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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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清担忧沈幽病情，坚持为她找来了都城中的几位名医，杨父杨母深感欣慰。
几个医工一致认为沈幽身体受寒，此外就不清楚她脑袋里的事情了。其中一人捋着胡子道出了自己的猜想，无外乎受惊过度云云。
沈幽配合的偶尔做出一些呆滞的表情，或者用英文回答他们的问话，他们几人悉悉索索退出她房里对杨父和王仲清耳语几声。说的什么她不知道，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正常就是了。她发现家里这个便宜妈非常疼爱杨香，而那个跟仲阳长得十分相像的王仲清，还有待她找机会亲自探问。不过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觉得王仲清应该不是仲阳。
而碧水则从她第一天回府就恭恭敬敬的照料着自己，沈幽总是不习惯有人像尾巴似的跟着，李仕学还有赵充捉着上课，可这碧水像磁石一样吸着甩也甩不掉。
或许这家人还没拿定主意怎么安置自己，于是沈幽在杨府里闲了好几天，她把不大的杨府角角落落全都逛了个遍，家里的十几个仆从也都辨全了。
闲，真闲。她心心念念夕阴街那儿的集市，似乎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这天清晨，王仲清忽然过来找她，沈幽强打精神起来应付，谁知对方却是来邀请自己逛集市。
沈幽连连点头，欢欣之色溢于言表。
王仲清站在门廊下微微一笑，谦恭有礼道：“那我去吩咐马榆备车，我到厅堂等你。”马榆是王仲清的贴身仆从，与其主人相比，不苟言笑的马榆总让沈幽想起李铮。
这个暑热难耐的时期，连皇帝都搬去了北郊的甘泉宫，五月过去，八月才会回来，城里的大臣们也得跟鸡比早晚，天还没亮就赶着上朝去了。
也就清晨，长安城里还存留了一些夜晚的凉意，沈幽扇着扇子坐在马车中掀开布帘左看右看，小风一阵一阵吹起她脸颊两旁的发丝。坐她对面的王仲清眼里充斥着笑意，他忽然开口道：“香儿，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去河边玩吗？”
沈幽想也没想就答：“不记得。”说完她两道狡黠的目光在王仲清脸上扫过，“那你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王仲清薄唇微掀：“恐怕又是你记忆错乱，我没去过大明湖，也不晓得夏雨荷。”
答得多么正经呀，沈幽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拿21世纪那档子事问王仲清，这家伙把一句“不知道”变幻出了各种答法。两个人的聊天内容也牛头不对马嘴，偏偏王仲清总是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好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同样是君子，这位哥跟赵充实在大不一样。那种怪异的感觉……对，就是笑面虎的即视感。
沈幽侧着身子看帘外的夕阴街，这里就在安置后妃的桂宫城下，来回奔走的也是些城内中产。不过但凡宫城下人流都不多，禁卫也比较严格。这个时候还留在桂宫里都是些不怎么受宠的后妃，当然，再不受宠也没北宫里的女人们苦逼。
据说长安共有九市，这里九市里最大的市场——西市、东市就在桂宫对面，但这期间也隔着非常远的距离。比起冷清的宫城，集市这边显然热闹许多。长安市场中的“市肆”分布基本按照出售商品的种类排列划分，比如有专门的酒市、马市。市肆成行分布，按照经纬整齐排列，每个店铺都是一长列廊屋中的一间，十分类似于今天大型市场中的精品屋格局。在市场之外，纵横排列着众多的市肆民宅，是用来供给商人居住的房屋。此外，市场里还有供给商人存放货物和商品的仓库，这里称作“廛”（同“缠”），因商人要选择最佳的销售时机，因此需要储备一定数量的商品货物，因此这些仓库在市场交易中的作用显得格外重要，这些仓库在市场中的占地面积也就占了相当大的比列。由于东西市就在长安城北，因此在距离不远的长安城北外也汇集了不少市场。东西两市中间的横门内大街直通横门，横门外就有一条横桥，这附近非常繁华，人流量极大，也是斩首示众的地方。
市场内的高楼大多为市楼，是政府派遣专门官员市令和长丞等官员来统一督查和管理商人在市场中的买卖经营。市楼的作用即是用来观察和监视市场内各个店肆的经营活动，市楼上竖着旗帜，所以也称作旗亭，这些市楼甚至高达五层。
