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辞》女刘氓

4、祭扫准备

　　转眼个把月过去了，天气已很凉，差不多要进深秋了。我适应能力挺强的，慢慢地就适应了府里的生活，早睡早起，三餐定时规律，也跟府里人渐渐熟识了。
　　跟我一起服侍公主的萍儿我多跟她沟通了会，她说觉得我这一病像变了个人似的，萍儿也是很稳重的人，所以公主一直带着她。大管家姓许，已经快五十了，是个严厉但是心地善良的人，操持着一个大家，井井有条，对外也不卑不亢，深得大家尊敬。侯爷我只见过一次，已经年纪大了，不过久经沙场，所以气势仍然很强大。那个郭师爷后来我们还撞见过一次，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他也真能沉住气，我估计他跟我一样，都是很心急，不过他心急的是要找出书卷里的秘密。
　　近日府里特别的忙，因为马上就要迎来霸上祭扫的日子了。霸上就是当年沛公与项羽对峙，后摆出鸿门宴的地方。这可是平阳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皇上及还在世的王爷都得到平阳府呆上个几天，霸上祭扫完大家也聚一聚后才散去。这来的可是皇上，府上的人都不敢轻心，每件事情都一再确认，从出发的时间到晚上吃的晚宴到晚宴助兴的歌舞到各个王爷的住所，都安排的仔仔细细，妥妥当当、
　　因陈皇后与皇上结婚11年一直没怀孕，平阳公主便从很早开始就把府周边那些个大户人家还未出嫁的女儿都招来，打好招呼，等着皇上来了之后看有没有挑着个顺眼的，带入宫去，好延绵子嗣，也看有没有王爷看着喜欢的，促成一桩婚事，对平阳府日后要办事有益无害。这件事情进行的比较私密，怕被陈皇后的婆家馆陶公主知道了不好解释，都是让萍儿和我去操办的。
　　最近这些个小姐也要住进来了，安排在别院，由于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生来娇生惯养，对见着皇上也颇为期待，要尽量低调地把她们安排好，也是个难事。
　　公主特别找了另外两个奴婢，暂时顶替我和萍儿的工作，让我们两专心操办此事。
　　来的姑娘大概有十来个，个个姿色都挺不错的，我们安排两个两个的住进来，避免引人怀疑。在这堆姑娘里面，有个叫曹伊人的，由于家近，安排最后一批入住。听闻此女父亲和平阳侯曹参是堂兄弟，家境又特别殷实，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从小蜜罐里长大，不免有些骄纵。虽然我们一再叮嘱要低调，还是坐着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后面带着一大堆的随从，抬着好几箱的衣服首饰来的。看到安排住在别院，还特别不悦，说自己小时候跟随爹爹来这府里那么多次了，每次都是上好的客房招待的，对我和萍儿也特别的傲慢。
　　在安顿好她之后，我让她那些个随从都回自己府上去，最多只能留个女仆服侍。一来府上到时要接待的人确实多，已无多少空余地方安置那些随从，二来公主一直强调的就是要低调，这样子的排场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这个小姑娘就不乐意了，吩咐她的随从一个都不许走，还拦住刚想走开去忙的我，扬起眉毛不客气地说：“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去哪儿我都是这么带着的，我从小就这么多人服侍，少了哪个都不行。你现在马上给我安排我这些奴才的房间，都得是离我近的，我一唤就能来。”
　　典型的公主脾气，在现代我就一巴掌拍死她。可是古代毕竟等级分明，我不好发作，便忍着一口气道：“小姐请息怒，奴婢知道您是曹府大小姐，可是这次各位小姐入住，公主已再三叮嘱一定要低调行事，且近日府里要接待的人太多，已无多余的地方，每个小姐只能留下一个奴婢，都是这样子做的，请小姐理解。”
　　可能是当着这么多人拂了她的面子，她气的脸都憋红了，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我骂道：“诶，你这个奴才怎么不识抬举啊，我跟你说让你去安排，到时安排好了给赏钱，你就快去安排，在这废话这么多作甚，你要敢不去，到时我回家告诉我爹爹，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么！！”
　　这动静太大，引得住在附近的先进来的小姐们都在门口围看，我闭口不语，萍儿赶紧先把这些女孩子遣回各自房里,，又过来帮我打圆场道：“请曹小姐息怒，奴婢们都是奉着公主的指示做事的，如有什么得罪到小姐了，请小姐多包涵。”
　　终于要回了点面子，她才稍稍收敛了点气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瞪着我和萍儿说：“反正我也没多要求，人家小姐只能留一个奴婢那是人家小姐，我起码要有三四个，服侍我起床的伺候我更衣的，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还是闭口不语，萍儿面露难色，迟疑地说：“这。。。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腾出位置。”
