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辞》女刘氓

5、负心王爷

　　过两日就该是祭扫的日子了，先前陆陆续续的有王爷住进来了，府里面更显得忙碌。这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开始骚动了，每天都往别院外头去，那个曹伊人小姐因为本和侯爷有亲戚关系，公主特别引见她见了几个王爷，这几天越发春风得意，又开始用鼻孔看人了，对其他的小姐们也冷言冷语的。我懒得管她，由着她去，萍儿虽很看不惯，但是也不好说话。
　　今日最后一位王爷入住了，中山靖王刘胜。
　　说起这靖王，我在他没来之前就听定王爷多次提起他来，说他从小就聪慧，精于文采，当时皇帝刚即位，有官员谗言，因为七国之乱的教训，对诸王爷百般挑剔，各王爷人人自危。后来年纪轻轻的靖王联合了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济川王刘明，一起觐见皇帝，席间借奏乐引起话题，指控官员谗言，文辞雄壮，条理分明，于是皇上即刻下令，不可以再欺凌各诸侯，靖王也因此被称为“汉之英籓”。也许是为了韬光隐晦，定王说这靖王没其他很大爱好，诗词书籍是一个，再一个就是美人美色，年纪比定王小了三岁，就已经妻妾成群，有19个孩子了，而且每年都能听到有新娃儿出生的消息。。。
　　这次这靖王入住，各个早住进来的王爷都一早等着，到了之后各种热闹，府里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晚上设宴款待，给王爷们的随从和府里的师爷掌事的都摆了好几张台，说是一起不醉不归。
　　这段时间一阵忙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和萍儿也开始得闲下来。经过几日的相处和那些个小姐们都认识了，有个叫绿莺的，年纪已21了，在汉朝这算是非常晚婚的年龄了。因为年纪较大，大家都对她姐姐相称，她也乐意接受这称呼，平时对其他小姐们都多加照顾，待人处世彬彬有礼，这次住进来连丫鬟也没带，日常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人缘很好，我也很喜欢她。真心希望她能找到个好的归宿。
　　我在府里走动的比较多，听得各个王爷的传闻也多，那些个小姐经常追着我问这个王问那个王的，跟我的关系都挺好的。真真只有那个曹伊人是极品，不合群，我也懒得去多跟她搭话。
　　今晚看前面那个混乱，我不想去凑这热闹，就去别院里面和那些个小姐闲聊。
　　那些个小姐们本来都在院子里晒月光无聊着呢，看到我来都围了过来，一堆人叽叽喳喳地又问了我一堆前厅的情况。正聊着，发现一直没看着绿莺，随口问了一句：“绿莺哪去了，怎么一直没见着。”
　　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绿莺，连中午的午膳都没见出来用。我赶紧去敲她的房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应答，我直接推门进去，房里面也是空无一人。我让那些个小姐都在别院附近找找看，但是别走远，唤来萍儿和我一起，又找了几个小侍婢，大家分开找人。
　　我先去了门房那边，早上守门的几个士兵说今天没看见什么姑娘从府里出去过。我又去了下前厅偷瞄了几眼，看到都是一堆大老粗在那吵闹，只有几个丫鬟在隔壁服侍，也没看着绿莺。随后我找了个灯笼，绕到府里那些个比较僻静的花园，柴房，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看着人。萍儿也说去了王爷们居住的主院，奴才舞者们居住的女苑，御马房这些都问了，没人见着过绿莺。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从王府里面消失了，而且还是在这当口，萍儿急的团团转。想了想，我想起一个地方还没去，就是定王居住的那个竹林。我让萍儿先回别院那边守着，把那些个小姐们先安排好，让她们别找了也别担心，如果绿莺回来了通知我一下。我提了灯笼往竹林那边去。
　　夜晚的竹林还真是阴森，远远地看见王爷那栋房子，房里留了一盏灯，但是没看到人走动，应该是守卫们都去前厅吃饭了。我捂紧了身上的衣服，往竹林里走去。
　　“绿莺，绿莺你在这么？”我边走边轻声喊，走到房子前了，还没人回应我。我绕过房子又找了一圈，还是没看着人。我只能往回走，走回到房子前，我探头看了看，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里面找找。
　　“绿莺，你在里面么。”我推开房门，往里间走去，赫然见绿莺坐在床上，两眼通红，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绿莺，你怎么在这！”我真是生气了，责怪道：“你去哪怎么不说一声，你知道大家找你找得多辛苦么。”
　　绿莺抬头看看我，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呜呜呜呜。。。”
　　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我一下子慌了，赶紧坐下安慰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到定王的房间里了呢。有什么你跟我说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帮你，但是你不要不声不响消失啊我们大家都急死了。”
　　绿莺又啜泣了两声，才止住哭，呜呜咽咽地说：“妹妹，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是怎么了么？跟定王有关么？”我掏出手绢地给她，不安地问。
　　绿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妹妹跟定王有情分，此事我本来不想让妹妹知道，但是我一想到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原来都是一厢情愿，我心里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你的等待，是说的定王爷？”我疑惑地问，难道他们之间还有故事？
