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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竹简成风一室春 ...

  •   南宫勋步履艰难地走向南宫炙权的房间,但此时他心中的疼痛却更甚于身体上的疼痛,父亲,这两个字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对于骄纵成性的大哥来说,父亲是无尽纵容,对于年轻鲁莽的三弟来说,父亲是坚实后盾,但对于自己呢?

      二百军杖之后自己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别说行走,就连站立也是困难,一直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奶娘柳妈为自己上药的双手一直再颤抖,她老泪纵横地说:“勋儿,你疼就告诉我,千万别忍着。”

      他反握了柳妈的手淡然说道:“柳妈,这疼勋儿还忍得,否则也不能到今日之位了。”听了他的话,柳妈便不再言语,可他能感觉到柳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在自己的肌肤上,冰凉的,却神奇般地减轻了自己的疼痛之感,这世间,还是有人疼着自己,爱着自己的,这对于他便已弥足珍贵。

      恍惚间,南宫炙权的房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屋内穿出低沉的说话声,声音虽然时隐时现,但南宫勋的耳力何等了得,很快便听出这是二皇子的声音。南宫勋沉声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来了。”

      房间内的声音一时停了,之后南宫炙权的声音冷峻地传出:“进来吧。”

      南宫勋缓然步入。现在正是正午时间,但因着连日下雪,室内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外面虽然寒冷,但一进入室内,却是一股温暖如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在寒冷的瑟缩之中觉得十分安逸舒适,在这安逸舒适之中还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让人觉得十分怡人。

      在这晦暗不明之中,南宫勋看着房间内的上首处坐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此刻正一手执盏一手轻盍着紫砂茶杯,悠然含笑。

      南宫勋恭然拱手道:“末将南宫勋拜见二皇子。”

      坐在上首的袍男子微微一笑,虽是微笑但双眸中却射出鹰隼般的目光,如果不是南宫勋对于二皇子的手段早有耳闻,必定会被他温润的外表所骗,以为他是一个无心于皇位一心孝顺皇上皇后的孝顺皇子。

      二皇子商暄岐看着南宫勋苍白的脸色,唇边漾起一抹轻笑,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南宫炙权说道:“南宫丞相要立威名也不必将南宫将军伤得如此之重吧。”

      南宫勋只觉一道寒冷的目光射到自己脸上,他垂首说道:“二皇子言重了,末将违反军纪在先,父亲大人惩罚得并无不妥。”

      南宫炙权满意地微微颔首,虽然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但这个动作仍然让一直垂首以对的南宫勋稍稍放下一点心来。

      商暄岐望着这面色同样冰冷的父子二人,南宫炙权虽然年逾五十,但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能够看到旧日的风采,一双虎目更是透出精奕的目光,正当壮年时他驰骋沙场,为梓商国拓展疆土不止百万,而战事安定之后,南宫炙权又成为了皇上最为倚重的大臣,短短数年,便位极人臣。

      然而和南宫炙权相比,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勋却是让自己最难把握的。南宫勋很好的承袭了他父亲刚强的外表,棱角分明的脸上两条剑眉斜插入鬓,鼻梁十分□□,紧紧抿着的薄薄的嘴唇让人难以猜测他的情绪,只有那一双眼睛,很明显遗承自他的母亲,凤眸狭长,让这张硬挺的脸上更添了一抹俊美之色。

      商暄岐虽然已经见过南宫勋数面了,但每次见面他都太过恭顺了,除了恭顺他几乎扑捉不到南宫勋任何信息,他不爱眠花宿柳,对于金银财宝也似并不看重,但他总会有能被控制的命门,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而没有命门的人对于自己来说是很难控制和危险的。

      一番打量之后,商暄岐细酌了一口茶说道:“冀远省总督秦昭巍近日里秘密拜见了九门提督孙之谦,南宫将军你对这件事是如何看的?”商暄岐的声音夹杂在杯沿轻碰的微盍声中缓慢传来。

      南宫勋斟酌了一下说道:“冀远省总督秦昭巍位列正二品文官,而孙之谦为从一品武官,当今圣上向来最忌讳文官与武官勾结,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二人又都是朝中重臣,所以依末将看来这件事的关键有二,一是谁将这消息告诉给二皇子的,此人又是何居心?二是秦昭巍一直是太子的心腹而孙之谦又是四皇子的入幕之宾,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戏。”

      南宫勋话音刚落,商暄岐朗声笑道:“南宫将军寥寥数语便将这件事分析的如此透彻,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那么太子和老四这场戏是演给谁看的?可是本王吗?”语调虽然平稳,但商暄岐的双目之中已是厉光毕现。

      南宫炙权轻喝一声:“勋儿,在二皇子面前休要胡言!”南宫勋依然恭顺地垂首,但手心已有冷汗沁出,他知道自己的成败在此一举。商暄岐生性猜忌多疑,让他信任何其之难,虽然此事成了必然十分凶险,但南宫勋却必然为之,因为他脚下之路不会永远停留在父亲的虎视眈眈之下!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想到樱漓他的心中一暖,自己一定要更加强大,这样才能兑现对于樱漓的诺言。

