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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在夜里凝视着你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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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迈出了病房,回办公室,路上有个病人家属过来询问化疗的事,许苏有点心不在焉,也没听明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还好梁忆如及时出现救了他,搞定了家属,转来又问许苏:“你怎么啦?”
许苏似乎是有点魂不守舍,不像平常的他,过去涉及到病人的事,他总是最积极,哪里见过有什么事能影响到许大医生。
“怎么?刚来的病人不好搞定?”梁忆如一把挽过许苏的胳膊,和人一块往办公室走,“唉,快说说,是什么人?”
“陈一舟,你听说过没?那个钢琴家,病人是他奶奶。”
“什么,陈一舟?!”
这回换许苏惊讶了,陈一舟有这么有名吗?
“天呐,他不是一直在比利时吗,怎么突然回国了?”
“噢?你很清楚嘛。”
“前两天我才看了他的BBC专访,说什么术后需要静养,暂不考虑复出,反正我当时的心都碎了。”梁忆如已经有点不自持。
许苏听到“术后”两字,就突然想起刚才陈一舟拄着拐杖走路的样子。
“他,出了什么事吗?”
许苏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但梁忆如已经沉浸在对陈一舟的yy里,根本没有听出来。
“我也不清楚唉,好像是车祸,反正一直在做手术。”
梁忆如松开许苏的胳膊,也不走了,说了句“我去看看真人长什么样哈”,便一溜烟往单人病房跑去了。
许苏看着梁忆如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许苏把上午的骨穿样本送去了研究所,回到科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一群医生和护士围在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吃饭,许苏走进去发现,今天的饭菜似乎比平常要好上那么一点。
“有没有我的份啊?”许苏顺手往桌上的几个塑料袋里翻了翻。
“噢,梁医生说给你留了蛋包饭。”
护士长给许苏从另一个袋子里把饭翻了出来,递给了许苏,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店里的盒子。
“梁忆如请客?”
“不是,是1床的病人给定的。”另外有个正在吃饭的小护士说。
“1床?”
许苏想了想,居然是陈一舟。
手里的蛋包饭没吃都显得美味了起来。
一群人趁着午休还在叽叽喳喳,许苏从病历推车里取出了陈一舟奶奶的病历,随便找了个位子,一边吃一边看。
老太太确诊了是外周T/NK细胞淋巴瘤,先前在第一人民医院就诊,但一院毕竟不是血液科方面的权威,拿不出断论来,又怕耽误时间,马不停蹄地把人赶来了附一院。这类淋巴瘤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案,临床上的死亡率是极高的,老太太近90岁的年纪,前期的病痛已经折腾掉了半条命,再加上由于疏忽而送医不及时,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许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老太太的病现在除了化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并且化疗也不一定非常有效,话句话说,就是在拖时间。而这些,梁佑铭肯定都已经跟家属们说过了。
许苏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番茄酱先触及到了舌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陈一舟来。
陈一舟方才的面容和两年前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许苏含着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抛开那些悲伤的事,似乎对自己来说,也有所收获。
其实许苏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见到陈一舟。
比利时的那些午后和那个夜晚,似乎都如梦境一般的不真实。
许苏每每回忆至此,都觉得,陈一舟也许从没出现过,但现在,他却触手可及。
陈一舟奶奶入院后的几天,许苏每天都能看到他,两人也渐渐相熟。梁忆如更是有事没事就去单人病房晃一圈,瞻仰她大偶像的风采。护士站那些个小护士一到闲了的时候就闹个不停,人人都在讨论1床那个出手大方长得又帅的家属,许苏有时候不用看到陈一舟,就知道他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甚至是什么牌子。
不过,陈一舟在国内到底不是那么为人所熟知,毕竟不是通俗乐娱乐圈的明星,在S大附一院这样的公立三甲医院,不戴墨镜,来去自如,偶尔有病人或是家属认出来,大多也都是有教养的人,双方聊几句便就作罢了。
那天许苏值班,窝在办公室里看了一晚上资料,也没去值班室休息。半夜的时候值班护士小琴过来问他订宵夜要不要顺便给他带一份,许苏便贪嘴地要了一碗三鲜馄饨。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走到护士站吧台,叫小琴又多加了一份,才又回办公室去。
这几日,并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李老太太,陈一舟每次都是外卖回来的食物,老太太吃得少,他有时索性也懒得去买,许苏见他,似乎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许苏提着装馄饨的袋子来到1床门口的时候,有意地定了定神。
轻轻地敲了敲门,在深夜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了几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从门缝里透出光亮,许苏看到陈一舟出现在门后的脸,有些讶异。门没锁,只要陈一舟说一声“请进”,他就可以自己进来,但陈一舟还是拄着拐杖帮他开了门。
“许医生?”
