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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番外《胡天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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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州,艾上男子的男子大有人在,可同时,拒绝男子的艾的男子也大有人在。天保一直对宋兰嘉隐瞒着真正的性别,晓得他喜欢姑娘,心里因此不由失落。
宋兰嘉一直滔滔不绝着说着,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起身,“走,该去吃面了!”天保勉强挤出笑容,跟着起身,尾随着他走,心里仍是若有所思。
两个人来到摊子,宋兰嘉对正在忙碌的杨氏客气地唤了一声‘伯母’,杨氏抬起头,一见他,便高兴起来,脱口:“兰嘉,你来啦!……不对,现在应该称你做巡按大人了。”又对丈夫招呼一声,“巡按大人来了!”
“不用这样客气,我当了官,还是宋兰嘉。”他道,在一个空位置缓缓坐下。天保陪在他身旁,不敢抬头看父母。
杨氏本来还想多嘴问他怎么不找天保叙旧,一看他身旁那个女子装扮的年轻人,登时吃了一惊。天保生怕杨氏一句话穿帮,便敷衍宋兰嘉:“我去帮帮忙。”拉着杨氏到了灶台前,天保的父亲看了他的打扮也是吃了一惊,直接惊问一句,“天保,你怎么穿成这样?”
天保回头偷偷看了看宋兰嘉一眼,答道:“爹,娘!兰嘉一直不知道我的真正性别,我怕他认不出来,才穿成这样。”杨氏道:“怎么你一直都不跟他说啊!他现在是巡按大人,这官很大的,要是欺骗他,他不会轻易饶了你!”
天保想到把真相说出来就没有机会表白示艾,坚决不答应母亲,敷衍道:“兰嘉才刚回来,要是马上说,他一定会受不了,这事不能急。”
父母二人拿他没有办法,母亲杨氏问他,“你想一直用姑娘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天保再度敷衍,“只是最近这几日而已,不会是永远。”父亲背过身,轻轻一叹,“福州城里,难风风气说重不算重,说轻也不算轻,你自己好自为之,别染上这等风气便是。”
杨氏往下不再提这事,只吩咐天保:“去好好招呼他罢,去罢。”天保立刻提着一壶茶水出去,到桌子前,为宋兰嘉倒了一杯茶水,还说:“面线一会儿就来了,你耐心一点。”宋兰嘉拿起杯子,饮了一口茶,直接道:“我可以等,但我的肚子等不了,要是再久一点,我就干脆吃掉尼好了。”
天保愣住了,回头看了父母一眼,宋兰嘉话脱口之后有些懊悔,忙向他解释:“我是说,饿了吃掉尼……吃掉……尼……”一句话,说得一塌糊涂,反倒是错上加错。
天保看着他,呆住了,半晌不动,半晌之后,杨氏端着一碗面线上来,放在桌案上,笑盈盈地道:“巡按大人,你的面线来了!”看了一眼天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还不快递筷子?”
天保回过神,立即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宋兰嘉,然后,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吃。宋兰嘉吃了一口,抬起头对杨氏说,“怎么不给天保煮一碗?他一定也饿了。”
杨氏笑道:“一会儿就要打烊了,他回去以后跟我们一起吃饭。”宋兰嘉了然,便不吃那么快,慢慢地吃,偶尔还与天保说一两句话。
摊子打烊以后,宋兰嘉亲自送天保回家,天保立在家门旁,看着宋兰嘉远去,心里泛起一丝丝舍不得。
杨氏端了盛着清水的木盆子走进屋里,放在架子上,又出去,将天保拉扯着进屋,命令他道:“赶快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干净,也把衣服换了!”
天保照做了,把脸洗得干干净净,又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帮着杨氏生火煮饭。次日,他一早起来,帮着父母准备面团、辅料以及干净的碗筷,一切都妥当了之后,走出灶房,才走出几步,就见杨氏领着一个护卫进家里来。
他一时慌张,拔腿跑回了灶房去,躲了起来,只小心翼翼地探头瞥了瞥。当杨氏独自一人走出屋时,他轻声将她唤了过来,问道:“娘,那个护卫来咱们家做什么?”
