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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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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劫镖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他们没有穿统一的服饰,行动指挥也是分散的,看来并不出自同一门派。这些人的气息很散乱,看上去不是什么高手。于鸿将双刀架在胸前,即使来人不算厉害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些人最会暗地里使绊子。
“来者何人?”于鸿沉声问道。
来的人没答话,那穿着月白衣服的公子倒替他们回答了。他耍了一个剑花,剑尖指向衣袖绣有火焰的一人:“这是江湖上刚兴起的火焰帮,其中帮众大多是铁匠出身。”剑尖指向扎着黄头巾的,“这是黄巾门,门下弟子很是杂乱,多是穷苦百姓出身,聚在一起头扎黄巾意寓命如黄土又希望有一日身披黄衫。”剑尖又一偏向,“这些身上吊铜钱的便是五文钱帮了,入帮条件很简单就是交上五文钱。”
“公子好见识,我们这些小帮派只不过刚刚兴起,公子居然都知道。”其中一人沉声道。
“你们大多穷苦,聚在一起不过求个平安,何必也要来趟这浑水,伤了性命可不划算。”那公子微微皱了眉。
“我们比不得正威镖局名大业大,也比不得公子,一看便知出身名门。我们虽然拉帮结派,可还是被人多方欺凌。我们若得了这十件宝贝,学了其中的功夫,日后就再没人敢小瞧我们了!”
于鸿忽然长叹一声:“就算得了这些宝贝你们以为有机会能学会?”他摇着头,原本放在胸前的双刀垂向地面,“觊觎这些东西的人太多太多了,你们拿了只会成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这真是自找祸事!”他索性收起双刀,这些人也是被欺凌怕了,一时糊涂,实在不愿伤他们性命,“你们还是走吧,和兄弟们聚在一处,不要再宵想这些本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名利如浮云,平安才是福!”
“二当家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也想平安,可惜那些大门大派贪官污吏们不给我们平安!”不再听劝告,“弟兄们,动手!”
“真是冥顽不灵!”那公子叹了一声,忽然冲天而起,宛若蜻蜓点水,轻巧飘忽。
“这位公子……”于鸿目瞪口呆地看向一众被点了穴道的众人,原还想出口劝阻让他莫要伤人,谁知这片刻……
“于公子想说什么?”那人落下身子,微微笑着看向于鸿。
“没,没什么!”
“哇,高手啊!”吴英卓大声喝彩,环视左右见镖局众人大多呆愣,想来也是十分震惊。
“这些人不知于公子想如何处置?”
于鸿已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有佩服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惺惺相惜。于鸿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押镖的也不能爱出风头,但今晚他却想和这人切磋一番,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手已然抬起。
于鸿挥出了第一刀,这一刀不是奔向那人,而是扫起地上散落的石子击向被定在地上的人:“你们走吧,今日的事我当从没发生过!”话音刚落,他的第二刀已攻向了那人,“公子,请!”
“来的好!”长剑出鞘,那光华竟比月光还盛。
刀剑相交,那刀稳如泰山,那剑却滑如灵蛇。只这一招于鸿便看出这公子走的是灵巧的路线,他弯起了唇,别人都怕这种虚虚实实的招数,他却不怕,他的招数是他这些年来潜心研究出来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配合郑毅然那虚实的招数。他研究这类招数多年,今日遇到正可看看威力。他的刀一前一后,全然不理那些招式,稳打稳扎,只按自己心意使出。
那公子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十分惊讶。他出道以来被自己这种虚实结合的招式骗过的武林高手不少,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全然不理,如此那些虚招便白使了。他的眼中激射出欣赏的光芒,手腕一抖,招式已由先前的虚虚实实变成快如闪电急如迅雷。他的剑飞舞在两柄刀之间,不知是剑缠着刀还是刀缠着剑。
“承让了!”大约一刻钟后两人齐齐退出战圈,拱手示意对方。
于鸿有些得意,他的刀剑挑着那公子腰间的黄色暖玉,他将那玉佩取下,有些得意地双手奉上:“公子,你的玉。”
那公子含笑接过,手中滑下两样物件:“于公子,你的发簪和护身符。”
于鸿大惊,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脖颈,原本在这两处的东西居然没了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若那时此人夺了自己的性命……于鸿不敢想象,脸色大窘:“公子技高一筹,于鸿佩服!”
“于公子谦虚了,在下也是拼着弃玉才能得到你的这两样东西。若我二人以死相较,必然两败俱伤。”
腰间受伤与头颈受伤是全然不同的,这人明明胜得漂亮却说的如此谦虚,可见其心性开阔。于鸿越发欣赏这人,索性握住他的手:“公子若不介意不若去我屋中小憩片刻,我想与公子交个朋友!”
“于兄直爽人!”那人索性变了称呼与于鸿携手而去。
令镖局众人查看镖箱,又拍了拍前来夺镖人的肩膀,黄森撇了撇嘴,指了指楼上:“不杀你们还不快走,一个个张大嘴瞪大眼的也不怕人笑话。”
“他们……他们好厉害!”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今晚你们命好遇到了不伤性命的,若日后,”黄森意味深长,“现在相信我们二当家的话了吧,你们有几个脑袋啊!”
