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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缪尚咖啡馆 ...

  •   在遇见索菲亚的第二天,公白飞就在学校打听到了若李,这个比自己低一年级的浅褐色头发男孩,刚入学半年。当问起若李的时候,他一脸莫名地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索菲亚是谁,也在那天傍晚,公白飞从自己的公寓翻了一件旧衬衫,打算再问问索菲亚,不过被教授繁重的作业耽搁了,因为想着索菲亚已经有了两法郎救急,也就放下了这事,直到几天后他才抽空去了圣母桥洞,但是那里除了那堆更潮湿的干草外空无一人。他把衬衫放在桥下,几快木板挡起来的地方。

      又过了几个礼拜,他原本已经快忘了索菲亚,和医科的同学沿着塞纳河散步到圣母桥附近时,突然想起就提出到圣母桥下看看,令他吃惊的是,衬衫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有人动过,他不禁纳闷了,难道索菲亚自上次起就没有回来过吗?

      “公白飞,这里居然有件衬衫。”他的同学好奇地走近,拎起衣服是却发现下面的袖子和衣摆都起了绿色的霉,吓了一跳,甩到了地上。

      “若李,走吧。”公白飞说。

      若李甩甩手,飞快的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拭,连指甲缝也不放过,一边擦一边说:“我要去喝杯咖啡,今天我们教授居然布置了两本医学解剖书,而且还要一个礼拜内看完。”

      “一会儿天就黑了,顺便一起吃晚饭吧。”

      “我刚知道一个好地方,咖啡食物环境都不错!”若李兴奋地说,把手绢放到一个不常用的衣袋里。

      “哪儿?”

      “缪尚!”

      公白飞一呆,他一下子想起索菲亚在桥拱下笑吟吟得说: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你,缪尚!

      缪尚咖啡馆开在圣米歇尔广场边上,一条街的拐角处,或者说占据了整个拐角,它面对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并且接近大学生。

      整个店门都是大玻璃的透亮装修,里面是穿着各异的顾客,其中不乏工人衣着,从拉白河沿的装卸工人直到隼山的屠宰工人,这咖啡馆能看到这片地区典型职业的代表,但是更多的是谈论文学和戏剧的大学生。

      咖啡馆内部刷得很干净,全然不顾顾客吸烟或者雪茄会熏黄白色的墙漆,也许能把墙熏到泛黄才是咖啡馆专属的精神印证。这里虽然装修不错但还是价廉物美,公白飞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学校和住处两点一线,恐怕从第一天看到这家咖啡馆就注定会成为这里的常客了。

      “或许这里还能见到几个朋友,跟我来。”看到公白飞对噪杂的环境露出不满时,若李熟门熟路的离开了烟味甚重的大厅,对着老板打了个招呼,走向一道隐蔽的门。

      缪上咖啡馆的后厅是只对大学生开放的,经过一条很长的过道,厅和店相隔颇远,刚好过滤了店中的声音,打开那扇木门时,公白飞看到这里点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蜡烛,另外桌子上也毫不吝啬的摆了很多,厅的正中摆了能够两个人用的大桌子,其余的角落布置着安静的小桌,旁边堆了些酒桶和杂物,另外还有两扇窗,望出去是夕阳投射在狭小过道上的景色。

      此时这个房间已经有了些人,各自占据着角落的位置,不过并没人坐到那张大桌子旁。

      “嗨!若李!”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听到门打开的身影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他和若李有相似之处,都是浅褐色的头发与褐色的眼眸,这种发色只需要一点阳光,就能发出澄澈透明的色泽,他的面部线条很柔和,可以说当他开口,展示他优美婉转音色的时候,公白飞就对这个温和的男生产生了种可以归为好朋友级别的信赖。

      “热安,就你一个?啊,这是公白飞,巴黎综合工艺学校医科二年级,公白飞,这是让•普鲁维尔,叫他热安就行。”

      “嗨。”热安打了个招呼,又把移到桌上摊开的书上,公白飞意外得觉得对方过于腼腆了。

      此时公白飞也随着他的视线移到了那本简装的书,热安随即把看了一半的巨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递给他:“这是本有意思的书,恕我冒犯,你对活着这个事实有什么见解?”

