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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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儿快步跟在我身后，我忽然停下，砚儿来不及收住脚步撞在我后面。我回头看他，见他一副惊恐的样子。我忽然童心大起，拍拍他的的头：“砚儿，走我们吃面去！”
砚儿疑惑地：“我们不去见……”
我眨眨眼睛：“去啊，不过我们要吃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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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场场爆满，戏院门口赫然立着‘客满’的牌子，另一旁立着水牌写着今天戏码。《牡丹亭》、《绝龙岭》等等。
《牡丹亭》、头牌？
我心底升起一缕悲哀，如果有来世！决不做伶人！
“老板，在添一碗！”
明明不够，砚儿这个孩子却不敢再和我要，难道我可怕到他不敢？我就那么的可怕么?还是我很‘冷’？就像我的名字？‘冰涵’，‘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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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子里那些新来的孩子很会伺候人。给班里的角儿们奉茶，捧手巾板……可是没人这样对我。本来我没有在意，百鸣笑我：“那些孩子不敢呐，你面带寒霜……”我冷冷扫了他一眼，他大笑不止。百鸣本是唱丑的！也是一身的好功夫。
可就是砚儿这孩子，我几个师哥师弟们没一个挑上。
玉梨班虽是祖师爷创办，但也靠诸位帮衬。生旦净丑玉梨班都有，不是搭班、也不也是投班。就是玉梨班的人。百鸣唱丑、风琳唱生、确切说是老生，我们也经常搭戏。金岳唱红净。其实净包含很广，不只红净。如此算来玉梨班可算是角色全，只是差个小生，本来这是个苏艺的，但……他已是不能登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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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砚儿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十分的开心。我不禁露出一丝笑。这孩子吃了碗面就如此开心，可我呢？以前苏艺也常带我出来吃面的。我也像砚儿一样，可如今那种快乐却一去不复返了。我挂了头牌，成了台柱，忙着排戏。苏艺就不在和我再多说什么了。
我自认对砚儿还是不错的。……我下了台，赵爷迎上来：“水老板！”虽是班子里的老人，可是赵爷从不托大！人前还是唤我‘水老板’。我看向他，赵爷递上了饮场的小壶，却不开口。我走下台口，缓步走向卸妆台。赵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班里新买了些小孩子，你可选几个伺候的？”
我没有开口，叹气声随之传来。
我一个人惯了，扮戏、卸妆从不假他人之手。上戏，我一个人会缓缓地勒头、画眼、上粉、帖片子……下了戏，我自己卸簪花、抹脸，束发……班里的人也习惯了。
坐在镜前，端详着镜中的人。暗自苦笑曾几何时，自己也随着戏中的人的悲欢而感慨了？
墙角传来细细的哭声，我本不是个管闲事的人，只是他哭得我心烦。不由得转过身看着他。他慢慢的抬起头，发现有人看着他，快速摸了把泪：“水老板……”
我打量他，这个孩子年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生的也算清秀。还扮着龙套，只是脸上的水粉被泪水冲化了。又是个受气的孩子！不知是台上失了手被罚了，还是忍受不勒头的痛？勒头是很疼的，第一次勒头的孩子被勒哭了也是常见的，只是这一哭，不知会不会被带他的人再此的惩罚？
自己还不是个给人取乐的戏子！却担心起别人！可笑！那孩子不敢再哭，死死的咬住嘴唇！重重的呼吸，极力忍住哭声，但是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这日我扮的是李慧娘。
“……美哉呀……少年郎……”
下了台，走到妆台前，伸手拿了小壶，茶的温度刚刚好。我拿起饮了一口，一个小孩子从我身边走过。脖颈间带着伤痕，我不禁有些怒气。就是责罚教训，也不该在脖颈以上的位置！那是戏子的本钱！戏子的脸！吃饭的饭碗！！
“你是跟谁的？”
那孩子骇了一跳，左右看看，我不禁有些失笑，只有他一个在我旁边我不是和他说话，难道还有旁人？
那孩子看了周围明白了我是问他，他低下头咬了咬唇：“没有……”