　　“不能腾出位置就让人家带的奴婢滚出去！”她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气氛尴尬之际，门外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懒洋洋的男声：“这是哪家的女子啊，这般凶悍。”
　　我猛地一回头，真的是他！！
　　定王刘发，这次的他穿着正装，梳着汉朝男子出席正式场合的发髻，带着黑玉装饰的冕冠，腰间的腰带装饰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一如他人。脸色还是略显苍白，而且因为舟车劳顿显得疲惫，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
　　我和萍儿先反应过来，行了个礼：“奴婢参加王爷，王爷万福。”
　　其余的人这才赶紧跟着行礼，曹伊人纵使骄纵，看到王爷也怂了，行了礼之后大气都不敢出。
　　“都平身吧。”他大气的两手一端，大家这才站起来。
　　“我是路过，不参与你们的争吵，不过是听到动静太大过来瞧瞧热闹。顺便来看看。。。看看红儿怎么样了。”他站在门口，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的那么直白，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发烫。
　　别人都不敢讲话，我只能接话道：“谢王爷关心，奴婢很好。这里是安排各家小姐入住的地方，王爷不方便多呆，奴婢忙完就去跟王爷请安。”
　　“好，呵呵，那本王在竹林里等你。”还傻笑两声，真是雷到我了。我带头做了个礼：“恭送王爷。”房里人又手忙脚乱跟着我做了一遍，果然还是寻常人家的奴才，遇到稍微大点的人物都成呆头鹅了。他转身离开，临走还对我笑了一下，我想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一定躲在门外听了一段时间，想出来帮我但于礼不合，于是故意说这一番话，把我身份位置抬高，让那泼辣的小姐知道我不是寻常奴婢，好让我处理好事情。
　　果然他走之后，那小姐跌坐在凳子上，泼辣的样子完全没了，一副被吓着的模样，还是年纪太小。我趁着这股劲冷冷地说：“曹小姐，奴婢这边只能再为您安排到两个随从的床位，您看下您要留下哪两个，这天色已不早了，剩余的早点让他们回家吧。”
　　这小主子什么话也没敢反驳，留了两个贴身的婢女，其余的都打发回家了，估计以后见着我，她也不敢多讲话，在古代，士农工商，即使她家是商人再有钱，听到当官的也不敢多得罪，更何况是个王爷。
　　我和萍儿又各自打点了一下，这别院的事情总算是安排好了，临走听到院子里那些个小姑娘在那儿窃窃私语，眼神还老瞟向我这边，估计是在谈论刚才王爷的事吧。我最怕的就是这些知道一点又不知道一点的人，很多夸张的谣言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赶明儿我得想个办法警告她们一下，别把这件事情传的太开影响不好。
　　忙了一天下来，我人都要累散架了。这些天我一直没见着卫青，听说是侯爷派去霸上那边办事去了。怜儿自分开住之后我也见得少了，近日府里的舞者讴者每天都在强加联系，准备晚宴上的节目，我没有参与进去，应该是公主的意思。
　　夜幕渐渐落下，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果然古代没有污染的夜空特别的漂亮。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王府也从白日的忙碌中渐渐沉寂下来。
　　我回到房内稍微梳洗了一下，犹豫着我要不要去竹林。今天白天是多亏他的帮忙，我才能处理好这个事情，是应该去跟他道个谢。可是现在大晚上的，竹林那边更是冷清，如果被人撞见了，那这事可更解释不清了。正想着，门外传来叩门声，我答应着去开门，一看，竟然是王爷！！额、、还找到这里来了。。
　　“本王料想你就是敷衍，不会真过来，现在看来果然如本王所料。”他也不客气，门开了自顾自的进来坐下倒茶喝。
　　我笑着解释道：“奴婢忙到刚才才得闲，正想稍微歇息一下往王爷那边去，没曾想王爷就过来了。”
　　“行了行了，”他冲我挥了挥手，摇摇头道：“你就别在这哄骗本王了，本王刚在这附近转悠大半天了，看你进来都快三刻钟了，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我真要晕菜了，这是个什么王爷啊，各种耍小心眼，看上去快三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故意在这附近转悠半天，我无奈地笑笑，把话题一转，说道：“今天真是多谢王爷了，若不是王爷出手相助，奴婢还不知该怎么收场。”
