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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叁·玉影寂寂水迢迢 ...


  •   “…………你他妈的在逗我!!!”

      叶非鱼提气怒喝之时,耳畔亦有个轻轻柔柔的嗓音同时响起:“向前不远处,就是晴昼海了。若能见着启明先生他老人家,或许可经他指点一条明路。”她的嗓音虽柔婉到了极致,但自有一种奇妙的镇定感,总能叫人不由自主地沉下心来。

      叶非鱼听康念秋说得甚是笃定,一时倒忘了冲顾安甄发怒:“那位启明……先生,又是何方神圣?”

      念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他妈的也在逗我?)
      叶非鱼顿时哭笑不得:看这康姑娘一双牝鹿般清澄无辜的眸子,怎么也无法认定她是有意骗人。但她一言一动,竟天生有种将人诱入迷局的奇妙魄力。

      顾安甄见她大张着嘴摸不着头脑,不禁失笑道:“叶姑娘,你也怀疑康姑娘在拿你开心么?她这人就是这样大拙若巧的样子,你不必见怪。”

      叶非鱼不解道:“我常听人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不知‘大拙若巧’又是何意?”

      顾安甄眼底笑意更盛,唇角一提:“将‘大巧若拙’反解,便是‘大拙若巧’了。康姑娘这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是从来不会编谎骗人——她先前说自己会知无不言,那就是当真知无不言;她又说自己不知道康雪烛下落,那就是真不知道。这一字一句,没有半点假话。但她这话说得太拙亦太巧,若不是我熟知康姑娘为人,只怕也要当她是在故布疑阵、作弄于人了。”

      念秋抚膺笑道:“天可怜见!别说这等大事,就连每月的衣裳用度、有没有心仪的男孩儿,师父也是万万不许我骗人的。但这事原也离奇:谁能料到一个欺世盗名的大恶人,竟有个不会撒谎的徒儿?近墨者黑,他们如此猜测本无错处。”

      顾安甄只得咧嘴苦笑:“可他们却不知道,康雪烛在你面前简直白得像张宣纸一样。此事本就曲折古怪,其中缘故,自然就更无人会费心去想了。”

      念秋垂首不语,凝注远方的目光却通透如镜。良久,她才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道:“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们又何必细想?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早已看得开了。”

      顾安甄叹道:“看得开,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自从康雪烛撇下你逃出谷去,你整个人好似一夜间老了二三十岁,连白头发都生出不少,眼看着又是一个谷师姐。启明先生见了,定会说你好端端一个小美人儿,倒教那恶贼折腾成秋后残菊了。”

      叶非鱼闻言朝康念秋鬓边瞥了一眼,果见她满头青丝下隐隐露出好几蓬白发,自己先前却未留心,想来是被念秋刻意遮掩住了。她听不过顾安甄出语辛辣,随口插话道:“顾兄,菊花这词还是不要随意挂在嘴边……还有,那启明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顾安甄见她委实等得心痒难抓,终于正色解释道:“自万花谷落成以来,陆续有不少奇人异士入谷做了客卿,康雪烛就是其中一人。启明先生也是如此,但他不愿入住我们安排的房舍,反而隐匿于这无边无尽的青岩山谷中,是以行踪飘忽不定,更无人得见其真容。”

      叶非鱼更是难掩心下好奇,追问道:“那这启明先生究竟有何神通,我们又要如何找他?”

      念秋抿唇轻笑,笑容中依稀有倾慕眷恋之意:“只因启明先生说过:‘无论江湖儿女还是平头百姓,但凡心中郁结之时,都可去晴昼海寻我。’”

      她见叶非鱼面露不解之色,便细细解释道:“晴昼海就是由花圣宇晴姑娘亲手栽培的万花之海,亦是谷中一方胜景。据说这启明先生博古通今,能言善辩,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心头云开雾散,畅然离去。他的真名无人知晓,蒙他开导之人感念他的恩德,便赠了他一个‘启明君’的名号,我们都尊称他一声‘启明先生’。”

      顾安甄点头称是,眼中也有几分钦敬:“医者治病救人,启明先生救的却是人心。‘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物了。”