我皱眉，一个孩子来到戏班总会跟个人的。算是跟班也好、侍儿也罢。总会跟一个的。要不定会被欺负死！戏班欺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怕我们这玉梨班还算收敛些。一是班里的人还算厚道，二是自我祖师爷组班开始就立有规矩：玉梨班不可欺生！不可欺外来的戏班、后来当地的戏班、不可欺新人！无论是挂班唱戏的名家还是跑海的艺人，都不可欺！不可欺生已是玉梨班的规矩了。但是随着戏班老一代的人亡故，这条规矩已经变了味道。只要不太过分，班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欺生的多半是欺负新买来的孩子，因为谁都是从那时候熬过来的，这不过有人成功了，有人退出梨园……所以为难一下新来的孩子算是为自己出出气。我倒是从来不欺生，道不是别的，只是自己本是个给人取乐的戏子，何苦再作践别人？
我转过头看他，那孩子生得清秀，白净，只是神色怯怯的。我有些失笑，这些新来的孩子为何都怕我？新来的孩子都是有心人，跟着个师父就是不收为徒，也胜过没人带，受旁人的欺凌。
那些师哥们，没一个选上砚儿伺候的。
我招手叫那孩子过来，见这孩子生的倒也清秀。细细的眉，一双眉目脉脉含情，顾盼流连。勾起他的脸看了看，小巧的鼻，唇不点而朱，果然也是个天生的旦角！左右看了看，转过身，拿起桌案上的玉梳给他：“给我卸妆。”那孩子愣了下，还是接过梳子。慢慢的给我梳理着，我看了看镜中的他，忽而开口道： “多大了？”，那孩子眼里闪烁惊恐。恐是怕我？想是平日里我在戏班很是冷淡，这些孩子都怕我不成？“六岁。”孩子手还算麻利，长发已经挽好，孩子已经在妆台上开始寻找簪子了。我闭了一下眼，从妆台上拣了一根白玉簪。朝后递过去，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给我别上，“你这孩子倒也伶俐，”回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面颊，“既是伶俐，为何没人挑了你去？”孩子眼里暗淡，马上垂下眼睑，盖住：“是小石头愚笨……”手在他的下颚停住，又勾起他脸：“叫了小石头，自然是愚笨了，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字如何？”孩子立刻睁开眼睛，闪烁了光彩。“呵，就叫砚儿吧！”停下勾他下颚的手，“你去吧。”
孩子却是伶俐，模样也好，只是如此容貌，怎的没有没有挑了去？我本也无意找个孩子伺候，上妆、卸妆，见了如此也不愿多事。他有没有跟谁，又干我何事。我如今也不想多个人。风琳曾说我是戏痴，想想谁有不在台上？下了台，又登台，我们每一个人不是每天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么？
…………………………
我们坐在面摊上，边上走过一位蓝衫公子，不到二十岁。死死盯住我看，砚儿不满地：“喂！你看什么？”我看了看砚儿，砚儿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那蓝衫公子坐过来：“你是水冰涵？”我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却自顾自的聒噪起来：“真的是你呀！我特别喜欢你反串的周瑜！太棒了！我大哥都说‘活周瑜也’！真的！不过你的正工旦角也特别的好！每次一有你的戏我都偷偷溜出来……你唱得太棒了，嗓子太好了！我有时真奇怪，你的嗓子是怎么长的？每天吃些什么？怎么我一开口我大哥就说像敲破锣？”
砚儿‘噗’地喷出一口面，我心里暗暗的：少爷坯子！
“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对啦！水冰涵，我们交个朋友吧？我请你喝酒……”话刚出口觉得不对，搔搔头“嗯，请你喝茶！我们去‘茗婉楼’？来！”说完伸手来拉我。我一挥手，甩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他一愣喃喃地：“男女授受不亲，听我大哥说，你是男的啊！我为什么不可以拉你？”
看他一脸的真诚与疑问，我不禁对他有点兴趣。那些捧角儿的人有好多只是因为两个字‘色’、‘淫’！而面前的人却有些不同。应该是个直爽的人。我微笑：“好啊！”
‘咳！’砚儿被一口面呛住，吃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爷！我们不去……”
我看向砚儿，眨眨眼：“既然他用势利欺压玉梨班，我是不是应该……”
那人愣：“什么‘好啊’？”
我含笑：“你不是请我们喝茶么？后悔了？”
他惊喜：“你答应了？”
‘嗯’我淡淡的应道。
他叫：“老板！结账！连他们的一起算！”
“哎，你只说请我们喝茶，可没说请我们吃面。”我放下几枚铜钱。淡淡的开口。
他‘哦’了一下，没再坚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