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落魄半生》渊郁

75、阴谋（三）

　　扉间披着羽织，夜色清朗，树叶沙沙作响。
　　廊下只有他，膝盖上盖着薄毯，阵阵寒意仍然传来。

　　镜从纸门里，走到他身后。
　　扉间没有回头，垂下了视线，困倦一样慢慢阖上眼睛。
　　脚步声传来，停在身后。

　　有一阵子，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扉间闭上眼睛，身边的年轻人身上沾着星夜穿行，露水的冷腥味，终于不再是平静冷漠，云淡风轻的一面。
　　宇智波一族的人，爱恨总是激烈，堕入地狱也只要一瞬间。
　　这才是真实。

　　“这个世界……”镜喃喃自语：“真的会改变么。”
　　“宇智波斑眼界太高，当然会失望。”扉间低声说：“别抱太大的希望。慢慢来，一点点的做，饶恕自己的弱小，能活得轻松一点。”
　　镜没有回答这句话，说：“您满意么？”
　　扉间也同样避开了这个话题：“镜，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
　　“我没有要求有人能像他一样，”镜冷淡的说：“世上只有一个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光同尘，我和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不是他的遗物，宇智波也不是，”扉间轻轻笑了：“失望了么，你心里很清楚，宇智波一族也是凡人。”
　　镜低声说：“我不是为了这个。”

　　“他们想看到的，和我想看的不同，”他淡淡的说：“另外……我该对你道歉么，扉间老师。”
　　扉间沉默下去。
　　“天不会亮了，”镜转身离开：“我离开的够久了。”

　　这漫长的夜晚，仿佛不会天亮的夜晚。
　　镜没有在千手大宅停留太久。
　　扉间属意的下一任火影是谁，团藏做了什么，对族人所说的一切只是借口。为了让团藏在那之后采取行动。
　　离开木叶之前，这是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夜晚笼罩的家中，镜点亮了灯。
　　斑留下的武器，他平时的用具，他还有最后一场战斗。在那之后，这个世界与他决绝，无论黄昏还是黑夜，日落月出，他再也不离开半步。
　　这是他唯一一次的随心所欲。

　　宇智波一族的变故，让族人震惊的动弹不得。
　　镜是一个平和好脾气的族长，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冷静的处理，手腕圆融，从年少时就没有显露过如此令人刺痛的一面。
　　他说他如此失望，很多人都听出了不同的意思，也许谁都很清楚，有些事不那么公平，而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惨烈的选择的地步。
　　宇智波若望回到了家中，坐在月夜笼罩的榻榻米上。
　　他在想以后的事。
　　以他对镜的了解，镜一定会离开，那句话实在反常，族里有人和团藏勾结，触怒了镜。这件事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不多，他没有参与过。
　　也没有制止过。
　　难道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么，有意无意的为难和刺探，镜不在意；借题发挥，指责他的任性不称职，若望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荒谬。
　　镜也没有真正去处理过那些人。
　　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他，但这不是一时的发难，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宇智波斑。

　　宇智波伊那在黑暗之中醒来。
　　爷爷坐在房间里，有人穿过中庭离开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没有解开绑住了双手的粗糙绳索。月亮洒满了池塘，宇智波清正喃喃低语，那声音轻的本该听不清，他叹了口气。
　　“宇智波斑……”
　　宇智波伊那低声道：“您满意么？”
　　他的语气那么失望，不再为亲人遮掩，宇智波清正没有转过来，只是想起了从前。
　　宇智波斑走了，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宇智波镜也一样。

　　事态不该如此发展，一切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在所有人面前，镜把宇智波火核的儿子撇开了，这个孩子牵制不了他。
　　同样的下场，他们当年也没有想到，宇智波斑会走的那么痛快。
　　没有什么能够拽得住无形的绳子，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无论镜做的多么好，多么成功，都无法让人松开那口气，彻底忘记过去的事。
　　宇智波斑没有离开，他活在了镜的身上，要接受镜，就要允许宇智波斑若有似无的嘲笑他们的胆小怯懦，让他们一夜夜翻着前尘往事感慨万千。
　　这一切也将过去了，宇智波刹那不会是下一个宇智波镜，他没有那样的资质，也没有那么不幸。

　　镜穿过了朱红的大门，木叶的漩涡标记在背后渐渐暗淡，他走过了一片漫长的森林，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细微的杀机和寒意一并迸发。
　　鲜血洒在寒土上。尸身在月色下冷却。
　　没有人能拦住他，当他是木叶的忍者，没有敌人能让他倒在战场；当他离开，这份强大可靠就成了最可怕迅捷的噩梦，那些洒在地上的血，像是一道道动人的绯色，染红了明月。
　　截杀一波一波，没完没了。
　　镜没有追击逃走的人，他中了毒，一开始只是晕眩，天亮之前，他在路边的树下休息。
　　朱红的铁扇靠在树上，他就坐在一侧的白石上，擦拭着浸满了血的短刀，那双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并不粗糙，细白的肌肤在夜色的照耀下，反而迸发出激烈鲜艳的美。
　　就像坐在火中的修罗。
　　那火焰从地狱升起，灿烂的吞噬他，吞噬有罪的世人，他却带着满足和平静，这样的态度太睥睨高傲，让火焰也失色，沦为了单调的陪衬。

　　镜没有走得太快，到白山的路，只剩下短短一段。
　　在狭窄的山路上，铁扇突然脱手落下了山崖，他怔了一怔，扼死来不及逃走的暗杀者，云雾渺渺，他取不回来了。
　　血漫出胸口，无法止住，镜简单的包扎之后，继续往前走。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前方就是结界的入口。
　　团藏站在狭窄的山道转角之处，陡坡之上，他从微微稀薄的黎明的光线里看着伤痕累累的宇智波镜，鲜血溅在苍白的脸上，他的视线还是那么纹风不动，冷漠又沉静。
　　镜忽然一笑。

　　一切正如所料，团藏不会放过亲手杀死他的机会。
　　他们之间有孽缘，从他在这个世界成为宇智波镜，两个人之间就不能一起存在，总有一个要死，镜无所谓是不是亲自动手，而团藏，只要有这个机会，他不会允许其他人动手。
　　“我所做的一切，”团藏沉沉说：“都是为了木叶。”
　　镜一哂，轻描淡写的说：“那就为了木叶去死吧。”
　　狭窄的山道上激起了尘土，团藏退避了一阵，根部的成员冲了出来。

　　天亮了。
　　时间系的忍术不能回溯太久，镜免去了浪费这点体力，他不得不在一片狼藉的山道上休息片刻，这时候如果还有一波埋伏，也许他就真的应付不了。
　　他休息了一阵往前走，累了，就找个地方再休息一会儿。
　　也许应该直接去后山，找那块他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可他上了山，熟悉的风景，荒凉无人的住居，他终究还是走进那个离开以后无人照料的家中，推开破败的门，在一片起舞的灰尘中，倒在了榻榻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