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水月》墨鸢_墨墨

1、阿伊娜

　　寨子里的人叫她阿伊娜，苗语里的意思是皎洁的月光。
　　十五岁，她离开寨子，到山下镇子上做工。镇子里听不到泉水的欢唱，听不到响彻山谷的山歌儿。可她爱茶馆里人们谈天说地，天南海北。她听了，就好像自己也去到了外面，看了好多从没见过的东西。她爱戏台上缠绵悱恻的戏文。寨子里只有篝火下祭祀的古老傩戏。那是聆听大山里神明教诲的神圣时刻。红红的火光中，献祭给神明的舞蹈令她感到压抑。她十五岁，这是个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新鲜事物的年纪。她走在街上，总有年轻的男人盯着她百褶裙下面露出的嫩嫩的小腿看。她伸手去取东西，银镯子滑到手肘上，再滑下来，人们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那镯子滑过来，又滑过去。
　　她到沈家去做丫鬟。她脱去花纹繁复的绣片，穿上明丽轻软的绸缎。她摘下阿爸捏着小银锤，叮叮当当錾上古老图腾的银饰，戴上少爷送的玛瑙坠子。她更爱少爷。少爷穿着白色的长袍，束起头发勒着冠子。少爷说：“月儿，过来帮我研墨。”她就红着脸走到书桌旁，轻轻执起那块玲珑小巧的墨来研。立刻就有松烟的香气弥漫开。少爷又说，“月儿，我看看你的耳坠子。”少爷的声音清朗好听，她的脸越发红了，只是低着头研墨。少爷就站起来，凑过去。“月儿，你的耳朵真好看，只是这耳坠子不好，须得配上红玛瑙的才好看。”于是少爷从怀里摸出一对儿红玛瑙坠子。“来，我替你带上。”少爷的脸贴过来，热热的呼吸吐在她颈边，痒痒的。她缩着脖子躲，少爷就扶住她的肩，不让她躲。少爷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玛瑙坠子，说：“看，衬得你皮肤更白了。”说着又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她哪里看得到那坠子有没有衬得她皮肤白，只是她的脸就像发烧一样滚烫滚烫的。她想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就像个熟透了的红辣椒。少爷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月儿，你真美……”她听了身子微颤，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打鼓一样的响。少爷的声音那么好听，少爷的微凉的手蹭着自己滚烫的肌肤是那么舒服。
　　少爷说：“月儿我爱你……”
　　她贴着少爷赤裸的胸膛，声音细如蚊蝇。
　　“月儿也爱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