“还没睡吧?”
许苏是知道陈一舟没睡的,上回值班,他半夜去巡房的时候就只看到单人病房里面还闪着光,许苏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陈一舟还坐在沙发上,在笔记本上打着字,笔记本的灯光照着陈一舟的脸,一晃一晃。
“嗯,许医生怎么来了?”
“夜宵多出来一份,她们让我拿来给你。”
许苏将袋子拎到陈一舟面前,这借口似乎找得有些过。
“谢谢。”
还好陈一舟似乎也并不计较这个借口,对许苏笑了笑,伸手接过,那笑容在走廊的灯光下,影影绰绰。
“早点休息。”
“许医生晚安。”
陈一舟这一句说得有些俏皮,笑容绽得更大了,连许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安。”
许苏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转身离开,空旷的医院走廊上,只有许苏的脚步声,“咚咚”很轻。陈一舟站在门口看着许苏的背影渐渐走远,觉得那声音似乎有意无意地敲打着自己的心。
第二天早晨,许苏交了班,去值班室换了衣服,就准备回租住的公寓。手里抱着一堆资料走到了公交站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空不出手去捂嘴,让许苏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舒服。
早晨附一院门口的公交站等车的人不多,下车的人却不少。许苏站在一旁看着一辆辆公交停下,下来一波一波的人,就是自己要坐的那班迟迟不到。许苏无奈,往广告牌那又靠了靠,却见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停在了面前,车窗摇下来,许苏就看到了陈一舟。
俩人的距离隔着一条窄人行道,再无其他。
“许医生去哪里,我送你吧。”陈一舟侧身过来,对许苏说。
许苏大概迟疑了有5秒钟的时间,然后没有犹豫地上了陈一舟的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嘛。
许苏报了公寓的地址,继续道:“陈先生这么早。”
“嗯,出来买早饭。”声音听上去有点懒洋洋。
前面恰好遇到一个90秒的红灯,陈一舟停下车来,左手撑着车窗边缘,右手扶着方向盘,微微侧头,看着副驾驶座上的许苏。
大概任何人被如此注视,都无法忽略。
许苏对上陈一舟目光,刚要开口的话被堵在了嘴边。陈一舟整个早晨都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衬衣的领口歪斜着,隐约还能看到脖颈下的肌肤,头发也乱蓬蓬的,根本就是没有来得及打理,也不知道他是有多赶。
原本美好的“对视”气氛被俩人同时的爆笑所打破。
陈一舟努力忍着笑把头转了回去,面向前方,他刚才看许苏看得有些出神,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超级尴尬,而且是越想越觉得尴尬地想撞豆腐的那种。
怎么办,好像暴露了不该暴露的属性!
“绿灯啦,陈先生。”许苏叫了一声,把还处于自我脑补的陈一舟拉回了现实。
“啊。”
前方的信号灯红色的计时器正好到了“2”的数字,然后“1”,接着是“0”,最后变成了绿灯。
“许医生,你可以叫我一舟,或者陈一舟,不用每次都叫我陈先生。”
“那你也不用每次都叫我许医生,叫我许苏就可以了。”
“嗯,许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