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修真》莫惊头欲白

10、第 10 章

　　安护是在去学堂和温文一起拜见老师上了几日学后，才忽然想起夜宿佛殿那件事的。
　　想起了那时的满身狼狈，自然也想到了上一辈子，安愈逝去后，温文为了让他安心，夜里羞涩的把他带到郊外佛殿，自请为妻，想要让他知道他温文永远都在安护身边。
　　只是那时候他在迁怒温文，自然不曾体会温文的温柔贴心，只是觉得怎么未曾发现这人这么无聊，带着郁气草草敷衍了事，连个亲吻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那一走，当时干脆自觉解气，却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他是以何等哀伤的心绪去自虐的一次次回忆，越是对比就越是痛彻心扉。
　　不其然的又想起那时那样努力维护彼此感情的温文，他沉寂下来了，温文就学着他曾经的举动，想要带动他，让他动起来，温文似乎还以为他们能够如常一样心有灵犀一个眼神就明白一切。
　　可是，他变了。
　　他看不出来温文不伦不类的举动有着怎样的小心翼翼，他除了因看到温文的没心没肺而生气，就是因为从心中涌出来厌恶烦躁对他发脾气。
　　温文的温文，为了他慢慢的变成了嚣张桀骜的温文啊，因为只有那样的温文才能护住他替他吸引所有的恶意。
　　当时自以为是天底下最悲伤的人，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温文死心离开，才让温文蜕变成温水似的模样。
　　这些安护都不敢去认真想一想，他怕，想明白。
　　如今回来一切尚未发生，安护心中便蠢蠢欲动想要把旧事重演一次，若是能够在那里度过洞房花烛夜，那就是太好了。

　　只是现在的温文并未有改变，为夫为妻这事怕是还无法定论，但是若是能把二人关系给定了，就算不是父母见证，告了天地神佛他心里也安定，虽然此生轨迹定然有变，要是能让成亲一事成为最为鲜明的转折点，日后回忆起来，定然是满心满心的幸福，安护这样想着，脸上便不由荡出某种笑容来。
　　“安，子，临！”林君玉站在安护的身边温柔轻声唤道，“有何好事，分享分享？”
　　“那可，呃，先生！”安护回过神来，看到温柔如水的先生后，冷汗刷的流了下来，换上敬仰的表情用荡漾的语气，“能够重回课学听先生授课，安护每一想到能够生活能够如此美好，便不由的笑开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安护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林君玉一下子被梗住了，然后慢慢的扯起嘴角漏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能得安子临这样推崇，林某实在惭愧。既然安子临你如此热爱好学，林某自觉羞愧却也愿热血沸腾以酬知己，幸好前些日子里，有幸承蒙大儒秦师看中，许诺带我前去交国游学又许我找一同伴，只因我行事枯燥，此等幸事竟无人分享，只得再劳秦师伤神，本来甚觉哀伤，谁知今日竟能收获安子临你这样一枚知己。上天甚是善待我。子临，我已命人前去告知秦师，你且回去收拾收拾，后日随我走吧。”张口就来。
　　“什，什么？”安护目瞪口呆，然后看着林君玉得意鄙视的眼神，恍然大悟，眼前林君玉不是那个游学归来后“心平气和”的大儒，而是最恶游手不好学的林君煞啊！
　　林君煞年少意气，因本身精通儒学典籍和嫉恶如仇的心性被学院特意聘来镇压一众浪荡子弟，而他也不负众望，收拾的学院众刺头见他俱乖。
　　现在的他不是那个执掌安家的安家主而是他名下的学生啊！
　　他有温文守护，林君煞数次对付他都被化解，心里正憋着一股气，自己现在凑上去……
　　果断找死啊！
　　温文观看了安护疑惑明白然后脸色苍白的全过程，好气又好笑，只是没等他放下嘴角，安护和林君玉又齐齐的看向他，一个眼露哀求一个眼刀威胁。
　　温文看着这个看看那个，一个是爱人一个是知己，于是摸摸鼻子，打开书本闭上眼开始摇头晃脑的轻声背诵，“子曰，有朋来不亦说乎……”。
　　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抱歉，温文正在温书，没注意。

　　呵呵，安护讪笑着对上林君玉，林君玉露齿一笑，“子临，游学走世间，你且说说庇佑一方，官员要如何才能得民心？”
　　温文放手，逮着机会，林君玉可不想放过安护，这一下午，安护的嘴就没有停过，只可惜他的苦肉计没有让温文心疼。
　　谁让林君玉在去叫醒他之前，踱着小步弯腰在他身边指导他去看安护当时荡漾的笑了呢。
　　想到那个笑容，想到林君玉那时的笑容和遥指的手指，甚至是踱步过来的轻快姿态，温文再多的心疼也敌不过汹涌的恼怒啊。
　　让你上课胡思乱想！
　　让你让我出丑！
　　让你装可怜！
　　温文决定要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维持一下午，“两岸猿声啼不住~”