　　“嗯，”她眼光看向远方，好似陷入了回忆里，缓缓地说：“那年我只有16岁，家父以前是吏部的，后来弃官从商，跟定王爷有过交往。一次定王路过平阳，前来拜访家父，家父留他暂住两日，与我在后花园中撞见。中间。。中间我们挺谈的来的，那年定王也比现在年轻，还喜欢舞剑，住的日子里经常我弹琴，他舞剑，临走前他跟我说，办完事会再回来找我。我也就信了，中间不管多少人提亲，我一概拒绝，甚至以死相逼，可再也没等到他回来。。”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本来这次答应来平阳府，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见着他，能不能再让他想起对我许的承诺。不曾想再次见到他，他竟完全忽视了我，不管多少次我故意在他面前经过，他的眼里都只有你的身影，我才知道，我这些年的等待，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多么不值。”
　　说着，她眼角又湿了。我听得心里一阵愤怒，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好男人，也不过是个负心人，当年的随口一说整整耽误了一个姑娘五年，自己却乐的逍遥自在还到处留情。我呸，还想来招惹我，好在我矜持，这种男人在现代我就最恨，到古代我还遇着，真是我命犯烂桃花！！我握紧了拳头，平息了一下，才问道：“那，你现在是想在这等着跟他要个说法么？”
　　“我现在，只不过是想跟他，单独交谈一下，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再过两日祭扫结束，他又要走了，这一走，我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他了。”绿莺说的一脸诚恳，眼神里还是满满的爱意。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这个男人能回她一句记得，能找些瞎扯淡的谎言来骗她是当年是不得已才没回去，却完全没有对这个男人无情辜负的恨意。我听得心里一阵酸，绿莺这么好的女人啊，这个恶心的定王。其实我说完全没对他动过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在现代就已经把自己打造成了女汉子，不听不信不爱，否定自己的全部冲动情感，也好在我养成了这项技能，要不然我说不定成了下一个绿莺，那就悲剧了。
　　“那好”，我拍拍绿莺的手，站起来说：“那你就等他回来好好问个清楚，我先回去，不管你们交谈的结果是怎么样，你都不要想不开，我在别院等着你回来。”
　　我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定王回来了，我赶紧拿了灯笼，往外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伴着一个明亮的男声：“我说六哥，你不好好跟着我们住偏要住着烂屋子，这竹林里面冷死人了。”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不只刘发，还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与刘发长得有些许相似，但是脸色红润，穿着打扮也更艳丽。我一时呆站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门口的两人也很是惊讶，怔怔地看着我，我反应过来，行了个礼：“奴婢参加两位王爷。”
　　这几日府里上下奔走，我见过的王爷也不少了，但这人我没见过，不过根据我的推测，他应该就是今日才来的靖王，刘胜。
　　刘发看着我，试探性地问：“你是来找本王的么？”
　　我瞪了他一眼，碍于有靖王在不好发作，冷冷地说道：“王爷想多了，奴婢是送绿莺姑娘，过来的，这就离去。”
　　我说完直直地往门口走去，走出门口，我又停了下来，靖王在这，肯定是碍事。于是我对靖王做了个万福礼，看着他说道：“参见靖王，奴婢卫红，初次见面，祝靖王吉祥，素听闻靖王文采了得，奴婢近日写了一首诗，想请靖王指教一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靖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哟，你还会写诗，行啊念来听听。”边说边跟我往外走。定王想跟过来，我赶紧回头说道：“定王爷，绿莺姑娘在里面已等候多时了，请王爷移步卧房见上一面。”怕他还跟着，我赶紧抓着靖王的袖子快步走开。走出了竹林，我回头看他已进去了，门也关上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着一个王爷的袖子，赶紧松开。
　　靖王哈哈大笑，说道：“这不愧是平阳府的奴婢啊，胆子都大些，还敢扯着本王走，还骗本王说会写诗。这是什么居心啊，想做本王的第11个妾？”
　　我一听气不打不处来，这本来就被那个负心刘发气的我要死，现在还来了个轻佻的刘胜乱说话，我抬头看着他，挑衅地说道：“王爷怎么知道，奴婢是骗王爷的，奴婢还真有一首诗，觉得由王爷来鉴赏再合适不过了。”
　　“哦？念来我听听。”他嘴角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挑了挑眉，真是个浮夸子弟。我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一下，悠悠地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这是清代诗人纳兰性德的一首诗，我特别喜欢，背的滚瓜烂熟，没想到这时还派上用场了。
　　他静静地听我念完，脸上的神情由轻佻转为认真，再由认真转为惊讶，待我念完定定的看着他，他竟微张着嘴，瞪大眼睛一脸的赞叹的神情，跟个呆头鹅似的。我不禁得意的笑了~
　　“这。。这首诗真。。真是你写的？”他结结巴巴地问。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子问，我轻笑了一声，说道：“王爷如不信，可以用前面两句悬赏天上找出能完整写出这首诗的人，如有一点骗王爷，奴婢任凭王爷处置。”
　　他陷入了沉思，嘴里嘟嘟囔囔地好像在复述我刚才那首诗，因为正在女苑附近，我怕被人看到了又传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消息，行了个礼道：“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王爷如有问题可他日再找奴婢讨论。”他抬了抬手想留我，我装坐没看到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