“是来带话的,说是巡按大人要请你过去。”杨氏答道。天保更加发慌,脱口:“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过去呢!娘……干脆你告诉那护卫,就说我生病了去不了。”
杨氏急道:“我刚刚说了你在灶房啊……怎么好再去改口啊!”天保发慌,“那怎么办!我……我这个样子就穿帮了!”杨氏稍稍冷静下来,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借衣服过来。”
天保听她的话,蹲在灶房里等着,须臾之后,杨氏回来了,带着女子衣服以及胭脂水粉,先让他换好了衣服,再替他梳女子发髻、涂胭脂抹粉。
等到天保从灶房里走出来时,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且美艳妩媚的女子外形,杨氏带着他走进屋里,对护卫歉意道:“不好意思,他刚在灶房忙活,耽误了一点儿。”
那护卫立起身,只说一句,“胡姑娘,请罢,巡按大人正在等你。”天保看了看母亲和父亲一眼,缓缓迈步,跟着那护卫出了家门。
他与宋兰嘉平日见面时,皆是宋兰嘉空闲的时候,两个人散散心、乘船游江,甚至是一起去看戏。一日,宋兰嘉送他回家,两个人一起乘着轿子,他坐在轿子里闭眼打瞌睡,身旁的宋兰嘉看着他,有些痴迷,凑过去,想偷偷钦文踏。
孰料,轿子摇晃了一下,天保的头撞到轿子窗边,当下醒过来,一看宋兰嘉,愣了一下,宋兰嘉发现他醒了,赶紧坐直。
“兰嘉,你刚才……想做什么?”天保谨慎起来,问道。宋兰嘉若无其事,别过脸,答言,“没什么……”天保又掀起帘子往外看,见还没有到家,垂下帘子,又继续打盹儿。宋兰嘉扭头,看了看他,用右手手背贴着最纯,若有所思着。
一晃眼,过了十日,天保迟迟没有向宋兰嘉说出真相,令杨氏又气又急,杨氏打算亲自上御史府与宋兰嘉说个明白,被天保拉住,不让。
杨氏撇开他,冲出屋,正好有人敲门,杨氏便把院门打开,入眼的乃是一位贵妇和一位媒婆,还有一个捧着嫁衣的丫鬟,她一问,才知这位贵妇是宋兰嘉的母亲。
天保一见宋家的人来了,赶紧躲藏起来,只在帘子后面听她们的对话,听完了,心里可就全然明白了。
杨氏送走了客人以后,回来把天保找出来,急着叫他带嫁衣找宋兰嘉说真相,天保正为宋兰嘉要迎娶自己的事高兴不已,根本不肯听她的,这时候,才肯老实坦白自己对宋兰嘉早有艾慕之情。
夫妇俩本该是要打他这个儿子,但想到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他,无法狠心下手。天保跪在地上,求了一遍又一遍,说日后宋兰嘉纳妾了就绝不会穿帮。夫妇俩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让他穿着女子嫁衣嫁出去。
不日,大红花轿来到天保家,杨氏搀扶着儿子进了花轿,看着花轿渐渐走远,夫妇俩对他往后的日子担忧不已。
天保坐在花轿里,很是开心,入冻防这一关他也早已想好了对策,只要找借口不与宋兰嘉行防,一切都还暂时能瞒天过海。
花轿到了御史府邸,落轿,鞭炮声响起,新郎接新娘子入喜宴,拜堂,继而送入冻防。宋兰嘉坐在天保身旁,抓着踏的守握着,没有掀起红盖头,说的话语,每一句都入了天保的耳朵里。
“你有没有吃惊,我居然迎娶你为妻。”宋兰嘉这样温柔地说。天保缓缓启唇,“刚开始是有些吃惊,我都没有奢望过,因为那时候你说你早有心上人了。”
宋兰嘉道:“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啊!身侧就有这么好的女子,我怎么能让你孤芳自赏呢!而且,你又这么美……”
天保抿唇一笑,问他,“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么?你当真是艾我?”宋兰嘉把塔的守握得更紧,信誓旦旦道:“这自是当然!我们已经成亲了,已经结为夫妻,剩下的……只是结发而已。”
天保暗暗想了一想,撒谎道:“我正好有月事,怕是不能与君燕号,兰嘉,你不会执意一定要今晚吧?”宋兰嘉大度,“没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可以等你几日。”
洞房里的红烛熄灭了,他们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只是那样平平静静地入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天保以这样的借口,勉强敷衍了宋兰嘉,但五日一晃眼就过去了,天保还得再想出另外一个借口不与宋兰嘉行防。
