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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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赶去时已经太迟，影族全族就仅剩他一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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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近千人，无论老少……皆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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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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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一刻他看过来的眼神……我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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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属于一个族群的痛苦、挣扎、不幸——
即使是自旁人口中听来，依是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听至煞尾，她根本就无法想象，背负了那样巨大苦难与责任的司幽，是付出了多少努力与忍耐，才活到现今。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所见到的他……曾会是那样一番模样。
“这茫茫天界实在过于广阔了，司幽不过是想在此处安稳度日而已。”
“何来痛与不痛？这种伤于在下而言过几日便会不药自愈了，无须担心。”
“它们这些花草……既是生于黑暗，就自有生于黑暗的命途，纵使向往光明也不可恣意妄为……否则就只会自取灭亡吧。”
过去她在天界最初结识他时所闻的那些不明白又无从解的话语，一转眼恍若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唯有自己当初那些天真幼稚的问话，真的太可笑了。
什么“干嘛不住在天界热闹一点的地方”，什么“受伤了一定很痛”，什么“让你种的那些花草晒晒太阳，它们说不定会喜欢”……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一点都无法体会，却自顾自说着关心的话，行着伤害之实。
面对这样的自己，那人每回居然还能那么认真地讲解，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甚至带她去看他小心培育的花草……她蓦地就觉得心中的某个部分……变得格外酸痛起来。
——可是怎么办呢……
——呐，虽说是这样愚蠢又自以为是的我，却已经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你了啊。
——司……幽。
她终是这样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然而比起那一刹那的甜蜜，了然了彼此间隔阂的那种疼痛，反倒是更加鲜明。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如此辛苦的事。
她想。
不光希望那个人能像她在意他一般在意自己。更希望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给予更多属于他的快乐……乃至……想要他变得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
即便对于这些事，她似乎总是无从下手。但在知晓自己想法的现在……
不免还是想去尝试一次看看。
看看是否能靠自己的努力让那个人觉得——
活着的时候，能感受的除却回忆、责任、愿景……那些或痛苦或沉重或飘渺的东西外，还有一点点的、不一样的光与热。
可以让他的世界，再亮一些、暖一些。
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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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回到巫山不久后她生辰的那天。她便于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从主位溜到下座边，向司幽告了白。然后毫无意外的被他以“一心向道”的理由拒绝。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她当时想要的结果。她不愿自己接下来所做的事存在被他误解的可能。因此才宁可用最快的速度表明自己的心意。
被拒绝就被拒绝吧，凭他的性子若一次就答应了不才奇怪吗？
她啊，可早就已经习惯了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便被打倒？
——毕竟身为仙人，他们两人还有那么多时间。
因此她不介意多等等——
等到他也一样喜欢上自己，等到他反过头对她告白。
等到他……肯亲口将那些往事告诉自己。
那时，她再来嘲笑他这会儿的选择是多么的不明智。
——你看，现在你后悔了吧？
一想着自己对那人笑着说出这话的情景，她就觉得——
现在的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呢。
满心都是对未来的各种幻想。
自然压根不会料到——
到头来，上天就连这个机会都不曾施舍给她。
………………
…………………………
她身上名为“灵力溃散”的病状，在那之后的某一午后突然就发作了。
——不过是连施了几十个催发草木生长的术法，她全身竟一下子变得乏力无比。
她转过身，心想大约该回寝宫休息一下……
却在半途就失去了意识。
只是等到她总算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送回了天界，正身处神农神上的住所。
然后就从侍奉她的仙婢口中得知——自己竟已昏睡了整整半个月。
原因却无人知晓。
据说，神上对外只称她是劳累过度而致使的昏迷而已。而她不过是理了理已知的讯息就已清楚，自己身上的毛病绝不是对外的传言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在又一次用尽各种办法与手段后，她还是不知第几次地从神上口中获得了想要的部分“真相”——
神上说，她的灵力现在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溃散着，若接下来寻不到什么有效的方法抑制，便会完全衰竭。甚至失去性命。
初听此言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恐惧，不明白这般可怕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无暇追问什么更详细的缘由。
但等她平静了下来，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的仙人里也不是没有因为受伤或是修炼失当而散去了全身灵力。
对仙神来说，这样不过是回归于凡体而已，但凡未伤至灵脉，只要之后继续好好修炼未必不能恢复过往的功力。却从未听说有哪位仙者是因为灵力衰竭而亡故的。
为什么……神上会说自己只要没了灵力就必然难逃一死？
——除非，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仙身。
哈，也许是被转眼面对的此番人生变故冲击过了头？
她发现自己大约从未这么清醒。过去的很多事与现状的种种连在一起，似乎就构成了某个跟过往认定完全迥异的事实。
然而那之后，神上就很少在她面前露面，即使现身也只停留极短的时间。且这回无论她再用什么办法去追问关于自己身世的隐情，都没能像过去一样奏效。神上始终不肯告诉她。
她于是猜想，这恐怕该是神上心中最不愿她问及的事了吧。但自己实在早过了需要躲在神上身后接受保护的年纪啊。时至今日，总需要承受一点属于自己的“重量”才对……
也许她做不到像司幽一样那么强大，明明背负着如斯沉痛的过去，还能坚定地向着新的远大目标走到现在……可至少她不想要因为畏惧命运而选择逃避。
所以当她从玄女（注三）殿下那里亲耳听她说出“神农以辟邪之骨造出汝之仙体，再以神力加诸秘法借某一神器之灵赋予情志……”这样一段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世后，心情倒比想象中平静。
……比起预想的怨怼，更多的似乎还是对神上的感激。
——无论如何……她都很高兴自己能作为神上的女儿存在于这世上，更为这些年里能得到他如此多的疼爱感到荣幸。
——况且……若非如此，自己也遇不上那个人了吧……
那么就算不是神仙又怎么样呢？比起天界某些整天想着坐上高位、忙于权谋的家伙，自己分明幸运多了啊！至于接下来是否能活下来，她都觉得……上天待她已足够宽厚。
剩下的，就看自己是如何地去做选择了吧。
——不留遗憾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其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