      叶非鱼叹服道:“若真有这等奇人,纵然此刻不是带着康姑娘逃难,我也想去见上一见。可以的话,真想让陶叔叔也……”她想起陶寒亭与楚小妹投谷不得,日后难免浪迹天涯受尽人间苦楚,陶寒亭心中的仇怨更是无处排解,不由地垂下头黯然无语。

      顾安甄见她神色失落,倒也没有落井下石地再加嘲讽,反而温言劝道:“陶先生与楚姑娘大难不死,想必后福无穷,你也不必太难过了。不如我叫康姑娘把她的伤心事讲给你听,让你开心一下?”

      叶非鱼两眼一翻,险些当场啐他一脸:“顾兄,你可知你这话着实贱得很?”

      顾安甄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只要能让你打起精神,贱就贱了吧。反正你此刻不听,来日她也总要说给你知道的——康姑娘不会说假话,心里更藏不住话。她当了这许久聋哑丫头,只怕肚子都要撑爆了。”

      念秋竟也两手一拍,笑着应声道:“若我的故事能让叶姑娘开心一下,那可太划得来了。叶姑娘,你愿不愿意听?”

      这一句“你愿不愿意听?”实在问得甜美之极,若是她拿这样的语气来问男子“你愿不愿意娶我?”,只怕十个男人里倒有九个会点头的。

      叶非鱼的心肠自然比男人软得多了。
      所以她也点了头。

      ……

      十年后,非鱼向养女子芽讲起当年之事,提及念秋时是这样说的:

      “你二姨的确很会说话,说起故事来也挺动人。但不知是不是我太没心肝,听完之后只想掀起康雪烛的头盖骨,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一锅热翔。”

      而念秋本人是这样说的:

      “别看我白头发生了不少,十年前也是个嬉闹于父母膝下的垂髫女童……诶,什么?这本是天下最平常之事?好罢,我不是很明白什么亲子之情。因为那段日子太短,我实在已记不清楚了……我没有骗你。就在十年前,城里到处开满花儿的时候,家中穷得揭不开锅,父母便把我卖入窑子里做了顶不值钱的小丫头。”

      “怕?我自然怕。恨倒是不怎么恨了,我原也不太明白那种感情……我只晓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若是学好琴棋书画、诗赋歌舞做个红姑娘,的确能过上人模人样的日子,但我总觉得女子学了这些雅事,不该是单单拿来讨好男子的。是以我虽然喜欢那些风雅玩意儿,却从来只敢一个人暗地里偷学:书是向人借来读的,笛子是自己削了竹子做的,唱曲儿也是半夜掩了门压着嗓子唱。我总盼有个人能来听上一听,对我说:你吹得很好,唱得很妙,不该留在这种地方……”

      “然后,师父就出现了。”

      “青楼从来不缺风流倜傥的雅客,师父却与他们都不一样。旁的人逛窑子,眼光总是离不开那些花红柳绿的姑娘;师父虽也看那些姑娘,但他的眼光却似透过她们看着另一个人,仿佛要从她们身上把那个人找出来似的。师父打量她们的时候,我也装作倒茶的模样细细打量师父。当时我就想,这位先生长得真俊,讲话又文雅,姑娘们一定都喜欢这样的客人。我心思一动,手底下可就不灵便了,茶水浇了头牌姑娘一裙子,换了她好大一记耳光。”

      “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挨了她这一巴掌,站立不稳,悄悄揣在怀里的竹笛子竟落了出来。我连忙俯身去拾,却被师父抢先捡了过去。我当时年纪小,一心急着把笛子抢回来,竟忘了他是客人,伸手便同他拉扯起来。这一闹惊动了老鸨,她拧着我的耳朵让我给师父赔礼道歉,我哪里肯认,只一个劲儿地说:那是我的笛子,谁也不能拿走……师父听了也不恼,只笑着问我:‘小姑娘,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说是被父母卖来的。师父又问:‘连你生身父母都不要你了,你在这世上可说是一无所有,为何还要拼命抓着这一管笛子?’”