十日,成亲整整十日,宋兰嘉一直没有得偿所愿,与成亲那日不同,他已经有些着急了,心下甚至暗想着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么谁主动都是一样的。
用武力强迫别人跟自己行防不是他宋兰嘉的作为,于是,有一日,他便在天保的茶水里下了谜药,打算从这一步开始与天保有名又有时。天保预料不到,甚至是不知情,喝下了那一杯茶水,当即昏迷过去。
宋兰嘉接住他,将踏横着抱报到了床上,开始慢慢替他解待宽伊,伊福一层一层地剥开以后,直到最后一层,宋兰嘉由期待和最美的幻想顷刻之间变成了失望以及愤怒。
他在京城思念了许多年的人,他一直暗暗喜欢的女子,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妻,竟然其实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男子,他甚至觉得他欺骗了他十年的感情,甚至觉得他是骗婚。
当天保苏醒过来时,看到自己的凶唐晶光,看到宋兰嘉就立在身旁,除了惊愕,他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
宋兰嘉这时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温柔,而是凶煞一样的冷淡和愤怒,唇轻轻一启,用最冷淡的语气唤来了护卫,丝毫不念及旧情,愣是将天保押上了公堂。
宋兰嘉给他定下的罪状是‘男扮女装骗婚’,很快地,街巷邻里都在传言,也说天保是为了骗婚而男扮女装,连天保的父母也都被抓到了公堂去。
惊堂木拍案响过之后,宋兰嘉严声厉色质问天保,“犯人胡天保,你男扮女装骗婚骗到本府头上,可是知罪?”天保答道:“兰嘉!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自己是女的,哪里来的欺骗?”
惊堂木第二次响起,宋兰嘉怒道:“还敢胡言!既知本府有意要娶你,你就该把真相说出来!可你却还继续男扮女装,继续欺骗本府!”
天保一腔冤枉,“说出来了,你一定不会再想见我了,甚至不会艾我,我对你有艾慕之情啊!是谁都会这样做的……”
宋兰嘉大怒,“艾慕之情……你既是男儿身,还敢对本府有艾慕之情?你这简直是谢读了本府!”天保脱口,“兰嘉,不管是谁,喜欢的是异性还是同性,终究是因为晴素,这并不是谢读!”
“还敢狡辩!来人!将犯人胡天保押到断头台处斩!”宋兰嘉盛怒之下,下了命令。天保的父母闻言,急忙求道:“巡按大人,开开恩啊!是我们没有教好儿子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大人你留他一条性命吧!”
宋兰嘉面不改色,哼了一声,始终没有收回决定,答道:“你们是他的共犯,本来也应该将你们处斩,但念在面线的份上,我饶了你们!”又对天保说,“犯人胡天保,在上断头台之前,本府准你留下遗言给生你养你的父母。”
天保看了看他们一眼,又看着宋兰嘉的冷淡面庞,咬了咬牙,道:“兰嘉……你好无情,我只是为了艾你才男扮女装,你竟然这么狠心要我性命,当初我就不该与你做朋友,更不应该瞎了眼睛艾上你……”
一句话,令宋兰嘉火上加油,催道:“将犯人胡天保押到断头台处斩!”两个差役走出来,将胡天保押着,送往断头台,杨氏看着他被带走,失声哭了起来。
“兰嘉,你好无情!我……我错艾了你……”天保一路大喊着,渐渐地悲伤了,没有人来救他,百姓们都在断头台下眼睁睁看着他,锋利的大刀落下来,他缓缓闭上眼睛,从此与阳间不再有任何干系。
黄泉路漫漫,他的魂魄跟随着黑白无常两个鬼差悠然往前走,过了奈何桥,直上阎罗殿,阎王看了看生死簿,张口问他,“来者可是胡天保?”
天保低着头,满面忧伤,不回答,阎王一拍桌案,大声重复问了一遍,“来者可是胡天保!!”天保轻轻叹了叹,有气无力道:“是……”
阎王想了一想,道:“不对啊……生死簿上明明规定你是过了五十岁以后才死,怎么还没过二十就死了呢?你当真是胡天保?”
“阎王,你连我是谁你都搞不清楚,你还当什么阎王?”天保不耐烦地回答。阎王闻言,不满,说:“我不是正在审问你么!说,你是什么原因要这么提早死!”
阎王叫他说死因,他一想起来,更加忧伤,磨磨蹭蹭不肯说。阎王微愠,吼了一声,“不老实交代,我就不让你投胎转世,就把你扔进忘川!”