      商暄岐挥了挥手说道:“南宫将军,本王愿闻其详。”

      南宫勋继续说道:“依末将看来太子殿下和四皇子这场戏却并非演给二皇子的。”说到此处,商暄岐的眉毛一挑,眼中微露赞赏之意。

      “现在皇家势力分为三大派系,一是太子党,其中的冀远省总督秦昭巍虽然不常在朝中,可冀远省物产丰富,居民富庶,地理位置上又一直连着我国边境,可谓天高皇帝远,所以秦昭巍如果有何异动,必然动摇我朝,所以他是当今圣上极其忌惮的人物,太子手中有此人便是掌握了半壁江山了。”

      南宫勋看着商暄岐微微颔首,南宫炙权边思索边轻捋着胡须便接着说道:“第二个派系便是四皇子党,虽然他没有太子之位,但九门提督孙之谦是他的舅舅,手中握着兵权,太子要想坐稳这太子之位就不得不顾虑到四皇子手中的权力。这二人可谓是达到了权力的制衡,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二人都不会枉动。

      至于这第三方派系,却是新贵七皇子,他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晋芳贵妃所生的唯一儿子,所以圣上对于七皇子一直是疼爱有佳,虽然七皇子年龄要比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年幼几岁,但当今圣上现在已经将部分政事交与七皇子处理,并挑选了自己最信任的宋泽清宋御史辅佐七王爷理朝政,可见当今圣上对七皇子的器重之心,朝中很多大臣最近都与宋御史走动颇多,当今圣上本对结党营私甚为忌惮,但对于众大臣与七皇子走动之事却并没有开口,对七皇子的疼爱可见一斑啊!”

      南宫勋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望向南宫炙权,南宫炙权此刻也正望着自己,眼神中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他无法掩饰的震惊,在他的眼中南宫勋从来都无法与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相提并论,他从没关心过南宫勋是如何长大的,只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一纸皇榜发到家中,原来自己的儿子南宫勋竟然考得了武状元,并奉皇命出征南疆。这些年,南宫勋战功卓著,自己也只认为他是一介武夫,靠的不过是舍命的拼杀,今日要不是商暄岐执意要见一见一战成名的南宫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南宫勋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对于时局的分析又是如此的清明。

      南宫炙权此刻对于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从未抬过头只会恭顺地低呼父亲的南宫勋刮目相看了。

      此刻商暄岐也再度审视着南宫勋,他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能纳为己用,那自己便如虎添翼,此等在战场上可立战功,下了战场又能参详朝政之人如若被太子或四皇子拉拢了去自己的胜算便又低了一成。

      商暄岐望向南宫炙权,玩味地发现南宫炙权的震惊并不比自己小,原来素闻南宫炙权与南宫勋并不像他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父严子孝竟是真的,这只老狐狸居然不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已经羽翼丰满了,看来从今往后南宫勋在南宫家的地位也要改变了。

      商暄岐轻拍着双手连笑了数声,开口赞道:“南宫将军所言甚是,”他话锋一转道:“那依南宫将军看本王在这时局之中扮演的又是何角色呢?”

      南宫勋语气坚定地说道:“其实在这时局之中还有第四股力量,这一派系看似宁静,实则蕴藏着更大的能量,古人云厚积薄发,这股力量的核心人物智谋必胜过前三股力量,末将斗胆,此位置非二皇子莫属!”

      这一番话说得商暄岐微微点头,听了南宫勋对自己的称赞更是不免喜形于色。

      南宫炙权缓缓踱步到窗边,这个飘雪的正午让一切显得是如此安逸,可在安逸之下又会激荡着怎样的暗流涌动呢?南宫炙权沉吟道:“这次秦昭巍与孙之谦两位大人的秘密会见可谓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七殿下虽然甚得当今圣上的欢心,但毕竟年轻气盛,最近得来密报,他与宋泽清宋御史最近因为一个长远巡抚的任职人选闹得很不愉快,得了这消息,必然想将太子党和四皇子党一举解决,对于宋御史的规劝也必然会置之不理,却不知太子和四皇子心照不宣,居然联手来了个请君入瓮,这是其一。其二这消息偏偏也传到了我们耳中,看来太子和四皇子对于二皇子的一直云淡风轻并不是不怀疑,所以借此机会来试探一番,不过却并不能如他们所愿了。”
      商暄岐朗声说道:“老师所说甚是!”说罢商暄岐望向南宫勋,南宫勋又怎会不知他的意思?马上拜倒在地说道:“勋愿追随二皇子左右,为二皇子宏图伟业效犬马之劳!”

      商暄勋岐赶忙向前一步扶起南宫勋道:“有老师与南宫将军助我大事成矣!”

      南宫勋唇边终于泛起了一丝微笑,自此日起自己终于进入了权利的核心,离自己的目标也更近一步,樱漓,定要如荼蘼迟开,等我功成名就之日来兑现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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