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KHR/2727)》北河_泽__

4、南方部落（中下）

　　鳄鱼一号先生怒目圆睁的瞪着他的同伴，那个在他摆脱一只恼人的丑蜥蜴的空当咬住两个人类的鳄鱼二号，他盯着他的大嘴，爪子在地上细细打磨着——他在做最后的决断，是否要在撤退前将那两只小的不中看的人类抢过来。

　　但是很快他就傻眼了。

　　他咬下两人却迟迟未动的鳄鱼同伴突地抽搐一下，痛苦不堪的闷哼从他大开不合的喉间喷出，他短小的腿在地上前后倒转，趾间的蹼爪在地上划出的印子狰狞而又丑陋，最后干脆拱着整个身体弹跳起来，却很快再没能更多一丝挣扎，一阵火光冲天而上，将他脑门爆开了花。

　　随后那光又锐利了几分，却不再有拉风上镜的阵势，竟是顺着鳄鱼的身体逆流而上，最后带着鳄鱼庞大的身体，轰然一声撞到树上，那屹立百年的树抖了抖，最后也倒了下去。

　　两个少年站在他倾倒的树干上，其中一个瞪大了眼说不出话，另一个手持火色长刃，如一个沙场归来的战士。

　　“我还说你再不醒就留你在鳄鱼肚子里好了。”
　　持刃的少年眉头一皱，语气阴沉的说道，而他自己没察觉的，句末却是一丝松口气的意味，而后他的长刀被丢到地上，原本附着在上面的火焰退去，竟只是一柄精悍的小刀而已。

　　还在呆愣中的纲吉明显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盯着地上的刀一言不发，几次生死交纵的刹那，他竟然都逃了下来，心有余悸不是，心存蕴藉也不是，他只觉得脑海中唯一停留的画面，是一个少年，他高举着右手，燃起漂亮的火花，他抵在他的耳边对他说，我不会丢下你的。

　　被晾一边的言纲盯着少年发呆的脸看了半晌，只觉得一个念头在心底猛敲小鼓，他想了想很干脆的顺从了恶魔的声音，抬手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他掰向自己这边：“是不是要我吻你你才肯听我说话。”

　　他这样说着，竟是透着危险的成分，纲吉立马回神，一脸通红的挣扎起来，却只在禁锢着他下巴的手指间感受到更深的恶意。

　　之前还感恩戴德的想着一个人的好，突然又被那人这般捉弄，纲吉只觉心底突串起一只小兽，他把心一横，很骨气的避开那人恐吓的眼神向后跳开半米去。

　　那人没料到他会如此，捏着下巴的手收力不及，那可怜的小下巴都要给捏断了，言纲才猛然松手，他盯着那人埋头揉捏下巴的身影皱了皱眉，在他即将抬起头时却又换上之前的神色。

　　一心想装回好汉的纲吉很快忠实地将他不久前还誓死不屈的意志抛到九天云外，他吃痛的大叫着抬起头来试图讨好某人，却发现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仍未远离一分，随后竟在他抬头的瞬间更近的贴上来。

　　“想……想干什么？”
　　吓傻了的纲吉慌忙举起手盖在脸上，却只听见一声怒乐不明的嗤笑，羞恼的张开手，只见言已经捡起了他的刀握在左手上，他一脸淡定的将刀柄递给他，保护好自己，他本来想这样说，话到口却又改成，“等我一下。”

　　纲吉接过刀，不明其意，半响，猛然想到什么，才开口道：“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显然，他会错了意。
　　言纲只回一个简单的音符表示他已听到，随后便转过身跳下树干，在纲吉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个简单的笑容。
　　总是摆着那么认真的神情的你……
　　那么，不得不活着回来呢……

　　*****
　　“下次让我抓到你，咬杀。”
　　少年舔了舔嘴唇，挥手将一根横冲直撞过来的藤条打断，他漂亮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张扬的好不恣意，“哦？原来不止一个人么……”
　　他轻笑道，嘴角划出浓郁的嗜血的弧度，眼前的景象快速的变换着，身体本能对这一现状感到彻底的愉悦，没有什么比挑战未知而强大的力量更让人满足，而他云雀恭弥，是要站上这场较量至高点的王。

