定的适应能力——要不然9区的理人早都死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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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哲这两天看起来有些凝重。

　　像是要做什么决定。

　　同时，他在21室的姑娘那儿，待得更久了。

　　在1月18日的下午四点，戚哲和楚说有话需要谈谈。

　　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坐姿挺拔优雅，一如在特区的模样。他看起来很平静，无论戚哲想要说什么，他都不会做出过度的反应。

　　戚哲看着楚。

　　戚哲的眼睛一直给人秀气雅致的感觉，只是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惊人的明亮——是的他的表情很没什么变化，但他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赌徒——疯狂地，孤注一掷地，兴奋着。

　　“楚，从前段时间开始，我和萤一直在交谈——她告诉我很多九区的事。”

　　哦，萤，那个21室姑娘的名字。

　　“她虽然也只有20岁……但她出生在九区，也在九区的成长区长大……她比我们更清楚九区的可怕。”戚哲顿了顿，说，“楚，在九区，大多数人，都死在三十五岁之前。”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18岁之后，没有任何天赋的人，被从成长区驱逐出来——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被驱逐出来。然后在这里被毒气侵袭……十多年，然后死亡。”

　　“萤说九区的某些人手里，有恢复剂——它可以一定限度地清楚人体的毒素，但那东西，是天价，一个人奔劳一生也换不到一支。我想……我们也拿不到。”
　　戚哲苦笑了一下。

　　“所以，生与死……我想我可以选择一个冒险……一个，十分危险的赌局。”

　　楚的眼睛是淡淡的黑，泛出些许灰色，显得分外淡漠，可对于戚哲来说，那是难得的坚定和温暖。

　　毕竟在他有限的人生里，楚是给予他最多照顾和陪伴的人，永远可以信赖，不必担心背叛的人。

　　“楚，你的基因资料里有属于我的10%，继承了术的基因段。”

　　“它没有被太过完美的基因链压制……它觉醒的几率，很大。”

　　“我们需要力量。”

　　“我认为它被芯源压制了……只要关闭芯源，恢复你体内各种信息的正常传递……它就能破壳而出。”

　　楚没有说话，只是黑灰色的眼睛像是泛起了水纹，漂亮得让人惊叹。

　　“我不知道关闭了芯源的理人会怎样……但是，你是楚。”

　　戚哲深吸了一口气，近乎微笑着。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直到今天为止。，站在我身边的，始终是你。楚。”

　　“我问过萤。”
　　“她叫她的理人阿柔，她说阿柔是她的亲人，她说阿柔和她的生命等重——我问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解除阿柔的法则，为了一些重要的原因。”
　　“她说永远不会。”
　　“她说她可以面对死亡，她没什么可害怕的、可是失去的——除了阿柔，她承受不起背叛，所以她绝对不会给背叛任何可趁之机。”

　　萤还告诉我……这是这世界所有人的常识和本能，就像呼吸一样。
　　楚，可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
　　“我想知道，如果没有这些法则，你——依然会站在我这边吗？”

　　楚像是为了保持冷静而深深的呼吸了一次——这是绝对他有过的最明显的情绪波动。

　　“阿哲，我——”

　　“你现在不用回答我。”戚哲笑容看起来很温柔，“那是现在的你无法干涉的将来。”

　　真是让人难以控制的心潮澎湃——一个让所有法则和承诺都崩溃的、将过去和将来划分的一干二净的、终点，或者起点。

　　戚哲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楚的背后。
　　纤细、苍白、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楚的耳后，带着因难以控制的情绪而略略颤抖的指尖，贴上了芯源控制端的所在。

　　戚哲的手指间不知什么时候翻出了一片薄薄的刀刃，显然他早有准备——戚哲的手在这时又似乎出乎意料的稳，刀片划破了耳后极薄的肌肤，血珠一点点涌出……一个极小的透明方片，也在鲜血中现出身形。

　　戚哲将自己的指尖也划破，血珠被滴到那块方片上，几乎同时，那透明的小东西闪了一下。

　　那代表着可以对芯源进行指令了。

　　我不能拉着你一起无用地等死。

　　解除法则，把一切束缚着你的，都解除。——因为是你，所以愿意一赌。

　　我想看看，自由的你。——即使是背叛，我也做好了准备。

　　我想知道，最真实的一切。

　　“楚，我解除对你的基因及意识限定。”

　　“解除芯源限制。”

　　“解除法则。”

　　戚哲的声音，一字一句，难得的低沉，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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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人769项制约解除完毕。

　　原有资料保存，芯源注销，理人设定撤销，法则销毁中——

　　执行完毕。
　　透明的方片再次闪烁了一下，然后——无声地碎裂，化为齑粉。

　　戚哲笑笑，拿楚创口喷雾，几乎称得上耐心地给楚上了些药——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去看楚的反应——在解除法则之后。

　　将楚的伤口处理完毕，他才慢慢挪了一步，侧过了身，略略低头，和楚仰头望过来的眼神对上。

　　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玉石一般完美的脸。

　　楚，像是——活了过来。

　　那双永恒理智、平静的眼睛，正因所有情感的回归，而熠熠生辉。

　　“阿哲？”楚的语调像是喟叹，像是愉悦，像是遗憾，太过复杂所以难以辨认，他再次用如同戚哲初见他时那样的弧度笑起来，完美的微笑，“谢谢你。”

　　戚哲几乎屏住了呼吸。

　　现在的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和我并肩前进……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