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7、番外 ...
-
夜色正浓。
盐务参政的府邸上空闪过一道黑影。
凤翎隐身于房梁之上,静待今夜的目标——盐务参政方珠。
根据近日来收集的情报,方珠此人奸诈狡猾偏又行事谨慎,可以查到他牵扯了多起贪渎和冤案,但就是拿不到任何确实的证据。
而今,连皇姐也看不下去,对她下了暗杀令。
要是每次杀的,都是这样的贪官就好了。凤翎忍不住暗暗地想。
只不过片刻失神,脖子已经被人掐住。
“什么人?”为了压低声音,那人离自己很近。听声音是一名男子,而且是一个武功远远高于自己的男子。
凤翎哪敢自曝身份,只能沉默。
男子见她不答,竟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语气里微带调笑,“这么紧张,新手吧?”
凤翎疑惑地转了转头,看见了身后男子的脸。
同是身着夜行衣,那人却不曾蒙面,看得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你是?”这人实在奇怪,看打扮该是杀手,可又不蒙面……再者,既生得这样俊朗,又何苦做杀手谋生?
“果然是新手。”那人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然后一脸嫌弃地问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凤翎微微气恼,但也知现下自己势弱,断不能挑起争执,故而沉默。
却见那人垂眸看了看底下情况,院外已有脚步声渐次逼近。
“滚。”他正了神色,对她下令,“今天不杀无关的人。”
今日行动全属机密,泄露身份的话祸患无穷。
权衡片刻,凤翎跃下房梁,几个纵跃后,悄然离开。
只是还未走远,就听得方府里一阵人声沸腾,火光大亮,有人在惊慌地大喊,“有刺客!抓刺客!”
嘈杂声中,那人的声音被风送入耳中,“姑姑,你不记得如曲了吗?”
他……到底是谁?
因为没能没能完成任务,凤翎一整夜都很是忐忑,满脑子都在想着第二日怎么跟凤楚请罪。
没想到第二天刚到皇宫就听到了方珠的死讯。
随手抓过一个文官,凤翎难掩惊讶,“方珠怎么死的?”
那人被凤翎制住,还未言语,先冒一身冷汗。整个西恙,最不好惹的便是六王爷凤翎。
“传说是被人寻仇,只是在场的人都死了,也没个说法。”文官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凤翎松开了文官,却止不住蹙了蹙眉,“都杀了……”
看不出那人行事竟如此狠辣。不过,竟未杀她。或者是误以为她是同行,难得起了怜悯之心?
满腔疑虑地在朝堂上站了一上午,下朝之后凤楚照例留她到御书房问话。
一进御书房,凤楚便笑着迎了上来,“六妹辛苦,又替朕立下奇功。方珠虽然武功不济,身边却是高手云集,六妹可曾受伤?”
凤翎摇了摇头,“皇姐,其实……”话到嘴边,那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姑姑,你不记得如曲了吗?”
“其实什么?”凤楚未曾漏过她神色里的犹豫,柔声问话。
神差鬼使一般,凤翎垂下首,将那人的事情瞒了下来,“其实我昨夜只是运气好。”
凤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小会,转开了话题,“在场的人都死了,却不像是六妹的风格。”
凤翎的头埋得更低,“因为面巾掉了……”
“原来如此。”凤楚哈哈大笑,“怪不得你听到方珠死讯如此紧张,怕自己露了马脚?”
凤翎想起昨夜的经历,更加明白了山外有山,若在方珠身边有一个似那人一般的高手,她可能在靠近方珠之前,就被擒住了。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感慨,“臣妹学艺不精,日后还需苦练。”
“不用担心。”凤楚微笑着执起她的手,郑重承诺,“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保你,谁都动你不得。”
回握住凤楚的手,凤翎心下稍安,“谢谢皇姐。”
回到兵部,凤翎立刻将虹亦招到身边。
“虹亦,将与方珠有关的所有宗卷拿过来给我。”
此前他们已经将方珠的底细查了个遍,眼下方珠已死,虹亦只当事情已经完结,却不料凤翎会提出要重看一遍方珠的宗卷。
“王爷,可是方珠的死另有蹊跷?”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虹亦已经将可能发生的状况都理了一遍。
凤翎启唇欲言,却不防脑海里闪过夜色下那个男人的脸,那瞬间不知怎的就改了主意,“你先照办。”
虹亦何等聪慧,当即收了疑惑,领命下去了。
将方珠所有的资料放在凤翎的桌上,虹亦默然退下了。
姑姑?凤翎沉吟一会,他唤方珠姑姑,那么该是方珠的血亲。
在厚厚的宗卷里翻找一阵,凤翎翻出了方珠的族谱。
方珠象州人氏,出身平平,族谱上皆是默默无闻之辈。先皇二十年,方珠一举中第,成为方家第一个考中进士的人物。先皇二十二年,方珠娶了象州太守的庶子为夫,自此开始在官场中展露头角。而她以下的三个弟弟,则是一个嫁得比一个好。大弟嫁给了地方县丞,二弟嫁的是象州太守的外戚,而三弟嫁的是西恙望族关家。而这三个弟弟中,大弟所嫁,正是象州福县县丞顾裳。顾裳在先皇二十五年因贪污数额过大被判满门抄斩,幼子顾如曲时年十二岁,因是罪臣之子无人收养,被送到当地的收容所。
这就对上了。凤翎暗自沉吟,当日灭了方珠一门的,正是她的侄儿顾如曲。
顾裳的贪渎案她曾细细研读,其中疑点颇多且牵连较广。顾裳的死,更像是有人在弃车保帅。她也曾想过深究此案以揪出方珠的把柄,但毕竟年岁已久,很多证据再难收集。
当年的顾如曲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凤翎这么想着,又去翻顾如曲的卷宗,却发现关于顾如曲的记录只到他进入收容所。第二年,福县收容所的资料里,顾如曲的名字已然悄然消失。
不可能的。未成年的稚子,在西恙国法里是必须保护的对象,如果顾如曲在成年前出了什么事,地方官府绝不可能放着不管。那么,顾如曲到底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凤翎猛地惊醒,手腕一翻,起身的同时已经将靠近自己的男人的脖子掐住了。
男人垂了垂狭长的凤目,修眉微挑,沉声问她,“想掐死我吗?”