天保禁不住威胁,无奈地老实招了,将事情从头到尾地详说了一遍。殿上,一时间,不仅阎王哈哈大笑,连鬼差也都取笑着他。这回,该天保愠怒,大胆脱口:“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你只是喜欢一个不喜难风的男子,就被身首异处了,我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事,觉得好笑也是理所当然。”阎王敛住笑,说道。
天保哼了一声,说:“刚才你说我原本是过了五十岁以后才死,那你现在就将我送回阳间去,让我活过来。”
阎王皱了皱眉,难为道:“你的尸身已经身首异处了,根本无法复活,你只能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想了一想,又道:“不过,你的经历倒也蛮特殊,以你此种冤屈,留下来当一个小神也是可以。”
天保愣了一愣,“当神仙?我能当什么神仙?”阎王道:“你是因为难风之事而蒙受冤屈死的,天庭里也没有专司难风的神仙,我看,你可以专司难风之事。”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悠然飘来,“可以让他当专司凡间同性姻缘的神仙。”众人回头望去,却见是一位菩萨。阎王对来者恭敬道:“地藏王菩萨,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听说他讲的经历,对他很是怜悯,今日你若是让他重新投胎,说不准明日又来一个与他生前经历相仿的魂魄,如此循环不断,不如增加一位神仙,保佑怀有此种特殊姻缘的凡人。”地藏王菩萨缓言如是说。
阎王沉思了一会儿,道:“菩萨言之有理,我这就带他上天庭,奏报玉帝,看看玉帝准不准他当个专司同性姻缘的神仙。”话罢,当即带着天保上了天庭。
殿上,阎王引天保到玉帝面前,玉帝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天保,启唇:“阎王,你此次上天庭,带了什么人前来?”阎王奏报:“禀玉帝,此人生前因蒙受冤屈而死,我见他有当神仙的资质,故而带他前来,望玉帝恩准。”
玉帝道:“哦?他能管些什么?”阎王如实禀报,“地藏王菩萨说,可以让他当专司凡间同性姻缘的神仙,以防再有人因为难风之事蒙受冤屈而死。”
玉帝想了一想,问殿上诸位仙家,“诸位爱卿,天庭里若是多了一位专司同性姻缘的神仙,你们可愿意接纳他?”有仙家回话,“虽是与我等甚有差异,不过既是同僚,我等自然是会接纳他的。”
玉帝含笑,对阎王说,“我可以恩准他当个专司同性姻缘的神仙,只是现在他缺一个名号,没有名号,凡间就无法供奉他。”
阎王低头,思索了一番,回话道:“不如唤他做……兔儿神。”话音刚落,诸位仙家忍不住互相低声议论。玉帝不解这三个字的来源,便问:“何故要叫他做兔儿神?”
“难风之事,凡间戏称为‘兔儿’,有完弄之意,唤作兔儿神最适合不过,况且,这个名号还特别可爱,凡人一定会非常喜欢。”阎王缓缓道来。
玉帝听之,觉得这句话很是有道理,抬起右手,弹指,轻轻道一声‘去’,指尖弹出了一小团温柔光,径直飞向天保,钻进他的眉心,刹那之间,他浑身起了变化,不仅着了仙袍仙履,整个人还都散发着不灭的仙气。
他抬起双手,看了看身上粉色的仙袍,又摸了摸脸,一摸额头,摸到一个粉紫蓝色中心镶着银饰的额饰,心里新奇着。
诸位仙家一见他的新模样,个个赞道:“这恐怕是天庭里最美的神仙了,不仅是七仙女,连嫦娥仙子今日也要哭了。”
玉帝含笑,对天保道:“兔儿神,且去三仙岛仙境的紫府州一拜东华帝君,拜过了他,在他那里报道,你从此就是天庭众仙之一了!”
天保恭敬一拜玉帝,道一声‘多谢玉帝’又谢过阎王,径直出了大殿,然后自行腾云驾雾,往东海之东而去,至紫府州,拜过了东华帝君,且名入了众仙名录之中。
东华帝君问他可有仙府,他摇头,东华帝君便指点他,让他去那蓬莱仙岛,他便去了,腾云驾雾在蓬莱上空周游了一圈,看中了一座山,朝它飞了过去,落地,负起左手,扫了一眼四周,尤为满意,右手一出,朝前方高处一拂袖,变出一座仙府,微微含笑,又用右手抚了抚过了右肩的一束长发,脸上再度洋溢着满意。
什么红尘,什么蝉眠晴意,都至此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他再也不是凡间那个最平凡不过的胡天保,从今日起,他是兔儿神——一个专司凡间同性姻缘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