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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色迷离月半现 ...

  •   外面的雪还在簌簌下着,南宫炙权的房间之内却更加静谧无声。

      商暄岐在获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已经离开,这个常人眼中的二皇子每日的生活十分简单,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很少参与政事,但对于皇上所问之事又会尽心解答,不参与任何的党派之争,对于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又极为孝顺,深得朝中老臣的称颂。

      而南宫炙权是当今圣上十分倚重的老臣,其一就是因为他不属于太子党也绝对不会为四皇子效力,面对朝堂之事总能适时揣度皇上的心思,这一点也是皇上十分看重他的原因。

      “这雪看来还要连绵几日!”南宫炙权望向窗外缓缓开口,打破了室内这几乎让人沉溺其中的沉默,斟酌了再三,南宫炙权却没有找到了更好的话开口。

      南宫勋依然垂首而立,低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出声,室内又陷入沉默之中,盏中的香茶早已冷了,天色愈加昏暗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南宫勋说道:“劳烦了半日,父亲大人也乏了,孩儿告退。”说罢,便转身欲走。

      南宫炙权却开口道:“且慢。”南宫勋停下脚步,望向父亲,心中却更多了一分笃定。这些年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在战场上拼杀破敌何止千万,可父亲却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哪怕一次。

      南宫勋恭然说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南宫炙权缓缓地叹了口气,从南宫勋恭敬的询问中,他听到更多的却只有隔阂,这二十载的光阴,又岂是一言一语可以逾越的了的?

      “今日对于朝廷的局势,你分析得甚是清明,可关于这党派纷争,你区区一名武将又是如何得知的?”南宫炙权虽是质询但在南宫勋耳中听来,这与苛责无异。原来如此,南宫勋心中冷笑道,难怪朝中人皆称他是行事谨慎的老狐狸。

      南宫勋自衣内取出一个卷宗,递与南宫炙权,南宫炙权疑惑地打开,看来他是早知道自己会有此怀疑所以东西早已备好,不知何时,这父子二人之间出现了太多的猜测算计,却是再难有父子之间的亲厚与信任了。

      只见这卷宗之上密密麻麻地罗列了很多细致信息。

      元月四日太子寅时召见近臣秦昭巍至辰时。秦昭巍赶回冀远,之后无事。

      元月四日太子陪太子妃去清净寺上香,辰时出未时归。

      元月五日四皇子去清净寺听主持净空大师讲道,酉时归。等等

      这卷宗之中所列林林总总,最细致处几乎到了太子府的马厩中哪匹马加料如何,南宫炙权心中震惊极了,看来南宫勋对于今日的一切早有准备,只是一直静待时机。南宫炙权心中疑惑更甚,不免冷声说道:“我朝素有宗法武将不得参与朝堂中事,你却是何时做起了这窥探营私的勾当!你可知错吗?”

      南宫勋却依然不卑不亢道:“孩儿今日所做之事,只不过是为了我南宫世家着想,众人皆知,当今圣上有子六,其中重用者三,我南宫世家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这情报信息必不可少,父亲大人将此等重要工作交于大哥,却不知大哥终日眠花宿柳,那强抢民女的案子就惹下了不下十宗,今日之事要不是父亲大人觉得蹊跷,就凭这错误的情报,二皇子败矣。”

      南宫炙权心中虽恨长子南宫耀恃宠而骄,但口中却并未多言,南宫勋所说得他心中虽也认同,但对于南宫勋却全无好感,虽然都是自己的儿子,但毕竟是不同的,再看南宫勋今日的所为,他的野心与心计南宫耀自是无法与之匹敌的。

      虽然南宫勋战功卓著,但南宫炙权却一直将南宫勋至于自己的打压之下,他心中隐隐有不安,南宫勋虽是自己的儿子但却绝不会服从于自己的控制,因为他深知南宫勋对自己不会有丝毫感激,所以一旦一日功成名就,那时自己已入迟暮,处境与关系就会十分微妙了。所以他宁愿他永无出头之日,在他心目中一个只能驰骋于杀场的武夫是不构成威胁的,却不知,今日的南宫勋早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的升迁步好了一切。

      现在商暄岐对南宫勋的赏识更是让南宫炙权骑虎难下,南宫炙权转念一想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倒看看南宫勋能翻起多大的浪,主意拿定之后,南宫炙权便缓了缓口气说道:“那日罚你的二百军棍,实是情势所逼,你不会怪为父吧?”