吴英卓跟着于鸿进了房,他是武当山云归真人的关门弟子,因着真人的原因得以排在英字辈。英字辈的弟子一共六人,除了吴英卓其余人入门都早,年纪大多四十左右,早已扬名天下。吴英卓也曾向他的师兄们讨教过功夫,不过众人见他年幼,功夫也刚入门,切磋之时大多留了些劲力。而云归真人之类的又甚少展现他们的绝世功夫,故吴英卓竟从没见过向于鸿二人今日比拼的盛况。他心中仰慕的紧,一心想与那公子交好。于鸿知他心意,也不阻挡,任由他入了房中。
“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关珥。”
“关耳?耳朵的耳?”吴英卓脱口问道。
“不是,是珠珥的珥。”关珥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吴英卓的头,“我看你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云归真人怎么放心让你下山的?”
吴英卓挠了挠头,脸微微有些红了:“师父就是说我总待在山上不好,应该下来见识见识。”
于鸿却是皱起了眉,关珥这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以眼前这人的功夫不可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莫非……他皱起的眉头忽然松了开来,捧起茶杯向关珥笑道:“今日能认识关兄实乃三生之幸!在下知关兄任务在身不能饮酒,故以茶代酒敬关兄一杯,多谢关兄暗中相助。”
那关珥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也捧起茶杯:“人称于兄‘双刀诸葛’,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吴英卓眨了眨眼。
“你不是想吃炸鸡腿吗,等过些时日我带你吃最好吃的鸡腿。”
“哎,关兄,他是出家人,你不要带坏他!”
“不用这么刻板的,不告诉云归真人就是了!”关珥笑道。
“就是!”吴英卓小声附和着。
“刚刚怎么跟你说的……”于鸿扶住眩晕的吴英卓,“你怎么了?”
“头好晕,想睡觉!”
“茶里有药!”关珥盘膝,“于兄小心!”这几字刚刚说完,再张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象中的袭击并没有来,只是从窗外飘进了一个人。这人穿着全黑的衣服,用黑巾蒙着面,露出了两只闪亮的眼睛。他看了看关珥,似乎有些歉疚,随即便转身走向于鸿。他摸了摸于鸿身上各处,从他怀里抽出几本书,瞄了瞄书名,无所谓地扔在桌上。又从他腰间抽出一串钥匙,一个个地用金石敲了敲,失望地摇了摇头。
“书你带在身上,钥匙居然不带身上?”他又拿起那几本书,朝着于鸿晃了晃,“我要用这几本书换你箱子的钥匙。”他的指尖夹着一枚橙色的药丸,送入于鸿口中,“说话!”
“你的药分量下少了!”关珥沉声,剑从手中飞出直刺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大惊失色,不敢纠缠,拿了书跳出窗户。关珥并没有去追,一只手撑在桌上,向依旧不能动弹的于鸿苦笑道:“我们太不小心了!”
“关兄,你……”
“我没事,只是用内力冲开药性支持不了多久!”关珥席地而坐,闭眼调整内息只盼在那黑衣人回返之前回复功力。
于鸿也不说话,与关珥一般调息,他们不能再任人宰割!
半盏茶后二人起身,将睁着眼不能说话的吴英卓扶到床上躺下。关珥有些失落:“那几本书……”
“关兄不必担心,那几本都是假的!”于鸿的眼中闪着精光,“狡兔三窟嘛!”
到了僻静处,黑衣人解开遮面的黑巾。只见他不过二十出头,容貌清秀,最好看的便是那双眼睛,彷佛星辰坠入。他挑了块干净石头坐下,这才翻起手中的书,撇了撇嘴:“就为了抢这东西啊,真无聊!”翻到中间,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随后转向通红,气恼地将书掷在地上,恨恨道,“居然是假的!唐诗三百首,于鸿,亏你想的到!害我白忙了一晚上!”站起身看了看远处的客栈,再去试试?摇了摇头,硬碰硬肯定吃亏啊!
关珥与于鸿坐回桌边,倒了杯中的茶,二人均有些赧然:“没想到……”后面的话自然不用说明,二人心知肚明。“我去看看其他人。”于鸿出门,片刻后回返,“那小子好大手笔,竟给所有人都下了幻药。”
“他们没事吧?”
“没事,药量不大,功夫好的已经恢复正常了,看来他掐准了时间。”
“这些药都不伤身,那人心肠还不算歹毒。你猜他是要什么?”
“一定不是武功秘籍!”
镖队行驶的不快也不慢。因为通向郑家堡只剩了一条路,所以于鸿也没了选择的权力。一路上与关珥相谈甚欢,似乎毫不担心。他不担心,黄森却有些担心。于鸿看得出老人家的忧虑,遂笑而宽慰:“该来的躲不掉,老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宽心些。”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黄森瞅了瞅关珥,啧啧嘴,有些话是不能当着这人面说的。
关珥莞尔:“老人家有话与你说,我去和英卓聊聊。”
“二当家的,他来路不明,如果……”
“不会的,他是郑家的人!”
“哦?”黄森瞪大了眼,毫不避讳地盯着关珥瞧了又瞧,“他身上有什么标志?”
“关珥不就是郑吗?”于鸿抖了抖缰绳,“而且,他的武功路数的确出自郑家堡。”
镖队又行了五六日,路上倒也遇到些小门小派的打劫,均被众人赶了回去。眼见即将进入洛阳境界,那关珥便拱了拱手:“于兄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你要走?”吴英卓甚是不舍,他与这关珥很是投缘,再加上每次被于鸿批评时他总在身旁帮衬,故而更不想他走。
“我得回去了。”拍了拍吴英卓的肩,“放心,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