　　林君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自然是收不回的，纵使安护再多的不愿，他也依然要回去收拾包裹，乖乖的和林君玉跟随秦师去游学。
　　……游学啊！三辈子头一次！
　　然而天降横运，能借此暂离亼国却是最好不过的了，安护想着是不是能把温文也带上，转身去见温文披着衣裳靠坐在床头正温着书，一如白日，安护……
　　“知章！”安护哑着嗓子把温文压倒在床上，控诉，“你居然不帮我！”
　　“谁让你在课堂上胡思乱想！你是自个儿瞧不见你那笑！”说到这事，温文表示他还是余怒未消。
　　“呃，”安护眨眨眼，无辜的看向温文，“我不过是想到你我十五了，若是女子已然可以婚嫁，不由得……”他拉长了尾音。
　　“……你给我滚去收拾东西！”温文怒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安护怎么会让他如愿，“才不要，知章，我不要离开你，我一点都不想啊。林君煞他太过分了，拆散鸳鸯，要遭雷劈！”快说要和我一起去。
　　“你，你给我起来！”
　　“不要。”
　　一个起一个压，起起伏伏，肢体交缠，两人的气息慢慢的交融在一起，喘着气对上视线，安护觉得喉咙更干了，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变声期，他的声音沙哑干涩，“知章。”
　　温文被他的声音烫了一下，他忘了方才自己为什么而恼怒，只觉得眼前的安护占据了他全部都的视线全部的心思。
　　他眼睁睁的看着安护的头慢慢的底下，只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悠长而又缓慢，心底里竟是盼望期待着安护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保持着对望的姿势，亲上了。
　　贴着不动。
　　温文咽口水后下意识的舔唇，那份从未有过的触感，让气氛更加的浓烈。安护沉下身，攻城略地再也没有给温文思考的空间。

　　许久，两人才镇定下来，并排躺在床上，中间空着大概一拳的距离，一动也不动的压着声音喘着气。
　　“知章，我们去拜堂成亲吧。”安护冷不丁一句话冒出来。
　　“什么？”温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安护坐了起来，侧身看着温文，“知章，我们成亲吧！”
　　“胡闹！哪有男子成亲的事！”温文也坐了起来，横了他一眼。
　　“我没有说笑，知章，你还记得城郊外那座古庙吗？我们在佛前拜天地，让神佛给我们见证，好不好？”
　　“……不好。睡了，别再胡思乱想。”
　　“不！知章，我们把名分定下来好不好？”安护缠上去，“知章和我去嘛，让我安心的去游学啦，不然我舍不得，我的知章这么好，没有我的守护，谁知道在我离开后，会不会有人强抢啊，知章，知章~”
　　“你，你够了啊。安子临！”温文放大了声音，“你最近都怎么回事？缠人粘人，还稚气！你我十五了十五了，不是小孩儿了，知不知道！”
　　“知章，你凶我……”可怜兮兮。
　　儒家也有善辩的人，温文就是其中一个，他要是真损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却能让人羞得恨不得从未出生，可是这时候温文万分的遗憾他居然不会市井骂句，他好想畅快直接的骂出声啊！好想啊！
　　“知章~”继续扭股糖缠上，安护表示只要能够把温文给拐去拜个堂管他什么手段，是否丢人，反正温文早就离不开他，再丢人也没事。
　　温文的脑门直抽疼，天知道自从五岁那年亼恒笑着说安护是他温文的小媳妇后，安护就一改往日粘缠耍赖的习惯，一心要做个有担当的夫君而不是媳妇，如今都快十年了，他重拾旧手段，居然，还是这么的让人，拒绝不了！
　　意识到这个悲催的现实，温文板着脸下床去了。
　　安护同时一脸欣喜的跳下床，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裳，腆着脸，“知章，我们走吧。”
　　温文看着安护的脸，从心底泛出的好笑，无力，还有其他的滋味，他想拒绝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居然说了一句，“带路。”
　　“好嘞！”安护笑着又抱住了温文，温文感受着安护强有力的拥抱，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二人一路疾奔，躲着打更人和巡逻侍卫，不多久居然就到了城墙处，才缓了下来。
　　“知章，安护此生来生，生生世世定不负你！”
　　“……安子临，你跳不出去，咱们就当闯一次夜禁。”
　　安护默。
　　这不是要出城，他心中有感，倾诉真情吗。为什么他的知章会以为他是被高高的城墙给堵住了脚步！
　　话说，这样一说，城墙似乎，还挺高的。
　　温文看着安护仰头看城墙的傻样，也仰头翻了个白眼，努力忽略心底的失落。
　　他好像也不行啊。

　　真是的！城墙为什么做的这么高啊！！！
　　你知不知道墙太高墙角小草晒不到阳光会营养不良啊！

　　安护是绝对不会打道回府的，不能潇洒一跃，手脚并用壁虎爬也得爬出去！
　　最后二人用上了新学的武力，齐力爬了出去，在跃下墙头后，就着暗暗的夜色看着彼此有些脏乱的衣裳，都觉得啼笑皆非，一开始汹涌在心头的羞怯和急躁渐渐温和，然而那种好期待啊，好生忐忑；好羞涩啊，心生喜悦的感觉却都外泄到彼此都看得见了。
　　安护凑过去亲了温文一口，拉着他的手继续跑。
　　二人跑的越发的快了，似乎这样才能让因胸膛内的心脏剧烈跳动而带出的力量宣减一点。

