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妖木青松

16、第十六章

　　这日，京郊的杜家村迎来一队穿着一身锦衣的官员。

　　这队官员正是季子墨和工部的一众同僚，他们是来这里种地的。

　　一群官员拿着农具站在田埂上，季子墨率先卷起衣袖，跳进了农田里干起了农活。

　　其他人观望了片刻，这才不甘不愿地下地，农具笨重，没干多久，他们就累出了一身汗。

　　周围的田地里的农民不是的朝这边看一眼，心中略微不屑，哼，估计又是朝廷搞的形势主义，表面上让他们这些快要失去田地的百姓安安心。

　　两天过去了，围观的百姓见这些官员没有一个退出的，是真的在田地里干起农活来，看样子，朝廷这次是真的要改造盐碱地？

　　围观的群众中，有几个热心的人，见有些官员使用农具的方法不正确，就走了过去，给他们示范了一下，还指导他们怎么用省力。

　　那几名官员先是一愣，片刻便感激的笑了起来，心中微感慨，想到自己身为工部的官员，自己的职责本来就该是为民解决这些事的，现在倒好，反过来让人教他们，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望着满眼的白花花荒地，暗暗下定决定，定要找出治理这荒地的办法，也不枉辜负这些劳苦百姓对他们的期待。

　　而且这事要是成了，工部也能在皇上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啊。

　　季子墨和工部众位官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众人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想法值得一试。

　　于是，由工部尚书牵头，他们把几亩试验田单独划出来，先除去盐碱，再从旁边的田地运来土壤，抬高田地高度，同时在试验田的周围兴修了排水沟。

　　一系列的工作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怎样让贫瘠的土壤能变成能长庄稼的肥沃的土壤。

　　但在这之前，他们要把这土壤中的碱性给中和掉，既然这盐碱地偏碱性，那就得用点酸性东西来中和，只是用什么东西来中和呢？

　　那些东西是酸的呢？

　　对了，醋是酸的，可，也不能真的把醋撒到田地里啊。

　　唔……对了，醋渣也是酸的，这倒是个好的中和剂。

　　翌日，京师的几大香醋作坊听说这醋渣是用来改善盐碱地的，纷纷自愿出人出力帮忙把醋渣运到京师郊外的田地里。

　　在把醋渣撒到田地里之后，大家又再次齐心协力把田地里的泥土翻搅了一番。

　　等了几日，又把腐叶、松针、木屑、树皮、马粪、泥炭和京师里每日产的垃圾运来试验田，用作肥料，使土壤营养化。

　　一个月之后，已是十二月底，种植粮食作物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众人一商量，决定先种点大白菜和萝卜试验一下，看能不能长出来。

　　之后各官员回工部做工，就等着这些菜种子发芽了。

　　季子墨一心扑在这事上，日日抽空坐马车去京师郊外查看，盼着能长出点什么。

　　这杜家村的百姓看这样一位官员日日来田地里查看，也真心期望这地里能长出点东西，所以时常在空闲时帮忙照顾。

　　这日季子墨像以前一样驾车前往杜家村查看，还未出城门便看到杜家村的老伯匆匆赶来。

　　季子墨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停车询问，这一问是让他惊喜万分，原来是田地种的大白菜和萝卜发芽了。

　　“你说是真的？”季子墨激动地抓着老伯的手。

　　“草民说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大人若不信，可前去查看。“老伯笑着建议，他对这位官少年印象最深刻，所有人中，他干活是罪卖力的，而且每日里都要去田地里查看。

　　“好，好，快上车，我们去看看。”说着扶着老伯上车，驾着马车往城外赶去。

　　马车刚停稳，季子墨就急急地跳下马车，奔向田地里。

　　原来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已经被一片翠绿取代，生机勃勃。

　　季子墨心情激动难言，一下跪在田头，眼眶发红，俯身向对着天地叩了三个响头。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跳上马车往城里赶去。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工部的官员，告诉东方瑞，告诉皇上，盐碱地有办法治理了，天下的百姓有福了，天启皇朝有福了。

　　季子墨在大明门下车，提着官袍，一路奔跑。

　　东方瑞在惠殿门看到疾奔而过的季子墨，上前一把抓住他，问道：“季郎中，你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宫里这样横冲直撞。”

　　季子墨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转身，看到东方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激动地反手握住东方瑞的手，开心地叫道：“东方，不，首辅大人，白菜和萝卜长出来了，他们发芽了。”