      若李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伸出舌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道:“被肮脏得空气包围着,时刻被种种疾病推到黑暗的洞穴。啊,对了,教授怎么说来着?印度和东欧的霍乱总有天会传染到巴黎,我们是不是也得解剖霍乱病人的肺和肠胃?”

      “也许吧,霍乱本就很难控制……”公白飞翻开书的目录,沉思了一会:“我想活着是停滞不前的对立面,进入到各种未知领域,进步的空间,社会的变化中。”

      热安从桌子一角的一堆书中,努力地抽出笔记本:“叔本华认为人生就是一种痛苦,人的生存意志越强,就越痛苦。我同意这点,起码那些路边的乞丐,服不完苦役的犯人面对更多的生存压迫,他们要活下去就不得不踩着更为锋利的刀尖。”

      公白飞沉思了一会,不自觉地想起被马车掀翻在地,又住在阴冷桥洞下的索菲亚,还有在街上一阵风似的流浪儿。

      “要摆脱痛苦的途径只有一条,就是个体进入空和无的境界。我准备接下去研究东方佛经。”热安兴奋地说。

      “有意思。”公白飞把书还给他:“但是作为外在条件给人的痛苦,对于饥饿,压迫,剥削,对老弱的不屑,对尊严的践踏,我们能改变它,尽管不会这么快。”

      我们能改变引起痛苦的外在环境,他在心里说。

      “也许吧,但是九三年革命前的乞丐,有流浪儿,有苦役犯,在革命后并没有消失,他们的痛苦也没消失。”热安说,然后突然笑了,推开一堆书后,一张铺在桌子上的碳条画显露了出来,发黄的纸页上是一个长发青年的肖像,显然作者具有娴熟的对造型特征的把握和绘画技巧,尤其是一双眼睛,具有十足的神韵。

      “这不是你吗?”若李说:“那个伊莎给你的?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

      “伊莎可不行,我今天去梅恩路买千层饼的时候看到的,那里围了一圈人,现场画的,一张画才一个苏。”

      “一个苏!”若李叫起来。

      “这样的水准才一个苏?”公白飞有写不可置信,虽然只有寥寥几笔的素描,但是每一笔都精准到位,当他们凑近了一些的时候发现画的右下角有个很小的署名。

      “她叫索菲亚,曾经也是流浪儿,我见过几次,几个月前她还在圣母桥一代乞讨,和一群流浪儿抢夺瓜分面包店过期或做坏的面团,有时候还会在公寓下面的垃圾堆里看到她,昨天她帮我画像,一边画一边聊,她说活着就是痛苦,是我们这些拿钱买画的人体会不到的,刚好和叔本华的观念有相似的地方,”热安兴奋的说,将刚才的腼腆一扫而光:“尽管叔本华的一大堆遗产使他远离了乞儿的世界,但他们的世界观还是很像的。我明天还去,你们去吗?”

      公白飞明显一愣,若李听到这个公白飞谈起过的名字时也是一样的反应。

      “去。”公白飞说,占了张桌子。

      坐在中央桌子边的几个人起身离开,公白飞看见一个身材高挑,金发被盖黑色的软帽下的学生。

      留意到公白飞的视线,热安介绍道:“他是安灼拉,这里的常客。”

      尽管他们走了,但还能听见他们在争论巴黎新建的长廊所引起的商业热情和投机热。桌面上留下了他们看过的报纸,第一页就用显目的标题刊登着新长廊顺利建成的新闻,另外一篇则议论着1814年《宪章》的影响力和有效性,还有一篇控诉着巴黎街道上年久失修的路灯,探讨着缺少路灯的街道和抢劫杀人概率的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安灼拉打了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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