      “那时耳根上火辣辣的疼,师父笑起来的样子,还有我同他说的每一句话,我直到现在都记得。我说:‘正是因为旁人有的我都没有了,所以才格外珍惜我手中的东西。纵是一分一厘,我都想留住。’”

      “师父听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然后他径直去找了老鸨,给我赎了身。我几年来日日夜夜做的美梦,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真,我简直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我跟了师父四年。这四年里,他对我体贴备至,管教得也严:他不准我说半句谎话,要我行事端庄得体;他要求我时刻心如止水,喜怒不得形于色,再难过也不准啼哭出声;他教我琴棋书画,教给我从前只敢远观的一切,却不许我学半点武艺防身;他要我对世间生死都看开看透,一如阳寿将尽之人……”

      “师父的用意,我难道会看不出么?我早已知道了。从他打量那些青楼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必然已住了一个人,一个他永远也见不着的人。所以,他只能从别人身上来找她。我么?我……或许是与那个人有什么相似吧……他便将我带在身边,一点一点,培养成他心里那个人的模样。”

      “我猜的没有错。从师父手下捡回一命的高绛婷姑娘说了,师父心里那个人叫文秋,是他故去的妻子。他为我取名叫‘念秋’,想来也是‘眷念文秋’之意。师父一直不知道,我当日跟他小小耍了个诈:我明明记得自己幼时的闺名,却骗他说不记得了。我只是想,我若有了旁的名字,这先生要怎么透过我看他想看的人呢?”

      “师父收养我的理由,我看得出;师父的入骨相思,我也看得见。所以我一直乖乖听话,努力变成他希望我成为的样子……我想,如果我能彻底变成师父思念的人,也许便能稍稍纾缓他内心的苦闷吧。”

      “但我想错了,只凭我是不够的。因为我的天真大意,有很多……很多人死了。”
      “死在师父手上。”

      之后的故事,便是江湖上疯传的血腥惨案了。

      江湖人曰:
      万花客卿康雪烛擅使刻刀,一心想为亡妻雕一尊举世无双的遗像。但他一腔深情终成痴妄,以至遁入魔道,竟企图剖解天下至美的女子肢体来得雕刻神髓。眼耳口鼻,胸腹肩背,无一不是从他中意的女子身上肢解得来。为了给行将完成的雕像配上一双无骨妙手,他竟将名满天下的“琴秀”高绛婷诱入谷中,尽剖其双手皮肉以观骨骼肌理,致使高绛婷双手只余白骨,一手箜篌仙音几乎绝迹人间。

      “高绛婷无骨惊弦引,康雪烛素手琢清颜。”
      据说康雪烛生得风流俊朗,高绛婷一片芳心早有暗许之意。这原是一段江湖佳话,孰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终至成殇。

      雕像完工之时,康雪烛飘然离谷,自此亡命天涯。

      “这就是全部了。我现在倒也不觉得怎生难过,叶姑娘,你听着开心么?”

      念秋笑得诚恳之极——她的确是个从不骗人、也不疑心别人骗她的姑娘。顾安甄叫她说出伤心事来让人开心一下,她竟也信以为真了。

      叶非鱼能说什么?她早已说不出话来。
      之前也说过了,她当时便想掀起康雪烛的头盖骨,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翔。

      “叶姑娘,你不开心么?哎呀,你怎地哭了!叶姑娘,你说句话呀,我、我不是有意惹你不开心的……”
      念秋见叶非鱼噙着泪光拼命咬紧牙关,不禁惊慌失措地连连摇晃她肩膀。

      叶非鱼连忙撩起衣襟去抹眼角,忽听平地里响起一声吊儿郎当的嬉笑来:

      “她自然是开心的。你从那种人渣手里解放出来,岂不是值得痛饮三日的大喜事?”

      这一嗓子将三人都惊得不轻,回首四望却不见半个人影。还是顾安甄最先反应过来,躬身便拜:“启明先生现身赐教,晚辈感激不尽。如今晚辈与这两位姑娘身陷困局,不知何去何从,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那声音嗤地一笑,缓缓道:“你留在万花谷做你的仁医,她回藏剑山庄当她的侠客,把那康姑娘交给武林人士任他们发落,不就结了?”