　　东方瑞略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少年因一路奔跑微微起伏的胸膛，发红的眼眶，坦诚湿润的眼神，那里面的喜悦仿佛是要溢出来……

　　他一时有些不忍心，便放下他，笑着说道：“还不快去给工部的人报信。”

　　“是，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季子墨忙点头，说完转身就跑。

　　没一会儿少年又跑了回来，对着东方瑞躬身作揖，道：“大人，下官谢谢大人。”

　　东方瑞垂眸，低低应了一声，季子墨高兴的向他告别，往工部跑去。

　　刚步入工部的大门，就大声叫道：“发芽了，发芽了，我们的白菜和萝卜长出来。”

　　工部的官员本来一副恹恹无力，昏昏欲睡，在听到外面传来季子墨的洪亮的声音时，立刻都跑了出来。

　　工部尚书更是激动地抖着手，抓着季子墨不放，颤声问道：“季郎中，你说什么？”

　　“我说，发芽了，我们的白菜和萝卜发芽了。”

　　“真的？千真万确？”

　　“是真的，我已经去看过了。”

　　工部一众官员顿时欢呼声一片，高兴地跳起来，相互击掌庆贺。

　　消息很快就传到皇上那里，皇上龙心大悦，高兴地说道：“好，工部总算做了件实事。来人，让首辅大人封赏工部各位官员，同时把这次治理盐碱地的方法整理成文书，通报全国，以示效仿。”

　　“是，皇上。皇上洪福齐天，是我天启之幸，天启百姓之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盐碱地一事之后，工部的官员可是出尽了风头，走路都要三步一顿，腰杆挺得像根标枪。

　　再说这季郎中，那是风光无限，一时间左右逢源，走到哪里都有人和他打招呼，真是应接不暇。
　　这日季子墨拐进窄巷，走进自己破旧的小宅子，顺手脱下官帽，一头黑发披在肩后，精神奕奕地大声喊道：“董叔，嘉宝，我回来了。”

　　“大人，范公公来访，等您等很久了呢。”董泽见他冒冒失失地冲进来，立刻出声提醒。

　　季子墨一愣，便瞧见一名太监正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他有些疑惑，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宫里怎么会有太监来找他？

　　若是因为盐碱地治理之事有功，皇上骗人来封赏他的，那也说不过去，几日前皇上已经封赏过了。

　　若是来罚他的，今日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管怎么说，这宫里都不该有公公来拜访他才对啊。

　　季子墨桩头与董泽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董泽轻轻摇头，眼神示意要他随机应。

　　“季郎中，您住的地方还真是让咱家难找啊。”范公公用衣袖掩鼻，瓮声瓮气道。

　　季子墨见他动作做作扭捏，故作不好意思道：“真是辛苦公公了，我这也是没法的事啊，手头银子不够，不能租到豪华的大房。对了，这里的茶水也不挺好，真是怠慢公公了。”

　　眼角瞄到董泽不赞同的蹙眉，他立刻收敛脸上的表情。

　　“季郎中，咱家今日来你这儿，可不是让你招待的……”说着，范公公从怀中拿出一方镜盒，递给季子墨，道：“季郎中，你在工部上任没多久，这次负责治理盐碱地有功，首辅大人命咱家送一份小礼给你，盼你日后为国家社稷尽心尽力。”

　　“狗……首辅大人送礼给我？”见到范公公惊骇到要失魂的表情，他连忙改口道：“首辅大人送的礼，下官实在是受不起，还请公公原物送还为好。”

　　一旁的董泽闻言，眉心皱得更紧。

　　“送回？”范公公闻言，失声尖叫道：“季郎中，你别不知好歹啊!这……这可是首辅大人送的礼啊！”

　　“公公，我并未做什么大事，况且皇上已经赏赐过了，这首辅大人送的礼，我不想要。”季子墨摆摆手，抬脚就要走进里屋。

　　董泽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轻轻咳一声，缓声道：“公公，我家大人不是不收，只是怕这份礼太贵重，是不敢收。”

　　“这份礼物贵不贵重，咱家也不清楚，但首辅大人可不会随便送礼与人的，而且他送的礼可是一向别有深意的啊！”范公公说着，抬眼瞄了一下季子墨。

　　“原来是这样啊！公公，您是宫中的老人了，定是见多识广，不知能否给我家大人提点一二？”董泽恭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