　　“那女子真是泼辣，哪户人家的小姐这么没有教养。本王听得她说话就心里不畅，不得已才只好出此下策，倒是为难了你，府上正是人多口杂之时，到时又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我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与他面对面坐下，道：“上次听王爷说是回管辖郡处理事情，按理来说长沙离的平阳很远，怎么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本王让心腹回去处理，亲自回去赶不及回来祭扫了。本王在附近游历了一翻就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他边说边在袖子里掏出一个方盒子，递给我。打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中间。珠子通体碧绿，色泽明亮，上面的云絮在光的照映下好像在淡淡地流转，珠子被打了个孔，穿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我这人不文艺，对这些配饰什么的更是不感兴趣，我把盖子盖上，放到桌子上，婉言谢绝道：“王爷觅得如此漂亮的玉饰，当好好收藏才对，奴婢平日里较忙碌，做的也都是些粗活，带着华丽的首饰实在是不方便，况且王爷也赠过奴婢一个很漂亮的玉佩了，怎么还敢收王爷其他礼物。”
　　“呵，”他轻声笑道：“这个本身就是给你的，你不要还不行。”说完还翘着嘴唇，神秘兮兮的看着我。
　　我不解问道：“王爷何出此言？”他打开扇子摇了两下，一副半仙的样子，故意等了等，才说道：“这个链子是本王偶然进到一寺庙里面，一疯和尚给我的。那和尚问我是不是最近遇着什么奇女子了，我一想就想到你了，便道是，那疯和尚就把这个盒子往我手里塞，要我把这个给你，我打开看确实漂亮，也适合你，问他要多少银子，他说不要，要我切记给到你。但是他跟本王要了个允诺，说如果他日有求于本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本王要尽力完成。”
　　这个，和尚。疯和尚的话他也当真，还许了人家一个允诺，就为了个小吊坠，万一以后人家跟他要王位呢。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把那盒子拿起塞回到他手里说道：“王爷真是糊涂，就一小吊坠，怎么就可随便给人允诺了呢。万一以后那人寻回来，给王爷出什么难题，王爷就把这个还给他，我不要，那人说的也不一定是我，说不定，说不定说的白天那曹小姐呢。”
　　他被我这一番话逗得仰头大笑，把盒子又放回到桌上，站起身来边往门口走边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本王既然已经答应必会做到，但是这个东西是别人让我交给你的，你要是觉得是那个泼妇小姐，那你就给她吧，时间不早了，本王回去歇息了。”
　　无奈地送走王爷后，我把那吊坠随手放在了首饰盒里，早早地歇息去了，明儿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呢
　　又这样过了几天，每天我都忙得团团转，和萍儿一起教那些小姐们府内的基本礼仪，帮怜儿她们打点过几日宴会的服装，看来我这一路没排练，到时是不用我上场了，我倒也乐得自在。定王还是住进了竹林，听公主略说过，定王离得这边最远，上次皇上招他来有事，处理完之后想着赶回去都要两个月到时还得赶回来，不如就住在府上等这次宴会。定王是不受宠的皇儿，所以被封为贫瘠湿寒之地的王爷。不过为人安分守己，又风趣幽默，和各个王爷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定王自己要求住在了竹林里那栋小屋子里，那本是以前侯爷一时兴起筑起来的一个避暑地方，已被忽略很久，偶尔会有人去打扫，别的王爷都安排住在府里的上等客房，定王偏要这个设施比较简陋的小屋子，公主讲起也是一脸无奈。
　　这几日定王经常会和我不经意地“偶遇”，但我知道他是故意，晚上等我回房不超过两刻钟，就会准时来敲我房门，与我交谈个把小时，但是都保持很客气的距离，也闭口不谈一个多月前尴尬的事。经过几日的相处和交谈，我对定王慢慢地有了几分好感，不是说男女那种，就是单纯朋友那种，人与人之间交往，觉得他可信赖的那种。
　　听定王也半开玩笑说过，当年怀上他纯属是因为一个谎言：他母亲本是某妃子的侍婢，有日皇上要临幸那个妃子，偏妃子来了月事，便把他母亲潜了去，皇上醉酒没察觉，于是有了他。母亲从不受宠，他也被早早分了做王出了宫。虽然他说的时候一脸的无所谓，嘴角还是保持向上的微笑，语气还是那种懒懒散散，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眼神里的疲惫和无奈，感觉的出来他的不甘心和不开心，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于是也只能学郭靖给他倒茶了。。。
　　说到郭靖，这几日他在府里走动地比较多，听说是在准备祭扫的东西吧，毕竟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最懂了。他能从那房子里出来惹得小丫鬟们都兴奋不已，日日看着几个丫鬟起早在打扮，而且老找机会出现在他附近，也有小姐跟我打听过他，我都笑笑不作答。汉朝女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开放，也要大胆，虽然不主动示爱，但是多少都会给人察觉，看来我以前对古代女子是成见太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