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KHR/2727)》北河_泽__

5、南方部落（中下）

　　那一天……

　　我来到这世界上。

　　眼开眼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天空，他在树叶上方，干净而空灵。

　　“阿纲。”

　　是一个女声，轻柔又温暖，我看向她，她正泪流满面。

　　然后，她抱住了我，“真的太好了……”

　　“你为什么而哭泣。”

　　我问她。

　　“你终于醒了……”

　　她在我肩上轻轻摇晃。

　　“你是谁。”

　　我问她。

　　“你的妈妈，泽田奈奈……”

　　她松开我，认真看着我。

　　“妈妈？生下我的人吗？”

　　似乎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我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她轻轻的笑了。

　　“是的，妈妈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你这一边，陪你走下去的人……”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深邃而遥远，“真漂亮。”

　　我赞美了她，她像个小姑娘一样的笑了。

　　“大家呢？”
　　这是一个不期遇的声音，她突地变了脸色。

　　我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什么。

　　大家呢？

　　为什么会是这个问题，我再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思考他的答案，睁开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白，我为何来到这世界，我为何而身处于此，全都不明白，全都不明白……

　　“阿纲，妈妈爱你，并且会永远爱你……”
　　她抱起我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埋进他的怀里。

　　那之后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光景，这段时间里我从未能明白我是谁，又为了什么而出现在这。

　　每一日每一日懵懵懂懂的去上学，去结识新的伙伴，去聆听他们的理想，去想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但是妈妈说：“阿纲，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不懂，我看向她，想要从她里寻得答案。
　　她只是摇摇头，“现在妈妈没办法告诉你，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改变你自己好吗？”
　　我愈发茫然，她只抱着我，“那一天……总会到来……”

　　******

　　“到底怎么回事。”
　　言纲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身体不停抽搐着，脸色在湿透的发丝间微微发红，细看去尽是致密的疹子，向下至裸露的脖颈都是，而他的手正不知所措的到处乱抓着，不得已言纲抓过他的手，那上面的伤口并未出现暗斑，想来并不是毒发扩散，但也未必，他紧皱眉头，只觉一片混乱。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随手撕下自己身上的碎布，将纲吉的十指绑在一起，而后向旁边人命令道，“看好他”，便向不远处走去。

　　“哦~口气不小嘛。”
　　云雀挑眉，却并未有所拒绝的意思，只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四周被冲撞的一片狼藉，许是两人打斗的效果，雾竟已散去，太阳终于重现，视线不再受阻，言纲很快就找到被纲吉丢掉的刀子，就在他们之前藏身的不远处，那上面还卡着半条蜥蜴的尸体，周遭都是半凝固的血液。

　　虽不至于有多惨烈，想到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就不知道他要怎么忍气吞声的没有叫出来和这些长相奇丑无比生物打在一起，但他没打算多做停留，只冷眼看了那些瘆人的东西一眼，拔起地上的刀子就转身离开。

　　“不打算丢掉他吗。”
　　云雀双手环胸看着来人，随口问道，他记得他们昨天刚见过这家伙而已，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眼前这混小子的恶趣味使然，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言纲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他比你个死面瘫可爱多了]，他本想损他一句，好在及时刹住了口，“麻烦你一下。”
　　他指躺在地上的孩子，那人手被绑住，竟然拱着地面不停的摩擦，言纲扫了一眼便转过身去。

　　“难不成你这是求我？”
　　云雀故作挑衅的看着他，随即得到一双冷眼，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他抽抽嘴角，倒是不再为难，只轻一蹲地，大手一挥，便将地上的少年公主抱进怀里，动作简直一气呵成，而他旁边那少年脸都绿了。

　　“对手至少有两人以上。”
　　他装作没看见，抱着少年大步迈开，他们现在并不能说事情已经得到解决。

　　“幻术师与科学家。”
　　言也很快跟上，虽然心下满是怨气，他也不得不以逃出此地优先，何况就对手对纲吉的伤害来看他们并非真的想致他们于死地，那就是有人想借此拖住他们？

　　“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的目标是我”
　　云雀突然顿住脚步，言则是一拳砸在身侧的树上，两人异口同声到。