      饶是顾安甄少年老成,听了这话也蓦地神色一凛:“前辈说笑了。我们既然将康姑娘救出来,就万万不会再把她推入火坑。”

      叶非鱼瞥他一眼,口中揶揄道:“想不到顾兄也会讲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看来你和这位康姑娘当真情分不浅。”一面却又提起中气朗声道:“晚辈也是,既然出了手,便绝不会舍康姑娘而去。请先生另示明路!”

      那声音叹道:“既是如此,你们又何必寻我?像那康雪烛一般,带着这姑娘亡命天涯就是了。我只解人心中痴妄,可没法给你们安排去处。”

      顾安甄诺诺应了两句,又定下神来沉声发问:“晚辈心中确有一事困扰已久,还须启明先生指教……晚辈斗胆,不知可否一睹先生尊容?”

      话音未落,只听足边传来一阵花草倒伏的噼啪之声,竟有个人影骨碌碌自遍地繁花里滚了出来。三人一惊之下,连忙闪身避让。只见花丛中那人一袭青色布衣,发披两肩,将一张素面也遮住大半,俨然是副放浪形骸的狂生打扮。他也不坐起身来,只仰面躺着举起个酒瓶儿微一摇晃,懒懒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启明先生,那都是外人擅自叫的……我么,充其量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罢了。唉,那些人真以为这样叫我会让我开心么?我说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个名字很中二?”

      中……二?

      这一句话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恰如离家万里的游子冷不防听见乡音,直教叶非鱼与顾安甄浑身一震,足下站立不稳,反要靠细弱的康念秋伸手去扶。那狂生见他们愕然失色,这才懒洋洋将眼皮撑开一线,慢条斯理道:

      “二位本自他处而来,自顾尚且不暇,何必又牵扯此间恩怨?”

      (高……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欺我……)
      叶非鱼面白如纸,颤声道:“这些事……前辈究竟如何得知,还请详示。”

      那人不答,朝嘴里灌了口酒后仰天长叹道:
      “你们自来处来,自要往归处去。世人自以为仗剑江湖,游戏人生,其实这世间不过是他人手中一局游戏。这巍巍大唐,红尘百苦,到了也只剩下一场残梦……说得明白些,你俩早晚是要滚犊子的,自己过得开心些就是了,何必非要管康雪烛那渣男的闲事。”

      渣……男?

      叶非鱼越听越骇,犹如于噩梦中陡然惊醒,额上背上俱是冷汗涔涔。回头去看顾安甄,只见他面上血色褪尽,双眉拧在一起不知打了十几个结,便知自己也是一般情状。唯有康念秋不明所以,只觉听了不少新奇字眼,倒是泰然自若。

      那人又道:
      “你们以为岁月逆转,一梦回唐,便无回转之术了么?若我告诉你们,你们二人终有一日能回归故土,到时此间一切尽皆成空,恍若大梦一场……你们可还会对所谓的‘侠义’如此执着?”

      如果……还能回去?
      回哪里去?千年以后的21世纪吗?

      叶非鱼犹在逡巡不定,顾安甄清朗的声线已在耳边响起:“晚辈会的。”

      “为何?你们出生之时,世人早已不讲求侠义之道。”

      顾安甄恭谨地垂首敛眉,沉吟着道:“晚辈不求侠义,只求无愧于心。我相信什么是对的,便会去做什么。纵是回了千年之后,我也只有这一句话讲。”

      “那你这辈子一定会过得很艰难。天天被上司穿小鞋啦,扶了老奶奶就被扭送去警察局啦……这些事,你都不在乎吗?”

      顾安甄两眼眨也不眨:“无所谓。”

      那人低低一笑,又转向叶非鱼问道:“小姑娘,那你呢?”

