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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荼蘼花迟窗棂雪 ...

  •   长风呼啸,片片雪花在天空中肆意飞舞,它们簌簌而落,充满着冰冷之意落在这广博的天地之间。

      落石原为一处地势平缓的平原,因此处地势空旷,只有一块巨型落石而得名,此时的落石原没有因这簌簌下了三日的大雪而静谧,却处处充满了肃杀之气。

      只见茫茫天地之间,一匹通体银白的战马之上立着一名身着黄金铠甲的年轻将军,冰冷的白雪落于他的铠甲之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便化为乌有,而这年轻将军眉宇间的冰冷似乎要胜这冰雪十倍,让站在他对面的数百名身穿墨黑铠甲的铁血战士为之胆寒。

      虽然此刻这位年轻将军面对的是以一敌百的阵势,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胆怯之色,他手握一杆凤翅鎏金镋,双目狭长透出狠辣的目光,剑眉入鬓更添英武之色,黄金铠甲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更加暴戾之气。

      突然墨黑铠甲的战士中暴出一声呼喝:“取南宫勋首级者得银万两,官升四级,兄弟们,上啊!”,这声呼喝突然而起,似一声炸雷响彻在这静寂而清冷的雪天之中。

      听了这声暴喝,墨黑铠甲的战士纷纷血红了双眼,高呼一声:“冲啊!”便挥舞了手中的长戈疯狂一般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一人一马冲去。

      望着向自己疯狂冲来的墨黑战士,南宫勋唇边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看着在铁蹄下卷起纷飞的白雪,这一丝笑容迅速隐去,而他眼神中的戾气一瞬间升腾而起,他双目圆瞪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凤翅镏金镋,高喝一声:“挡我者杀!”

      墨黑战士虽然在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但这一声呼喝却让他们心中为之一凛,站在己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梓商国赫赫有名的修罗战神的南宫勋,葬身在他铁蹄之下的敌国战士又何止千万!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南宫勋已经挥舞着他手中的凤翅镏金镋连取对方数十人首级,刺目的鲜血喷溅在他的黄金铠甲上,而他跨下的银色宝驹久经沙场,此时便似如鱼得水,奔腾跨越成为了南宫勋最得力的助手。

      墨黑铠甲战士面对气吞万里如虎的南宫勋,刚刚气势已然消尽,如一盘散沙般四散奔逃,可此时的南宫勋已杀红了双眼,溅满鲜血的脸上只剩骇人心神的狰狞之色,直到此时他们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已不是刚刚面容俊朗的年轻将军,而真真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战神!

      南宫勋将墨黑铠甲尽数斩杀在自己的凤翅镏金镋之下,只一瞬间,这片广博的天地之间就只剩下累累尸体,和南宫勋毅然立于马上英武的身姿。

      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嘶鸣,南宫勋跨下的银白色宝马扬蹄长嘶,南宫勋只稍一侧目,便眉毛一凛,之后便安抚地拍了拍跨下的宝马,刚刚以一敌百的阵势都没有令他皱一下眉头,但此刻……

      转息之间,茫茫天际间便驰来一人。此人已年逾五十,但却看上去身姿力挺,一看便知是军人出身,皆白的长须跟跟硬挺,而再看南宫勋,与这神情肃穆的老者竟有几分相似。果然随着这位老者的近身,南宫勋垂顺地低下了眉目,恭然说道:“父亲大人!”

      白须老者冷冷一笑,这一冷笑似乎要将这天地之间也为之冻结了!而他望向南宫勋的眼神凌厉中透着狠烈,让南宫勋这样的硬血男儿也不免为之低首!

      此时后面呼啦啦跟上数十铁骑,这些人虽然人数比刚刚的墨黑铠甲战士少,但从他们整齐划一的行进速度和神情之间就可看出,他们要比墨黑铠甲战士精良百倍。因为他们就是梓商国赫赫有名的护国铁卫!