　　随即两人都不再言语，同样的想法在他们心底思量着，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两人对视一眼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出多久后，一个少女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她的背上背着一个竹楼，瘦小的身体跪坐在地上，似乎在用力拔着什么。

　　“你……”
　　发声的是走在前面的云雀，少女听见人声立马吓的跳起来，他望了望来人，一个墨发凤眸，一个棕发金瞳，虽然他们衣衫褴褛，却正衬出另一番野性与帅气，个个身直笔挺，简直有如天人，少女紧捏着小手低头脸都红了，这让两个少年颇为无奈的朝彼此摇了摇头，谁也不想充当卖脸求荣啊不求生的那个。

　　最后还是言纲干咳了两声，少女惊喜的抬起头，仿佛受到召唤一边，直扑向少年怀中，言纲见状不妙，心中低喝一声，少女突扔了竹篮跪在原地。

　　见状言纲皱了皱眉，倒是也松了口气，他刚刚对她下达了命令，高阶人类对低等人的使用权，这种能力是随顶级差别而有所分化，他使用了最低等的那个，那就是说着少女不大可能如他初始所想是个间谍？

　　云雀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惹得乱子自己解决，他只得悻悻然伸手去拉少女，谁知少女竟然哭了起来，“林……林子总是笨手笨脚的，给各位大人添麻烦了……”
　　她拿脏兮兮的小手擦着哭红的眼睛道。
　　言纲愕然，只好摸着他的脑袋安抚道，“没事的……”
　　他帮她捡起篮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他皱眉，少女却破涕而笑，“那是我今天采的药材……”
　　药材？
　　言纲直觉得心底一声咯噔，但还是强迫自己不去怀疑眼前这个状况，他看了看云雀那边，对小女孩说：“那边的那个哥哥生病了，林子能带我们去帮他治疗吗？”
　　小女孩看了看那边，那个墨发凤眸的少年怀里抱着的，正是一个和身边这人及其相似的少年，他的面容微红，看起来有些发烧的样子，突地女孩眼神变得凌厉，言纲恍然觉得那严肃的神情放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真真有些骇然，只听那女孩大吼一声，“他中了蜥蜴的毒？”

　　“你很了解？”
　　云雀冷眼看他，一股杀气迸发，女孩躲在言纲后抖了抖。

　　“我还没怀疑你们这群莫名其妙的人，你就在怀疑我。”
　　她眼里写满了委屈，泪水不停的打转。

　　“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选择。”
　　言纲看向云雀，眼里仿佛写着坚定，云雀不语，但也带着纲吉走向这边。

　　少女却突地捡起竹楼背在背上，轻快的跳到高高突起的树根上，又跳下去，他回过头来对少年们说：“快点跟上。”

　　很快他们走进树木更加密集的林子，里面甚至黑乎乎一片，少年们不比女孩熟门熟路，竟然只得勉强跟上。

　　不多时眼前豁然一亮，他们竟然来到另一方天地，那是一族人聚居的地方，高大的树木守卫着的错落的房屋，这里是名为至水的南方部落。

　　女孩看着熟悉的村落，眼里涌动着兴奋的光芒，她大张着双臂向外来客们介绍这片土地，但却带着他们走向一边的小道上，“如果被族人们看到我带帅气的男孩子们回来就不好了哦。”

　　女孩绞着手指面露微红的解释道，很快她的面前出现一个狭窄的栅栏小道，她倾身踏了进去，少年们却站在原地不动，两人望向那老旧的铁栅栏，浓密的植物爬满每一个框架，甚至还伸出枝条到走道上，只在拥挤的藤蔓间，隐隐现出些暗红的锈迹。

　　在那生机盎然的栅栏后面，少年们分明感受到一股寒意，那是几十双不甚至更多双眼睛隐藏在黑暗中，他们有着纤细的身子，他们扭着柔软的身子吐着长长的信子。

　　而那些东西似乎也察觉到外边生然的气息，他们愈发狂躁起来，情势一触即发，谁知少女轻咳一声，那些东西便都散去，“进来吧，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想你们想要的都能在这里面找到。”
　　他这话指代不明，两少年蹙眉，互相默望一眼，竟不约而同的迈步前进。