      叶非鱼虽有片刻恍惚,但听了顾安甄一席话亦已眼目清明,含笑拱手道:“晚辈与顾兄一般打算。终此一生,非鱼只为义所当为之事,绝不言悔。”

      那人一时默然无话,只一个劲地对着酒瓶昂首痛饮。良久,他方才眺望着万里碧空淡然开口:“既然你们都已做了决定,心中毫无迷惘,还要我这心理医生做什么?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了。反正身败名裂也好、无处容身也好,都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

      心……理……医……生?

      叶非鱼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后便倒,所幸顾安甄眼疾手快一把抢住,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人多半跟我们同一来路,这世上有你有我,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我……们……”
      叶非鱼圆睁双目愣了片刻,数日来的经历自眼前一晃而过,如梦方醒般出声叫道:“你也是……”

      顾安甄沉静地点一点头,语声平和:“我也是。”

      “你……我……我们……哎呀妈呀,你让我缓缓。”
      叶非鱼只觉啼笑皆非,支吾了半天才从喉头挤出一声叹息。
      “是了……我早该知道的。那天我嘴滑把‘少数民族’说了出来,只有你闻之失色,之后就对我态度大变……先前你说我们自同一处来,想来也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她语声渐转低沉,趁顾安甄凑近细听的当儿一把捏住他手肘,另一手反扣上他肩头,猛地一记过肩摔便将他掀了出去:“——你特么为什么不早说?!”

      “我……”
      顾安甄一口气还没续上,醉卧花间的启明先生已放声大笑起来:“哈哈,这下可好得很了。你们小两口打消隔阂,彼此得以赤诚相对,正是一桩美事。”

      叶非鱼面上一红,也不去理那启明君的醉话,低头朝他施了一礼道:“晚辈自己虽无迷惘,但还有一件事,是要替这位康姑娘问的。先生通晓人情世理,此事一定也不在话下……”

      启明先生耸肩一笑,双目微睁,以半睡半醒般的朦胧嗓音问道:“你可是要问我康雪烛的下落?”

      叶非鱼似乎早知这先生能窥破自己心中所想,康念秋却已不自禁地小声惊呼:“叶姑娘,你为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你了。”启明先生抬起手臂向叶非鱼指了一指,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叶小姐既然救了你,当然也要送你去见见想见的人。”

      (——嗯,顺便把他的头盖骨掀起来。)

      启明先生随手扯了根花枝叼在齿间,吐字便有些含混不清:“你来问我,那可是找对人了。那些蠢材只知逼问小秋,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哼,我这个神棍难道是白当的么?区区一个渣男逃去哪里,我还不至于猜不出来。”

      说罢,他一拂衣摆长身而起,不发一言便转过身朝花海深处走去。但见他步履如风,边走边纵声作歌道:

      “人道是,无骨惊弦高绛婷,素手清颜康雪烛。
      却不知,神女有心襄有梦,只梦伊人不梦卿。
      此一别,昆仑山上风雪烈,三生路尽江湖远。
      终落得,残生静观冬与夏,琴魔长恨谷长空。”

      歌声高亢清远,响遏行云,不类人间音色。一曲唱罢,人早已去得远了。

      叶非鱼直看得目定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自语道:“这说的……是什么地方?”

      顾安甄与康念秋俱不答话,面色凝重如黑云压境。念秋熬不过叶非鱼跳着脚软磨硬泡,终于百般为难地说了出来:
      “上了昆仑山,走过三生路……就是这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万恶之地,‘恶人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启明先生是类似外挂或者系统提示那样的存在,大概以后也只有这个作用了【你!】本来让余半仙或者复哥扮演这个角色也成,但是他们就没法喷渣男了不是【等等!】在他的促成之下小鱼儿用一个爱的过肩摔完成了和花哥的相认,真是可喜可贺呀可喜可贺【……
    其实扮演启明先生的小伙伴在我文中出现过很多次了www比如不冻港的真希爱丽丝的由宇FHB的绪方悠【你已经把人家暴露了好吗】这次也喊着“我要当个神棍!”出现在了这里……当然打油诗是我写的哼唧
    PS:念秋是个识大体的好妹子,当然也有未经世事的天然一面【毕竟很多事都只听过理论教学……非鱼对她(想要掀掉康雪烛头盖骨来证明)的爱你们懂吗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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