　　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们就停了下来，面沉如墨，尤其是安护。
　　他们小心而缓慢的走过去，近了，看清了全部的景象。
　　不是幻觉，不是夜间模糊，而是，真的，殿堂塌了。
　　安护放开温文的手，冲过去挖掘。
　　佛像也不见了。
　　不见了，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
　　整个现场仿佛是某些丧心病狂的人抢劫后毁房灭迹。
　　安护的心倏忽冰寒至极，他站在那里，神色狠戾的让温文恍惚看见了他周身有血光浮动。
　　温文心中不安，走上去牵住他，见他面目狰狞的样子，轻声说道，“子临，也许我们找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佛殿。”
　　安护握紧温文的手，并不说话，理智回笼了一点，他在心里说，“知章啊，你知道午夜梦回我曾经来过多少次吗？”

　　在那两世，每每夜中他睁开眼都会看到温文羞怯的笑着拉起他的手带着他朝郊外走，梦中迈出的每一步跨过了几块石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和因此变幻的场景他都能闭着眼睛用画笔描绘出来。
　　在前世安护有一个怪癖，就是用大小不一的步子一次次的走过旧府后路。
　　安护有一个美誉，那就是他用一生画了数千张画作，急速翻动，便能随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从安家旧府走向城郊古庙前。
　　因为这，在他死后画作被当遗物展示后，民间也因此有人研制出本本小书，手握卷起再次第松开，画中的人和物就会动起来，甚为神奇。
　　而那座被安护看中的古庙，虽然在安护的画中只有殿前台阶露出，却也因此被亼国民众自费翻新，成了亼国的一个必须逛的景点，人流多了，庙盛了，和尚也有了，而安护身为儒门人为什么要隐晦扬佛，这成了他人生中唯一一个争执点。

　　安护想到第一世佛殿有修却从未塌，看着如今的废墟，被温文唤回的神智又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当年的温文拉着他过来后看到成了废墟的佛殿，如释重负感慨一声，原来劳燕分飞乃是注定，然后松开他，踏过废墟而去，随着他的行走，满头青丝也开始掉落，直到成了佛门光头！
　　“不！！！”
　　“子临！”温文不知所措的抱住安护，“你冷静些。”
　　然而效果并不大，因为安护忽然用力回抱他，力量大的他都要断成两截了，温文听着安护嘴里不断的叫着，知章留下，知章留下，叹息一声，知道安护是入了障，很难唤醒了，他轻轻一笑，忍痛仰头凑过去唇抵着唇，一声一声的说着，“子临，我在，我们拜堂成亲好不好？神佛在天为证，鬼神在地为证，谁也否认。子临，我在啊，神佛在天，鬼神在地，他们都在，我们拜堂成亲，请他们为证好不好？子临，我在，温文在，温知章在，永远都在，永远都在安护安子临的身边，子临……”
　　“神，佛，在，天。”温文说了很久，安护这才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句。
　　“对，神佛在天不在形式，他们就在我们身边，而不是在佛像身边。”温文放柔了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烙印在心里。
　　“来，”温文退开，一撩下摆就跪在废墟中，他仰着头，伸手，再说一句，“来，我们拜天地。”
　　安护低着头，看着稚嫩的温文，似乎透过了时光，看见轻无和尚那慈悲的脸，月光下圣洁无比。
　　年三十，轻无殁。
　　年满百，祖父可好。
　　无边的痛楚彻底的炸开，重生回来一直桎梏着安护的枷锁，瞬间湮灭。
　　安护知道，他再也不能装作自己是那个十五岁的自己了。

　　安护勾唇一笑，膝盖一弯，大力的跪下，疼痛让他倍感真实，他看着温文担忧的脸，伸手为他理了理因一路奔跑而凌乱的头发，道，“知章，我爱你，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而后又大声唱诺道：“一拜天地！”
　　温文只好也和他一起弯腰俯拜。
　　“二拜高堂！”
　　温文站起来和安护一起朝帝都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对拜，温文看不清安护的眼中情绪，只是恍惚觉得他们身边有好多好多看不见的人为他们礼成而欢呼，似乎在余光你还能看见温如和安愈还有温善林君玉他们都在一边欣慰的笑着。
　　直起身，四周还是僻静的郊外，可是他就是觉得那种被祝福的感觉好真实。
　　“知章，你终于是我的了，知章，我的知章，我的，我的知章。”安护抱着温文不停的重复这几句，温文温顺的任由他抱着，偶偶实在受不住心中的情感，轻轻的啄吻轻轻的蹭着安护的头发和颈脖。
　　“啊！”忽然被安护拦腰抱起来，温文这才从方才的温情中清醒过来，脸刷的红的冒烟。
　　“呵呵。”安护轻笑，学着他刚才的动作轻轻的啄了几下温文的唇，手上还颠了颠，“我们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