　　栅栏小道并不很长，却时常冒出些个顽皮的家伙，比如，一条蛇突倒勾着身体垂下来舔了纲吉的脸，当然，这一群人里他只敢舔那一个，言在云雀身后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怀抱着人往前走。

　　终于到了尽头，少女打开那扇同样爬满藤蔓而看起来几乎与四周连为一起的门，里面微微透出些光，少年们看着里面与外面天差异别的景色，心中愈发疑惑，不得不说，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奸诈狡猾的对手，亦或者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两位少年仍不动声色的进了门去，那里面可谓别有一番洞天，不同于外面的民居小巷，门里并没有什么房子样的建筑，倒是一条河流流过平地，两边直立着一排排参天古树，其中一棵树边立着一架梯子，上面连着一间精致的公主房，简直就像精灵的住所，其他地方却相当空旷。

　　明明在外面的时候丝毫未见得会这番景象的影子。
　　两个少年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但少女已爬到树上向他们招手，“快带他上来了哦！”

　　两人略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少女的房间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样稚气，里面倒是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药箱药柜，简直个像个大药房，而房间里也充斥着刺鼻的药味，“把他放到那边。”
　　少女指着一边的角落道，那里铺着整齐的榻榻米，看起来是专为客人或者说病人们准备的，云雀会意，大手一挥，纲吉就稳稳落座，“不用谢我。”
　　他不去看言纲脸色，兀自转身走出门外。

　　“不要妄想破坏这里的一切，外面的是守护这里的灵蛇。”
　　女孩冲他的背影大吼道，但只一扇门在她眼前摇摇晃晃，那个浑身散发着不愉快气息的少年眨眼间就不见了。

　　“切，什么嘛。”
　　女孩低低的埋怨道，“那么，要从哪里摊牌呢？”
　　房间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个还在昏睡中，少女看着眼前沉静的少年，他的脸庞在透过窗来的微光中染上柔和，那让她心里有些砰砰跳个不停，但那双耀眼的眸子却在看着另外一人。

　　“是谁让你这么做。”
　　少年平静的问。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过来，都是因为那个人吗？”
　　女孩的声音带些哭腔。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年看向她，依旧面无表情。

　　“那家伙只是被毒蜥蜴咬伤而已，不同于多数蛇类身上的血循毒素，那种会作用于神经组织的毒只是发作快，但不会致命，你都是清楚的吧，但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呢？”
　　少女神色痛苦的问道，她已经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了。

　　少年欲言又止，女孩说的都是正确的。

　　“你是想抓住幕后之人对吧。”
　　言纲愕然，少女却突然撞进他的怀抱，头埋进他的腰侧低低的啜泣到，“我喜欢小骸，我也喜欢言君，从看到你在林子劈开那头鳄鱼我就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跟着您，但是……”

　　“小骸……？那是谁？”
　　少年将身上的人推开，女孩突然慌了神，一边的人咳嗽声打破这份尴尬，女孩手忙脚乱的跑开去药柜里取药，虽说希拉【gila】蜥毒的毒性不会致命，但什么都不做那个孩子还是要吃不少苦头，言纲看着那个脸颊愈发通红的人，心里竟涌起一股自己也不能明了的情絮。

　　就如同不久后醒来的纲吉问他，“为什么那时候不丢掉麻烦的我……”

　　他无奈的苦笑，“没想过那样的事。”

　　如果说第一次有人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他或许会说那是在一个孤寂的夜晚有一个笨笨可爱的家伙在他身边睡着了。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被信任的感觉。

　　如果说有什么让他觉得是不甘心的事，他对那个他以为是个能够让他感到安宁的家伙说，“如果觉得讨厌的话，就试着杀死我看吧。”

　　但更让他觉得意外而欣慰的是，那孩子对他说，“我没想要杀死你。”

　　他不觉得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这个人是件荣耀的事，如同他在那时聆听到他的呼唤，他只觉得为了守护这样的安宁，他可以用上接下一生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