      南宫勋讶然地望着这数十名护国铁卫,紧抿着双唇,心中却已了然。

      白须老者此刻却也并没有再看向南宫勋,只是冷声说道:“南宫勋贪功冒进,擅自离营,自去领军棍二百,不得有误!”

      南宫勋肃然拱手道:“末将领旨!”便策马退去。一丝讶异在护国铁卫的脸上一闪而过,却没有人出声劝阻,因为他们知道相国南宫炙权是二皇子的授业恩师,又是当今丞相,而他说的每一句话便是仅此于皇上的金口玉言。

      但他们心中又不免为南宫勋不值,南宫勋刚刚结束了有名的越城之战,今天捷报刚刚传入朝中,这次战役由南城将军杜威领兵,但与来攻城的敌军周旋数月仍无战果,于是朝廷便派出了南宫勋支援,而南宫勋在到达半月之后,便勇猛破城,将来犯边关越城的敌军一举击破。

      可南宫勋却为何没有等到皇上的恩赏便日夜兼程地赶回却无人知道。

      次日之后,一直以铁腕著称的南宫炙权即使对于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南宫勋也苛刻至极的声名便传便朝野。

      “勋哥哥,樱漓来看你了。”随着这一声娇呼,一个红衣少女飞快地旋到南宫勋的床前,外面簌簌的白雪仍然挂在她闪动的睫毛之上,外面虽正是寒冬之际,但这红衣少女却只是一身绛红色锦帛束腰长裙,外罩一件银白色大裘,式样虽极是简单,但更称得她一股英姿勃发之气,就像一朵怒放的花朵,炫目地让人忍不住屏息。而刚刚还面色冰冷的南宫勋随着这一声娇呼,脸上难掩笑意,便挣扎着起了身。

      几日前领了二百军棍的南宫勋,此刻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之外却也神色如常,而眼前的红衣少女只数月未见却更添了英姿飒爽之气。

      他还未说话,樱漓便闪着大大的眼睛在他周围看了一圈,之后调皮笑道:“我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勋哥哥狼狈的样子,看来又要叫漓儿失望了。”说话之间,眼波流转,南宫勋此时的心中微微一动,却又强自按捺道:“你的勋哥哥何时叫人小瞧过!”

      樱漓见南宫勋兀自逞强,终于愤愤不平地说道:“南宫大人可真是的,明明越城之战都已获胜,还以什么贪功冒进,擅自离营的罪名打了勋哥哥二百军棍,让人听了,真要想你是不是他的亲生了。”

      听了樱漓的话,南宫勋神色一凛,但望着樱漓微颦的双眉兀自不忍,强笑道:“也是我不对在先,父亲的处罚并无不妥。”樱漓还愈再说,但看着南宫勋苍白的脸色,只好不再言语。

      南宫勋冷然的眉目此刻却再难见一二,只见此刻他卸去铁甲,只身着一袭青衣,身姿俊逸潇洒,却并不似那些铁血莽夫一般身形粗鲁,这身上各处更是匀称得恰到好处,周身透出威武之气。樱漓看着他硬挺的侧脸此刻一笑,竟是看得呆了,心中不免酸涩。勋哥哥是朝中的常胜将军,是炙权舅父最优秀的儿子,可他唇边的笑,除了自己却又有谁见过,都说男儿自古为功名,可勋表哥背负着这么多光耀,却有一时是快乐的吗?