　　“咬杀。”
　　只轻吐几个音符，少年再次抡起双拐。

　　*****
　　你总是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

　　真是拿你没办法。

　　少年看一眼自己下摆的右臂，肩膀处将要被扯离身体一般剧痛着，再往下却没有一丝感觉，他的胳膊因用力过度脱臼了。
　　真是不像话。
　　他自嘲道，越过挡在树前劈啪作响还不时发出电火花的鳄鱼的尸体，果不然，另一只鳄鱼已经潜伏一边伺机待发了，他跳上一旁的树，看向之前借着劈开的鳄鱼的尸体很好掩饰了的刚刚的藏身的地方，那个少年也已经跳到树下，躲在树叶后面小心查看着前面的样子。
　　没那么笨嘛。
　　他微微一笑。
　　但还是太弱了。
　　折断一边的树枝，他像个顽童一样朝下面的庞然大物扔去，果不然，那大家伙很快放弃了之前的目标将注意力转向这边，被那么张扬方式的挑衅着，鳄鱼先生也失去了理智，他冲过眼前一堆破烂的障碍物撞上那大树，只有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分不清是叶子的还是水滴的，但那少年跳到另一边的树上。

　　意识到一次攻击无效的鳄鱼在树下彳亍了片刻，很快放弃猎物似的，不再去寻少年的影，他的鼻翼间至始捕获着另一个味道，或者他觉得那个更合胃口，便又将头转向大气冒冒的那个方向。

　　见此，树上的少年面露凝重，为了干扰鳄鱼的嗅觉，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那边的家伙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很快他就意识到一点，第一次攻击鳄鱼的时候他就发现的这样的事实，这两只鳄鱼并非自然生物，那就是有人造出了他们，为了某种目的突然现身在这片迷雾中……

　　但是他想漏了一层因素，也无瑕顾忌那么多，那个蠢头蠢脑的家伙的脑袋在雾气间隐隐若现，他一定还没意识到这边问题的严重性，少年已跳到鳄鱼背后，他的动作很轻，鳄鱼竟未发觉，他正哈喇着舌头准备爬过他同伴的尸体。

　　言纲一挑眉，单手抓住鳄鱼的尾巴，他并非不知道这样行动的危险性，事实上他刚刚因为劈开一只鳄鱼的身体而近乎废掉一条手臂，他正垂在他的身侧，完全使不上力的节奏。

　　但他无瑕顾忌更多，只觉得再愚蠢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一声怒吼自胸腔薄发，他只觉有力量自自己也未曾到达过的领域翻涌直上。

　　他抓准时机将力量汇聚左手，一挥而出，那鳄鱼竟随着他的动作翻了个跟头，而言自己也随着鳄鱼的拖动被甩开几十米远，身体狠狠的划过空气，最后重重的摔到地上。

　　他微微抬起身体，不住的喘息着，但情势明显没有转机，那机甲躯体鳄鱼皮的东西很快恢复过来，到底是他废了一边手臂才劈开的构造，他不得不讶然世间竟有这般可怕的工艺与学识。

　　但他没有在此欣如此赏佳作的心情，鳄鱼完全将注意力倾注他这一边，他或许觉得有些庆幸，但这心情并没持续太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不去看也知道那是某个蠢到家的家伙跑过来了，好在那动静不再接近，许是察到这边的动静想来看看结果却被吓着了吧。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战战兢兢的脸，竟觉得有些想要狠狠捏上一把的欲望。

　　啊，真是太可笑了，泽田言纲。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左手挥起的瞬间燃起火焰，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张刚认识一天的脸，亦或者更久，身体里有某种意志在鸣嚣，属于他，亦或者不属于他。
　　久远的歌声自苍穹间响起，平板单调，吵杂不堪。
　　唯有一个声音，在更远的地方清唱，干净，柔和，只触及些许，便无法不安宁。

　　他猛闭上眼，鳄鱼向他冲过来了，藏在一边的小家伙也跳了出来，他听着他颤抖而固执的声音，只觉得想要抓过来狠狠的责骂一声。

　　再次睁开眼，视野已变了模样，借助火焰的推力，少年飞到空中，鳄鱼追着他的衣襟串出了几米高，那模样像及了想要飞天的蛇。

　　鳄鱼还处在上串的姿势，言纲已达到期望高度，他猛的下冲，有如天星坠地的架势，在触及鳄首的瞬间，他左手上的火焰变了形状，如一把利剑，直插入那深不见底的咽喉。

　　不过瞬间的事，一声轰然，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一个少年站在中间，旁边是一堆烂掉的废铁，同他另一只伙伴一样，不时的发出刺刺拉拉的电火花。

