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知笑

11、第十章

　　幸村看着不二专注于那幅画，便放下笔，走到真田身边，打了个手势，真田神色有些为难，幸村对他点点头，真田想了想，合上手中的册子起身放到案上，然后出了书房，关上书房门之前，真田还是有些犹豫，幸村再次点点头，真田这才离开。

　　看着真田极不情愿地离开，幸村无奈地笑笑，走到不二身后。

　　“这就是王爷的妹妹？”感觉到幸村站在身后，不二也不回头，只是指着画上暗紫色头发的女孩问道。

　　“是的，另一个是祈王的妹妹。”顿了顿，“事实上，两人都是我和祈王的妹妹，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二收回专注于画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幸村。

　　“这是她们小的时候，我为她们画的。”幸村看着画上的两个女孩慢慢地说。

　　不二心里觉得，此刻的幸村大概是平日难得见到的另一番模样，虽然平日里谈天说地，爱贫嘴，爱呛人，爱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还会恰到好处的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但是此刻的幸村，脸上虽然落寞却温暖的表情，眼底虽然无奈却宠溺的温情，这也许是曾经的幸村，曾经能时常在这幅画上的两个女孩面前看到的幸村，却是如今被藏起来而难得见到的幸村，不知为什么，不二看着幸村明明失落却温馨的模样，不自觉想要仔仔细细把这一幕这一刻的幸村深深记住并刻在心里。

　　不二有些疑惑，想要开口问，想问这两个女孩现在在哪，想问那个暗紫色头发的女孩为什么没再早晚都到愚己亭里弹琴，想问那孩子去了哪，为什么没有带上自己心爱的绿绮琴，想问幸村为什么此刻的表情那么悲伤又温柔，可是却说不出口，就像那天在愚己亭的时候一样，什么都问不出口，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幸村一直看着画，看着画上的两个女孩，不二盯着幸村半晌，也将视线转回到画上，既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干脆不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陪着幸村。

　　过了好一会儿，幸村拉了拉不二的袖子：“不二，你过来。”

　　幸村拉着不二袖子，一直走回到案前，示意不二看案上的画。

　　是不二进来时，幸村正在进行的那幅画，没有画完，画上也是一个女孩，比刚刚的两个女孩要大了许多，大概比自己和幸村小一点，暗紫色的头发，笑容清浅而明亮，紫色的瞳仁流露出些许狡黠。

　　“这是……”不二有些迟疑。

　　“没错，是小妹。”幸村单手摩挲着画上女孩的脸庞，“是我凭着想象画出来的，我并不知道，如果小妹在这里，在我身边的话，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可我真的很想念她，很想她现在能在这里，在我身旁，就像从前一样，所以我就试着画了。虽然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会变得很……但是，只要我看着小妹的画像，或者只要我开始画她，我就会慢慢地，不知不觉镇静下来了，就像她真的来到我身边一样。”

　　“幸村，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不二看着画上长大的女孩，眼神有些复杂。

　　“只是想和你说。”幸村轻轻叹口气，和你在一起，总觉得心情会不自觉变得平和，心里的事，会很想对你倾诉，并没有很确定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就只是想要告诉你，想让你知道。

　　“幸村，如果你想她，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在你身边，希望自己能像从前一样疼爱她的话，你应该去把她找回来，而不是在这里凭着想象画她现在的样子，你要明白，即使她是你捧在手心的妹妹，即使你非常了解从前的她，你现在画出来的，也不是她。”不二指着案上的画，狠狠心，接着说道，“即使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象现在的她，你画出来的也不是真正的她，甚至这个女孩，连曾经的她都不是。”

　　不二一把把幸村拽回之前那两个女孩的画前，指着画上暗紫色头发的女孩说：“幸村精市，你看清楚，这个才是你的妹妹，你重要的妹妹。”说着又伸手指向案上，“而那个，什么都不是！不，那只是一幅画，但是那画上的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谁。现在你看清楚，这两个女孩，才是你妹妹，你要做的事，是把你的妹妹找回来，不是去想象她的样子，你明白么？”不二感觉自己似乎越说越激动，但是没有办法，急切地想要向幸村传达自己的想法，是因为幸村想念妹妹的心情和自己产生了共鸣，还是仅仅只为了幸村对自己说出心中苦痛悲伤的回应，总之，想要传达。

　　幸村惊讶地看着不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幸村微微扯动嘴角，不二想说，你不想笑就不要笑，这样皮笑肉不笑，真的很难看，可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幸村已经背过身去。

　　“把她找回来？”幸村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怎么找？活着的人，我们都找不到，死了的人，又该如何去找她的灵魂？”

　　死了？不二有些难以相信，因为由美子姐姐的关系，不二近乎想当然地以为幸村的妹妹也只是不见了，没有消息而已，却不曾想，那个暗紫色头发笑容温暖而慵懒地女孩竟然是已经死了……幸村提及妹妹的时候，那种悲伤的感觉，那么明显和自己一心想要寻找由美子姐姐的感情完全不一样，自己却完全没有仔细去想过，不经意间触碰到的幸村心里的伤，现在想来，事情似乎是有一番曲折。

　　不二单手抚上幸村的背，眼睛却看着面前画上的女孩：“你真的很疼爱她，她们。”

　　“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她。”说着，幸村倚着背后不二的手臂，仰面看着房梁。

　　“你想说一些，关于这孩子的事么？”不二托住幸村的身体，说话的声音轻柔温暖。虽然幸村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心里的苦，还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是为了得到安慰的话，也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可以解决的，如果能够把压制的情感随着说出口的字句一起倾吐出来，即使过程会有些辛苦，心痛，但那之后，该是可以轻松些。

　　听到不二的话，幸村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也许是那种总是宁静安详的气息，也许那股安抚人心的香味，很可靠的感觉，让幸村想要就这样把自己陷进去的温柔的感觉，于是幸村就真的那样任由身体毫无支撑地倒下去。不二连忙双手扶着幸村，慢慢地随着幸村一起跌坐在地上，幸村好似全身都没了骨架一般，半身的重量倚在不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