      南宫勋心中略微一松,看来今天的这场战争自己是胜利了,便也和缓了脸色道:“孩儿那日行事鲁莽,险些铸成大错,那日父亲亲率护国铁卫救护孩儿之心,孩儿又怎会不知。”

      南宫炙权笑道:“你明白就好!你是国家之栋梁,切不可为了一己私利而以身犯险,否则连为父也会愧对皇上!没什么事,你且回去好好养伤吧。情报之事,全等你痊愈之后再做打算。”

      南宫勋又换上了一贯的恭顺表情,拱手道:“是。孩儿告退。”

      宽阔的回廊之上已积了不少雪,雪愈发大了,这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在南宫勋唇边凝结为一丝冷笑。

      五十骑护国铁卫,只迟来这么一时三刻,一切便已做定,南宫勋贪功冒进死于敌国埋伏,南宫炙权及时擒住敌首,虽痛失爱子但也是奇功一见,只可惜,今日有我南宫勋在定然不能再叫你如意了。

      缓步踱回自己的房中,一直候在屋内的柳妈便急急迎上前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勋少爷,老爷找你是何事,怎去了这么大半天”

      每次只有在看到柳妈的时候南宫勋才会感到家中的温暖,他暖然笑道:“没什么,只是谈论一些政事。”

      柳妈看南宫勋的神色如常,便稍稍放下心来,一边为南宫勋斟茶一边絮絮说道:“老爷也真是,明知勋少爷身上有伤,还让勋少爷站了这么久。哎!”说到最后,她不免叹了一声,便开始为南宫勋床上垫上软布锦被,好让南宫勋坐得舒服一些。

      南宫勋看着柳妈不停地在自己身边忙碌着,一会为自己更衣,一会为自己脱掉长靴,唇边不觉泛起笑意,如果只在这居室之内,他也拥有了一个让自己想要停留的家,可怎奈何,他唇边的笑意一凝,在外面等待着自己的却是永远的冰天雪地。

      柳妈似乎察觉到南宫勋的黯然神思,便试探地说道:“勋少爷,昨日我去了缎玉轩。”

      南宫勋却半天没有回应,柳妈知道南宫勋必是不愿提及,便沉默着退到了一旁。谁知南宫勋却开口问道:“冬天的份例送去了吗?”

      柳妈见他问起,稍稍放了心说道:“冬天的份例已经送去了,虽然勋少爷又多给了些体己钱,可毕竟伺候的人太少了,连续下了这几场雪,进了室内就不免有几分冷清。”

      南宫勋心中微微一痛,口气却依然冰冷道:“去年冬天她犯了咳嗽足有三个月才好,今年可还犯了吗?”

      柳妈听到这个“她”字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去年送到缎玉轩的竟是些次等的黑罗炭,烧了不免呛人,今年大夫人顾念着勋少爷现在也是朝中任职的人了,便差人送了红罗炭,我去闻着倒是一股馨香之气,所以今年玉姨娘并未犯咳疾。”

      南宫勋低头沉思,柳妈知道南宫勋能问出这些也实属不易,便不再言语。沉默了片刻,南宫勋突然说道:“柳妈,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缎玉轩。”

      柳妈大惊道:“勋少爷,你有何不放心的差我去就是了,你却是万万去不得!”

      南宫勋的心却似刀绞一般,决然说道:“缎玉轩中是我的母亲,我为何去不得?”

      柳妈望着南宫勋骇人的眼神,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英气少年,心中不免酸涩难当,尤自劝道:“老爷知道了恐怕又要震怒!”

      南宫勋双目微盍,骇人的眼神尽数隐去,但声音却让人听了刺骨寒冷:“今日的我再也不是看了他震怒就吓得尿裤子的无知孩童了,是非功过自有公断,明日的缎玉轩我是去定了。”

      柳妈看南宫勋心意已决,只得说道:“好歹等身上的伤好些了再去吧。”

      南宫勋再未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双目。柳妈看到这只有二十岁的少年身上却承受着太多的负担,悄然退出房间,掩上房门之后,两行老泪才清冷地滑下。

      房间内的南宫勋却幽然睁开了双眼,过去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着,这所有的种种虽然每次忆起都让自己心痛难当,但这却是自己身上永远难以割去的一个部分,无论快乐或者悲伤。

      南宫勋永远也忘不了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同样也是纷纷扬扬下了几天的雪,南宫勋那时还只是个瘦弱的孩子,因为气不过大哥南宫耀对母亲的蔑视,自己忍不住和他打了起来,但那时瘦弱的南宫勋却并不是比自己大三岁的南宫耀的对手,南宫耀并没有对自己的弟弟手下留情,因为南宫府中皆知南宫勋的母亲静玉不过是侍奉老爷的一位婢女,因为一度承欢,有了南宫勋才被升为侍妾,可南宫炙权也早就将她抛于脑后。南宫府中的下人惯会抬高踩低,对于这个被南宫老爷遗忘的儿子也不甚尊敬。

      在这人员庞多的南宫府中静玉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平日的她对人对事都极尽忍让,所以南宫勋时常看到母亲暗自垂泪,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有一时的欢愉表情,可这一次,当静玉看到自己的儿子鼻青脸肿地跑入房间之后,终于再也无法忍让了。

      南宫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回忆戛然而止,童年时的孤独与无助,倔强的自己宁肯将嘴唇咬破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永远的饥饿与寒冷,对母亲的心疼和对父亲极其浓烈的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花色迷离月半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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