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妖木青松

31、第三十一章

　　当晚

　　沐浴完，柔滑黑亮的长发用一根带子随意的束起，季子墨只着白色单衣，坐在灯下看书，从书的内容来看，那是一本有关用兵打仗的书。

　　这书是董泽最近收罗来的，让他每日闲暇的时候看上几页，去年董泽让他看有关水文地理、还有天文气象方面的书，而后不久他就被委派到这里修缮辽河防洪工事，之后他便知道，董叔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看这些书的，定是有什么用处的，只是……难道不久之后会打仗？

　　不过现在边关还算平静，应该不会有战事的！不管怎样，他还是先把眼下辽河的水患治理好再说！

　　心思回到手中的书本上，这是一本有关诸葛孔明用兵作战的兵书，今日刚好看到赤壁之战——孔明索纸笔，屏退左右，密书十六字曰：“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到东风，让他想起今天下午在马车上发生的事，东方瑞把他压在卧榻上，吻了他很久，直到他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才放过他。

　　现在想来，东方瑞百忙之中从京师赶来，所谓的私事，应该是因为他吧！

　　他一直以为东方瑞不甚喜欢他的，因为之前这人可是一直在找自己的麻烦，动不动就要捉弄他一般，后来，每次自己遇到事情，会出手帮忙的也只有他，渐渐的，自己对他的看法开始改变，想想，东方瑞这个人，其实不能算是坏人，但也不能算作好人，唔，大概是介于两者之间吧。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是喜欢他的，在京城听说自己收留了一男宠，居然扔下朝廷中的公事，赶到这里来。

　　虽说今日的马车之吻让他明白了东方瑞对他的心思，但自己对东方瑞是不是也是喜欢的，这个……

　　唔，好像不讨厌！这个大概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推门而入的嘉宝，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见季子墨盯着桌子上的油灯，一脸苦思，放下手中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叫道：“少爷？”

　　季子墨回神，看清面前之人，遂笑道：“是嘉宝啊！”

　　“想什么呢？我进来都没看见，喏，夜宵，白粥，趁热喝了，早点睡觉，书别看得太晚。”说着，把碗推到季子墨的面前。

　　季子墨接过碗筷，喝了一口粥，想也没想，脱口道：“想东方瑞！”

　　“东方小人？你想他干什么？”嘉宝奇怪地看了季子墨一眼，想起今天突然到访的东方瑞，猜想自家少爷可能是怕东方小人找麻烦，遂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把辽河工程的做得这么好，不会让他有机可趁，抓住你的把柄的，别胡思乱想的，喝完粥，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上工呢。”

　　说着还用力怕了拍季子墨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不是……“季子墨咽下口中白粥，刚想解释一番，自己想东方瑞，可不是想的这件事，再抬头时，发现嘉宝已经出去了，还帮他把门给关上了。

　　唔，算了，以后有机会在说也不迟！

　　翌日清晨，季子墨精神奕奕的起床，准备去上工，踏上回廊，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发现是东方瑞，忙上前打招呼：“大人，早啊。”

　　东方瑞早就看见了他，见他笑容满面地喝自己打招呼，遂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道：“季郎中，你这么早就去上工，那还要下面的那些官员干什么？”

　　季子墨听他语气狠厉，脸色倒是和缓，知道并未生气，便温声解释道：“下面的那些官员自是有他们要做的事情的，其实他们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去上工的，我今日算是迟了。现在正值秋季少雨季节，我想若是工程进度能加紧一些，或许能在后年年底完工。要知道这水患工程一日不完工，百姓就不能过一日安稳，况且若是明年夏汛再遇险情，这已经构筑好的工程怕是又要毁掉大半，倒时百姓不得安生，皇上也会怪罪的。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如此早的去上工的。”

　　“你倒是想的深远。”他家少年的脑子里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估计想的都是这辽河水患的公事了，昨日他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他明白自己为何会从京师不远千里的感到这里来。

　　想着自己还要去上工，忙开口问道：“大人，可要随我一同去工地上看看？”

