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水月》墨鸢_墨墨

2、夜深了，水凉了

　　后来，少爷认识了李家小姐。他们去郊游，赏花，游湖。少爷不叫她跟去，也不叫她去书房研墨。她就和一般的丫鬟没什么两样。每天端茶送水，打扫房间。她送茶路过书房，窗子没关紧，她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听到女人轻哼的声音。透过窗子，她看见少爷抱着李家小姐在怀里亲吻。茶盘茶水打翻了一地，少爷听到了忙带着李家小姐匆匆走了。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融进一地茶水里。
　　那一夜她把自己浸在大木桶里，不断加烧得滚烫的水。把白皙的皮肤烫得发红。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直到白皙的皮肤上渗出斑斑点点的血痕。她恨自己，恨自己轻浮，恨自己愚昧，她恨自己因为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为了一时的欢愉，就放下了尊严。她恨自己丢了阿爸阿妈的脸，丢了整个寨子的颜面。她更恨她问少爷时，少爷的话。
　　“为什么少爷？因为我是丫鬟下人？因为我不是汉人？”
　　“都不是。水月，真爱跟一个人是不是丫鬟，是不是汉人没有关系。我找到了我的真爱，是李小姐。”
　　“少爷……你曾经也这样说过，你说爱一个人跟她是不是丫鬟，是不是汉人没关系，可那时候你说你爱我……”她失神道。
　　“我说过吗？即便我说过，那也是一个谎言。我爱李小姐。李小姐才是我的真爱。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不爱我，为什么还来撩拨我？只因为你找到了你的真爱？难道之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不算数么？”满室的雾气里，她哭。
　　当初他只给了她几句话，就让她陷入他的情网。而如今他也只扔下同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可以抽身而退吗？那她呢？他可以云淡风轻，却只手将她推向万劫不复。他怎么忍心？
　　夜深了，水凉了。她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想起了吊脚楼下的那些坛坛罐罐。想起了大屋里的灶火，想起了人们笑着叫她阿伊娜，也想起了大山里升起的皎洁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