　　泽田纲吉几乎是爬着跑到坑边的，在确认少年平安无事后才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言纲盯着他看，只觉得内心充溢着满满的无法言喻的情絮，他刚想要扯动嘴角给他一个微笑，却突地的变了脸色。

　　纲吉已经从坑的边上跳了下来，真不幸光溜溜的坑他一个没有缓冲，直接在坑底摔个狗吃屎。真是逊毙了，他面红耳赤的趴在泥土想要怎么抬起脸来，言纲已经走到他面前，扯过他的手，那上面竟满是血迹。

　　并不是之前那两个人形怪物的，言纲可以断定，他的手背上竟然爬满了密致的咬痕，边上一块皮肉甚至被什么东西咬了去，暗黄的血浆凝聚在伤口上，血丝从边沿微微外渗。

　　“啊，那个是言离开后，树林里突然跳出来很多带爪子的蛇，我……啊……！！！！”
　　他刚想豪迈地说出他已经把他们都打退了，却不料言纲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到嘴里，牙关一闭，他就失声叫了出来。

　　言纲丝毫没有保留力气，纲吉的手背再次被他咬下一层皮肉，血大滴大滴的滴下，纲吉惊恐的看着还在那上面允吸人，“你……”
　　“你中毒了……”
　　言纲松开他的手，那里已是白骨森然。

　　纲吉瞬间转不过来弯了，变故来的突兀，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他们上方跳下，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人。

　　“哟~小动物们。”
　　纲吉是认得那人的，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他，同样是打起架来恐怖的让人骨寒的少年，他想都没想躲到言纲后面去了。

　　真是。
　　“云雀，果然吗。”
　　见到来人，言纲不见诧异，只仿佛更笃定一个事实。

　　“怎么，你们已经和他遇上了。”
　　又是一个说话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的怪人，纲吉躲在言纲身后缩着脖子，只觉得气氛不太好受。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消化两人谈及何事，那个叫云雀的少年突地就冲了过来，他的拐子上黏着大量的绿色汁液，衣服也有些割痕，显然是刚与什么打斗过的样子。

　　纲吉只偷瞄一眼，就立马被吓的紧闭上眼睛。
　　真……真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乘着言纲裆下他的一击的空当，纲吉突地就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那让处于被攻击一方的他，真真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
　　那人清冷的声线从头顶传来，言纲面色不改的拿左臂挡着他的拐子，纲吉这才发觉，言纲右手受伤了。

　　什么时候？
　　他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人……

　　气氛还在僵持着，一个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这混蛋……”
　　对峙的两人皆诧异了，那低骂的声音分明还带着哭腔，想也知道那人到底下了多大决心，但没有人想要为之鼓掌，那个蠢蛋从阴影里跳出来，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兔子。

　　言纲皱眉，云雀挑眉，两人瞪了那人一眼，他就膝盖打颤了。
　　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两个面目狰狞的人，纲吉把头低低的埋下，前发遮着眼睛，只觉心底有两个声音叫嚣着，“可怕可怕，快逃！”，和“那个人会死的……”

　　“你这个混蛋！”
　　他竟然再次吼了出来，紧握了握拳头正想要冲出去，却发现手里的刀不知何时已经丢掉了。

　　这要他怎么奋起反击啊混蛋，他干脆一咬牙就冲了出去，撞上那个墨发的人，纹……纹丝不动。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伴随一句“草食动物”，一根拐子离手，炸毛的少年便被打飞了去。

　　纲吉倒在地上抽搐着，不只是那人拐子力度，腹部某种感觉不时的涌上来，他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身上渐渐觉得奇痒无比，先是腋下，腰部，然后是背上，大腿，他试图伸手去抓，如同猴子一般蜷缩着身体好让自己收伸瘙痒难耐的地方，但抓挠过后却是如同被烧着的感觉，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停。

　　他睁大视线不清的眼睛看向不远处两个快速移动的身影，那般矫健的身姿在树林间时隐时现，他还记得言纲从天上急冲向下的一幕，他还有过空中飞翔的感觉，那般不受控制的，让人近乎迷恋，而后，发狂，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