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落魄半生》渊郁

94、分别

　　镜慢慢走出了房间。
　　他不会让妻子等太久，青衍抱着幸子在榻榻米上，那孩子如今长大了，抱起来不像从前那样轻松。
　　青衍沉默的抬起头看他。
　　“我来吧。”镜轻声说。

　　他披了一件暗蓝色的浴衣，神色不复从前的寒冷，青衍看着他抱起女儿，凝视着女儿，他留下了一个微微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青衍有一种起来立刻逃走的感觉，然而身体不听使唤，她坐在屋子里，水渍在榻榻米上洇开。
　　脚步声轻而慢的靠近。
　　镜没有露出疲惫虚弱的样子，他刻意避开了她，青衍却连遮掩自己的失控也做不到。她看他走了过来，站在面前，轻轻把她抱在怀中。
　　“我们一起逃走吧，”青衍抓住他的手，袖子在掌心下扭曲，她用恳求的声音说：“我们离开这里，带着那孩子……回你想要去的地方吧，镜，我们可以为自己活着……为了那孩子活着……”
　　“青衍，”镜低声说：“那里不是躲藏的地方。你要躲开的，不是别人。”

　　“你喜欢那里……”青衍颤抖着：“你从来不喜欢木叶。”
　　“我不喜欢这里，但因为有你和幸子，有你这样的人需要我，为了这些……”他轻声说：“不随波逐流，头脑发热的人；愿意为了改变什么而努力，不肯妥协，也不放过自己，无论失败挫折的人……到最后你我都是这样的无可救药，想要追逐的东西，一定到死也没办法放手。”
　　青衍看着他，她突然推开了他，凝视着他自嘲的样子。
　　她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样惨淡的样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痛苦也是一种生存方式，”镜自嘲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满身都是缺点，为了追求正确还是满足，为了让自己圆满还是别人圆满……在我身边，和这样的痛苦矛盾同行，你选择的就是……这样的我。”

　　灯火昏暗，夏天的夜里沉闷而郁热，细小的虫子绕着灯打转。
　　镜慢慢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妻子的背，他像爱一个闯过了一百关来到恶龙面前的勇士一样爱她，他给了她满屋子的闪烁的宝石和金币，给了她别人看来都会惊叹不已的东西，唯独不放她的视线离开——只要这段关系继续下去，他给她的，苦涩永远多过了快乐。
　　他无法为了她而改变。
　　“我不明白……”
　　青衍哽咽着低声说，她看着暗蓝色的袖子，袖子下托起她手臂的那双修长的手，是那么好看，镜低声说：“我不能像你想要的那样爱你。”
　　他用一句话，为这段感情写下了命运最后一章。

　　青衍看着他。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和年少时一样特别，无论周围有多少人，她都能很快找到他，在每天去学校的时候，她就用目光寻找这个人，就连看着他，也让人幸福。
　　到了现在，她仍然难以想象，他们终究在一起了这么久。
　　“试一试吧，青衍，”镜说：“如果我让你痛苦，就不要欺骗自己将就以后的生活，你不需要习惯任何痛苦。你随时可以回来，随时可以离开，我任由你取舍。”
　　青衍怔怔的看着他，泪水又一次流淌下来。
　　她终于可以死心，终于能够平心静气的说出那句话。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她像濒死的人一样吐出虚弱的声音：“你说得对，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为了你不安，为了你改变，但我只是你的负担。”
　　镜无法反驳，他喜欢她，也喜欢幸子。
　　只是，这样的喜欢，并不是青衍想要的。
　　她不是变得贪心，她只是开始了解他，比以前更加爱他。他爱着一个人，在那之后，无法再用同样的感情给予其他任何人。

　　他们度过了最后一夜。
　　镜把她抱到房间里，为她擦干净了哭得狼狈的脸，她精疲力竭，抓住了袖子的手，终究在一片皱纹处慢慢落下了。
　　镜低身亲吻了她的额头，他对她终究不够好，但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
　　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青衍以为会度过难熬的一夜，但她实在太累了，她在昏昏沉沉之中起伏，醒来的时候，幸子就趴在被子上，她的眼睛又黑又圆，用力亲了母亲一口。
　　然后笑嘻嘻的等着母亲起床来。
　　青衍笑了起来。她看着紧闭的门，恍惚了一下。

　　水户和阿难收留了这对母女。
　　青衍决意为了自己自私一次，她隐去了来龙去脉，只是说想要住几天。
　　一周后，宇智波一族的人来送了些东西，幸子要用的初秋的衣服，她订做之后送来的衣物和一些零食，还有一个木盒子。
　　青衍在房间里打开了那个不大的盒子。
　　盒子很轻，里面一叠薄薄的纸张，有离火影楼不远的一处房屋的契书，有镜在婚后不久就交给她的一些早就看过的产业和积蓄。
　　他一向不看重这些东西，青衍也不在乎这些，所以他在里面夹了一张纸，说明是给幸子的。

　　青衍想起他那一夜说的，她随时可以回去。
　　她在离开时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刻忍不住了，她就回到镜的身边——她会比爱他更加恨他，折磨他，让他也一样饱尝痛苦煎熬的滋味。
　　但是一旦知道了随时可以回去，非要回去不可的念头反而渐渐平息，变得可有可无，她想念他的时候，都会问自己一遍。
　　渐渐地，一个月过去了。

　　水户再一次问起的时候，青衍想起了那一夜的事。
　　她对视如母亲的水户无法隐瞒，水户听完之后也只是抚摸她的头发。
　　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水户不担心镜处理这件事的能力，她让青衍安心的住下来。
　　青衍无意问了她一句：“柱间叔叔出去捕捉尾兽……”
　　“我们都有许多要考虑的事，”水户隐晦的回答：“青衍，我尊重他的决定，只要那是他想要的。”

　　在冬天的初雪飘扬之前，一个核爆级别的消息震动了木叶高层。
　　日向天忍在宇智波一族露面了，他不仅留宿在宇智波宅邸，还毫不避讳的告诉其他人，他以后还会在这里出现。
　　这个消息在警务部队的镇压下，知道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那天夜里，青衍走到窗边，今年第一场新雪飘落下来。
　　她为了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恍惚，无论那个人是谁，她有些同情他，却也没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