      等恍然回神之际,却见南宫勋艰难移至床边,虽是身体素来强悍,可恁谁经了这二百军棍,还能立于此间,已属不易了。

      樱漓正欲阻拦,却见南宫勋自自己枕边一阵摸索,之后一个锦囊便探在了樱漓的眼前,只这一瞬,樱漓便知晓了南宫勋为何会宁愿背负着贪功冒进,擅离军营的罪名也要日夜兼程赶回朝野,却原来是……

      樱漓眼中酸涩,连接着锦囊的双手也略微颤抖着,南宫勋的声音低沉地传来:“贺樱漓郡主十八岁生辰。”只聊聊几字,在樱漓心中却似千万斤重。她艰难开口:“勋哥哥……”眼波流转,不免正对上南宫勋低垂的双目,那凌厉的双目之中,现在只剩绕指之温柔,只这一瞬,樱漓便知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一切他自了然于心。

      南宫勋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樱漓,心中却已心满意足。自己所想,她怎会不知,自己所求,她又怎会不晓,那么自己所受的一切就都值了。

      “打开看看喜欢吗?”南宫勋含笑说道。只这微微的笑容,便似可将恒古的寒冰融化,原来一向以金戈铁血著称的男儿笑起来竟是这样的好看,他周身散发出的由于长久的征战所积累出的冷削之气便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温暖,几乎让樱漓无法移动分毫的温暖。

      樱漓缓缓打开手中的锦囊,之后便感觉一个温润之物掉落入自己的手心之中,再细看时,竟是一块上好的南阳玉被雕琢成一朵盛放的荼蘼花,每一花瓣被雕刻得惟妙惟肖,晶莹剔透的玉体之间竟还悬浮雕刻着一行小纂: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樱漓眼中微涩,花开万千,贵者有国色牡丹,香者有沁人桂花,娇艳妖娆有月季,但自己却独爱荼蘼之淡质秀雅,只静然开放只有等到最后的人可以赏得。

      南宫勋望着樱漓凝视着被雕刻成荼蘼的宝玉,几乎脱口而道:“但愿你我若荼蘼。”不知为何,此时这位让敌国闻风丧胆的修罗战神,在朝中声势极旺的少年将领却无法说出更多的语言。

      “知道你素不爱那些女孩子的玩意儿,给你选生辰贺礼真真比我攻进一座城池还要难啊!”南宫勋戏谑道。

      樱漓紧握着手中温润的荼蘼花,吸了吸眼里的雾气,娇嗔道:“还不是小时候就跟你一起习武弄剑,现在又要嫌弃人家不懂女孩子的玩意儿。”

      南宫勋轻笑出声,抬眼打量着樱漓周身没有一点女孩子的饰物,便说道:“明年生辰的贺礼我已想到了。”

      樱漓不免心中好奇,每年自己的生辰南宫勋所送之物皆是他费心所得,有来自南疆珍匠之手的玉笛,有来自女真佛教檀香之首的静心香,这次这朵巧夺天工的荼蘼花,更是天下独一无二之物,所以,她心中不免对于明年生辰有了很大的期待。

      南宫勋只见樱漓微颦着双眉,眼若流水,目似寒星,灿然笑道:“明年生辰我就送你一把宝剑如何?”

      听了南宫勋的答案,樱漓不免高兴得大笑出声,因为她自小和南宫勋一同长大,一起习武弄剑,但自己的父亲却不允许自己修习武艺,一把宝剑却真真是自己想要的!

      两人正自欢喜之间,门外传来南宫府管家邢总管低沉的声音:“二少爷,老爷要见您。”

      这声音虽然平淡无奇,但听在这二人耳中,却如雷震鼓一般,心中刚刚的欢愉立时荡然无存了。

      南宫勋沉声说道:“告诉老爷我马上就去。”便将银色大裘裹紧樱漓,樱漓抬脸望他,一双美目中秋波流动,心中的期许像簌簌的火苗在眼眸中跳跃,但南宫勋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樱漓眼中的期许慢慢熄灭,最后只剩一抹黯然神色,强自一笑道:“勋哥哥可不要再食言了。”

      说完,不等南宫勋回话,便一转身,身姿灵动地闪身入了外面白茫茫的天地。

      一股冷风横贯入屋,南宫勋却不觉得寒冷,因为此刻心中寒冷更甚于此千倍万倍,极目望着樱漓的身影,直到这一抹身影容入这白雪之中,再难寻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荼蘼花迟窗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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