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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的开始 ...

  •   在太阳刚刚染红了点云层的时候,索菲亚就睁眼了,天气的湿气比前几日好了些,醒来没有了水腥味的洗礼,加上休息得好又喝到了热汤,她感觉精神了很多。

      贴着地睡的,仿佛耳朵也灵敏了些,她已经听到有人开始开柜门的声音,有人下楼梯的声音,或许这声音是顺着是这条街排的严丝合缝屋子的墙壁,传到她耳里的。

      整条街都渐渐苏醒了,男人忙着上工,或是准备需要卖的东西,女人则为了省下晚上的灯油钱,撑着第一丝光亮起床补衣服,缝制衣衫,或是把半个身子浸在洗衣桶里从早到晚地搓洗搅干,赚几个苏的钱补贴家用。

      为了一口热汤,索西亚给了全部的钱,那时她没力气想别的,只有自己亏空了的身子燃烧着最后的热量,把脑门烧到只能容纳一碗热汤为止。她后背痛得紧,完全没有预料到今天早上就身无分文了。压力迫使她哪怕身体依然虚弱,也不得不开始赚钱。

      她草棚上面已经传来了起床的声音,一会儿是放水声,似乎就是那妇人的。索菲亚贴着地爬了出来,骨头被磕得慌。

      现在她能更好地打量这个院子,除了晚上能见到的轮廓没有变,院子在晨曦之下显得更狭小破败。进入院子的这道门还没被打开,旁边的窗台上放着一只棕红色的陶土花盆,里面是干枯瘦长的石竹和月季杆。另外三堵半石半砖的墙,折得和屏风的隔扇一样,对面的墙上按着一扇后门,门板都是用粗木板做成的,但此刻被那辆巨大沾满泥和灰的木车挡住了,不移开就无法出去。这院子的角落里还有颗果树,树干上钉满了钉子,除了挂着十字镐、钻头、平头铲、修枝刀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工具。

      过了一会,木鞋敲打地面的声影响起,门刷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呢褂裤,背着边缘泛黄的背带,顶着和那妇人一样红发的青年进入了院子,正是这个时候,他眼角瞥到了刚爬出来的索菲亚。

      索菲亚一愣,还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的时候,那青年已经快速地取了一把十字镐,冲着索菲亚就劈了过来。

      她尖叫一声死命地滚到了另一边,还没来得及解释,青年就又对准了她。

      “居然敢上我家偷东西!”他凶恶地喊,声音气势与强健的身型不亚于那妇人半分。

      “你误会了——啊!”

      青年瞄准了她的小腿毫不留情的一劈,索菲亚连滚带爬地就逃到开着的门:“是这里的妇人收留我过了一夜……”

      来不及解释跟多,眼看青年又举起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十字镐,索菲亚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客厅的大门,也正是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虽然猜测应该就是那妇女,但是青年一脸的怒意,根本没留给她解释和等着妇女下楼的时间。

      索菲亚抽出了门闩,逃出了屋子,向依稀有几个行人的方向飞也似地逃了。

      不知跑了多久,当她无法再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桥洞,刚才除了风声还隐约听见了那青年的脚步和妇人的一声大叫,等再三确认没有人跟上来后,就软到在了发霉的草堆上。

      索菲亚花了很久才平息了能把肺都掏出来的大喘气,虽然止住了喘,但是眼泪却越来越汹涌,一瞬间,对着陌生毫不友善的环境,被当贼看待毫无尊严的生活,朝不保夕毫无安全感的日子,她不可控地抽泣起来,又想到痛苦但起码能吃饱穿暖的曾经,两者的反差只让她的眼泪更放肆地流着,她嘶哑地哭喊,桥洞带给她同样凄厉的回音,像是悲伤被更进一步地放大了,但在圣母桥外,那声音被早晨的风轻轻地吹散,没有人侧目,没有人听见,行人继续一天的生活,马车依旧疾行着,像是在几米之隔的地方从来没有过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索菲亚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发红发肿的眼睛看到了从木板缝中透过来的光,似乎已经到了中午,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却有一个信念已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完成了发芽长根并生长的过程,那就是活下去,在吞噬着弱者累累白骨的巴黎站起身来,走出贫困和虚弱带来的威胁。

      她整理好了前阵子买来的炭条和纸,找来的破布片缠了和刀一起放进身上仅有的一个袋子,摇摇晃晃地撑起发软颤抖的身体,架起了木板和凳子就走出了桥洞。

      索菲亚凭着前几日的记忆走入了网状的街道中,去为那些年轻想留住自己美貌的公*娼们画肖像,走了大约半小时,才拐入了那条劣质香水弥漫了一夜还没有散尽的街道。

      开了太阳,巴黎温暖了很多,湿气也少多了,气压正合适,令人身心舒畅,但是空着的胃叫了很久之后,前来问津的人却依然没有几个,索菲亚看到那些在墙上贴着的广告,乞儿的涂鸦,醉鬼的呕吐渍,众多紧闭的门窗,寥寥几个形色匆匆的人时,才想到公*娼们都是晚上工作的。

      她徘徊了一阵,准备去工厂街问问。正好是午休时刻,路上有工人模样,皮肤焦黄,脸黝黑的人好奇的问她干什么坐在这儿,有的还问了价钱。一个苏在巴黎只能买到最劣质的仅够充饥用的黑面包,不过哪怕一个苏一张相的极端低廉价格,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些钱买张只能看看的玩意。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工头模样,戴一顶鸭舌帽,穿一件蓝粗布外套,手中拿着空了一半的酒瓶的人临时起兴,坐在了索菲亚的凳子上。索菲亚按耐下兴奋,跪在铺路石上,左手拿着木板和画纸的一边,又把木板的另一边压在小腹处固定好,调整了多次右手与画纸的角度,才终于落了第一笔。

      有人画就有凑热闹的人,很快地就围了几个对着画指指点点的工人,当马路另一侧的人好奇想过来时,索菲亚却放开了左手,抽出了纸递给了凳子上的顾客。

      那工头瞧了瞧劣质的纸张,上面用线条简洁地勾勒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脸。略微肥硕的轮廓,粗浓的眉毛,硕大的鼻子,肥厚的下巴,都是在镜子里天天看见的,不一样的是在眼眸中留了一丝空白作为高光的眼睛,不似以往总是颓废般得垂着,而是在纸上神采奕奕。

      索菲亚接了钱,这意味着赚到了今天的一口黑面包,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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