　　东方瑞闻言，瞪了他片刻，本想要让这小子说些贴心的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还真是不解风情，摸了摸手中的折扇，微有些意兴阑珊地回道：“好啊，我难得来这里一趟，自是要好好地视察一下民情，季郎中，你可不要让本官抓着把柄啊！”

　　“不会的，大人请。”季子墨眉目带笑，自信地笑道。

　　两人一路而来，不断有人和季子墨打招呼，他也总是笑着回应。

　　“你倒是受人欢迎的。“东方瑞语带讽刺。

　　“这个……其实是我刚来的时候，没有治水经验，为了尽快让工程开工，所以日日和百姓们待在一起，还向本地有经验的河工学习，所以彼此算是很熟悉了，……若是大人处在我的位子上，必是也能受百姓拥戴的。”

　　这些百姓其实很淳朴的，你为他们做事，他们自会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感激你，最普通便是见面，打一声招呼，问一声好了。

　　东方瑞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用猜，他也能想象得出，少年初到这个地方治理水患，遇到的困难有多大，不过，也只有他这样耿直的性子，能迎难而上，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然而他所说的，让他东方瑞像他这样与百姓打成一片，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百姓拥戴？哼，他东方瑞做事可没有稀罕过这样的东西！

　　宽阔的河堤上人来人往，人人各司其责，忙而不乱，每个人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此时，不远处有一人，行色匆匆地往他们这边走来，季子墨一看，来人却是柳泽庸。

　　“下官柳泽庸见过首辅大人。”走到两人的面前，柳泽庸躬身行礼，也不等东方瑞应声，就焦急地抓着一旁的季子墨，低声道：“大人，出事了，为我们提供工程物料的商人今日突然通知，要断货两个月。”

　　季子墨闻言，大惊，忙问道：“断货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

　　“听他们派来送信的人说，给我们提供木料的安阳县商户的林地昨日发生大火，库存的木料全部被毁。提供石料的商户的采石场昨夜遇袭，工人死伤大半……他们说要想按期交货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重新商谈交易价格，否则只能断货两月。”

　　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柳泽庸一阵着急，这石料木材要是断货，不能及时供应，可是会误了大事的啊。

　　“怎么会同时发生这样的事？”季子墨皱眉，沉吟片刻，道：“不行，这修筑工程的物料可不能断，走，我们去看看，总要相处解决的办法才行的。”

　　说着，忙向东方瑞打声招呼，就急急的走了。

　　东方瑞注视他们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狭长漆黑的凤眸中满是晦涩难懂的情绪。

　　站在他身后的燕南看着自家大人，微迟疑地问道：“大人，你明知道这是国丈爷的诡计，想让这辽河工程误了工期，好找季大人的麻烦，昨日为何又不让小的去阻止呢？”

　　东方瑞闻言，并未答话，莹白修长的手指摸着光滑的木质扇柄，良久，才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的。”

　　这话等于什么也没说，燕南实在摸不清自家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看，一接到通州知府的举报，说季子墨收了个美人，自家大人就一路绷着脸赶来。

　　他们这些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人可都看得出来，自家大人很在乎那个少年的，不，应该是非常的在乎。

　　在来的路上，他就猜测自家主子会不会一怒之下，让他把那名男宠杀了？不过幸亏那个人被季子墨打伤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要不然，估计早就死在他燕南的刀下。

　　可现在，季子墨被国丈爷设计陷害，自家大人反而袖手旁观，这百转千肠的心思，还真让人难以理解啊！

　　京师，永乐坊国丈爷豪宅内，

　　“国丈爷，事情一直都在按照您预料的方向走。”季白看着茶碗里山下翻腾的茶叶，笑着说出今晨刚收到的情报。

　　“恩，不错。这次东方瑞没有出手帮他？”国丈爷摸了摸胡须，一脸满意的神色。

　　“回国丈爷，东方瑞那边目前没有任何动静。”

　　“哼，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这次居然让你代理首辅之职。”说完，似有若无地瞟了季白两眼。

　　东方瑞是知道季白是他国丈爷的人的，这次居然让他代理首辅之职，实在不得不让他怀疑，这季白是不是已经暗地里投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