由于市场规模较大，所以政府在东西两市还分设了行政长官，即市令。而九市中的余下各市则分别设置了市长，这些市令、长丞等官都归属于所属地域的三辅都尉管辖。就是这种设计，沈幽猜测应该是为了不使市场内的行政官员依照上下级关系相互串通而采用了官员分治的办法，以达到市场官员任职效果的最大化。就这古代管理水平，沈幽觉得此种方法还是比较科学的，想要管理好鱼龙混杂的超级市场首先就得管好市场的行政官员，这种市场管理的双规措施应该能起到有效的监督作用。
王仲清款款道来，把东西市的主要格局和状况给沈幽由简入深介绍一通，最后沈幽直指西市的食肆，道是要好好吃一顿。
王仲清叫马榆驶到东西两市之间的横门内大街就停了下来。马榆径自牵着马匹去到别处。王仲清嘱咐他在宴客来相聚，马榆答喏便默默离开。沈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道，这年头公子哥的仆从难道都一个德行吗？
一道月白长袖在她余光处晃了晃，王仲清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发呆的沈幽给唤了回来：“我在江夏时就听父亲讲长安的宴客来酒美菜精，前几回经过长安都没能去吃，恰好香儿你也不记得这些，我们这算是一起尝鲜。”
“噢噢，尝尝。”沈幽一下子还没从遥想里回过神来，只掰着手指想，好久不见李铮。咦，不对，为什么她会想他！
在碧水的带领下，三人直往宴客来走去，沿途经过布市，各家店里的布匹花花绿绿，甚至还有专门的外贸货立在货架上。偶尔有大胡子外国人抱着皮毛在这大热天里低价甩卖，堪比当代繁华商业街。而越接近食市人越多，沈幽被挤在人群里热得透不过起来。前后左右的人几乎擦肩而过，有些外国人还有狐臭！
沈幽在被撞得左摇右摆，不经意间，王仲清竟堪堪揽肩而过把她拢了起来。她惊得缩起了臂膀，有些难色地看向王仲清。
这人身高体长，沈幽只能瞧见他与身体呈垂直状态的下巴，上头还有些胡渣没刮干净。她用了些力气挣脱开来，佯装随意道：“这天气真热。”
王仲清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一副笑脸：“是有点热。宴客来有冰室，我们可以去那里做着吃。”
冰冰冰室？古代这么厉害？沈幽瞬间有些期待。
“沈姑娘！”一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幽立刻回身去找。
攒动的人头间，春杏那张汗湿的贴着碎发的脸逐渐朝自己靠拢，沈幽大叫一声急忙扑过去：“春杏春杏！”
碧水及王仲清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俩回身，沈幽已经一头扎进人群里朝一个陌生女子跑去。碧水嘴里念叨着慌忙跟过去，连同王仲清也无奈地笑了笑。
王仲清逆流而上寻到了沈幽，此时她正跟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婢搂抱在一起，他惊异于沈幽的毫不顾忌，现在才对大家对杨香“性格大变”的评论有了深一分的体会。至少在他看来，汉家女子绝不会在大街上贸然抱住一个下人。
春杏又惊又喜，见沈幽像八爪鱼似的锁着自己，她笑道：“沈姑娘，这样不好，快放开春杏。”
沈幽捉着春杏的肩膀摇了两下：“我来长安好几天了，今天才被放出来。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天晓得那个杨香父亲为啥软禁自己，她又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幸好今天王仲清邀她出来，不然还不晓得自己要在杨府呆到猴年马月。
春杏安抚着沈幽，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哎，说来话长，二公子近况不大好。我们也别在街中央呆着了，这里人多。你有空便来看看他吧，二公子嚷着要找你好几回了。”
“还是看不见？那个名医去看了吗？他怎么说？”沈幽追问。
春杏摇摇头，眼里似有泪光：“他没说什么，殿下也因此不大高兴。还有……大夫人去了……哎，你可一定要来看看他。我拿着药呢，等回去给他煮。”
沈幽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讷讷道：“那好，你先回吧。”她放开春杏，不舍道，“我找机会一定来找你们。”
见春杏从拐角处离去，沈幽忍不住连连叹气。王仲清和碧水都不清楚那人是谁，沈幽便讲是把自己从江里救上来的那家公子的婢女。
“那就是李二公子的婢女？”碧水朝那人影消失处看去，“原来是长得这般摸样。”
“怎么？”沈幽看她一脸怪异的表情便问道。
“唔，就是李二公子嘛。献王殿下的小儿子……”碧水说话躲躲闪闪，仿佛有些不可告人的八卦不能当着王仲清的面说。
沈幽轻咳一声瞄向那个一直端着一副笑容的王公子，转头对碧水道：“是，光天化日的，有些话别乱说。咱们先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