凤翎尴尬地松开手,赶紧讨好地柔声关切,“慕风,我没弄疼你吧?”
林慕风抓过她的手,似笑非笑,“看你如此警觉我倒是放心了些。”
凤翎听到这话掩不住地沮丧,“最近确实有些紧张过头了。”
“傻姑娘。”林慕风轻叹了声,俯身将她搂紧了。
默了一会,等她的情绪过去,他轻声发问,“这么晚了还在忙什么?家都不回。”
凤翎看看天色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连忙解释,“看些宗卷,没料到竟不小心睡着了。”
“你呀。”林慕风轻抚着她的发,忍不住在她的发上轻吻,“非得我时时看着你你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的月事早两天就该来了。不是说好了吗,这几日一定要放松心情,少伤神少做事。我就一时没看着,你便又不听话了。”
听着林慕风在耳边絮絮叨叨,凤翎的心仿佛一寸一寸地暖了起来,扬首在他的不停开启的唇在轻点一下,她望着他,柔情款款,“慕风,谢谢你。”
他在微愣过后,将扶在她腰上的手压了压,得寸进尺地问,“怎么谢?”
凤翎哪里想到他这样回,还没想到答案他人已经压过来,将她整个都困在太师椅里,“今晚到我房里,好好谢我,如何?”
凤翎哪敢答应,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早上答应了朝云,今晚去他房里的。”
“那又如何?”遭到拒绝的林慕风不仅不放弃,反而贴紧了,一边轻咬她的耳垂,一边轻声诱哄,“王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我了,就该到我房里……”
“不……”
抓过凤翎的下巴,林慕风将她的拒绝全含进了唇里……
感觉到怀中人正在寸寸地软化,林慕风正吻得入迷,却不防凤翎猛然将他推开,同时一跃而起,展臂将他护在身后,对着一扇开着的窗户大喝出声,“谁在那里?”
门在下一刻被人踢开,听到凤翎呼喝声的虹亦带着近侍冲进房间,迅速地开始四处搜寻刺客的踪迹。
“王爷,没有任何发现。”虹亦来到了凤翎身边,汇报探到的情况。
凤翎轻松了口气,护着林慕风的手慢慢放下,“大约是我真的累坏了。”
虹亦却不这样认为,“王爷久经沙场,对杀气异常敏感。近侍搜不到,许是遇上了高手。”
听到这话的凤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
林慕风见了,立刻凑近了,替她在头上轻柔地按摩。
“虹亦一定会保护好王爷的。”一旁的虹亦朝凤翎拱了拱手,郑重承诺。
凤翎看了看多年的战友,含笑点头。
回到平壤王府,一进门便看见慕朝云候在门口。
“今日回来晚了,听说二弟已经去接你,便在这里等你。”慕朝云对上凤翎微显疑惑的目光,轻声解释。
她深夜未归,他亦是担心。只是有人,捷足先登。
知他心系自己,凤翎忙从林慕风怀里出来,牵过他的手,柔声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不小心在兵部睡着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知道她累,他止不住心疼,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厢林慕风见凤翎一见慕朝云便不再理他,哪里气得过,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凤翎察觉到他的怒气,赶紧又弃了慕朝云过来哄他,“慕风,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
林慕风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没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去我房里?”
“明天……”凤翎正要接上,却听身后慕朝云重重地咳了一声。
下一刻,慕朝云已经将她带进怀里,“二弟,”他对上林慕风,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哼!”林慕风狠甩了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凤翎看看被气走的林慕风,又看看面色微冷的慕朝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慕朝云微微垂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内院。
亲自替凤翎洗漱更衣,慕朝云抱她上床,却只是温柔拥她入怀,“睡吧。”
凤翎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有些些的委屈,“朝云,你已经一个月没碰我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慕朝云吸口气,伸手入怀,将她的小脑袋挖出来,“你还在乎我生不生气?”
凤翎握住他的手,有些气急,“我怎么会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慕朝云沉声质问。
凤翎瞬间气短,讪讪地垂下了头。
他再一次扶起她的脸,手指在她的眼眶下的黑眼圈上轻滑,“你宠二弟,我不拦你。但是二弟也太没有分寸。近来朝堂事多,你本就劳累,他还夜夜索欢,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
见凤翎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措,慕朝云不忍苛责,放柔了声音对她,“累了便到我房里歇歇。二弟他渴你过甚,也该学学如何节制自己的欲望了……”
“那你呢?”慕朝云话未说完,凤翎突然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刺过来,“你不渴我吗,朝云?”
慕朝云有些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你累了……”
余下的话,全被她撩拨到云外去了。
她的手伸进里衣,轻吻一点点地落在身上。
“朝云……”她轻吟着他的名字,湿漉漉的唇在他的唇边轻许缠绵,“明天不去兵部了,今晚我想你……”
慕朝云哪里经得起撩拨,他已经一个月不曾碰她……
第二天凤翎瘫在床上起不来。
推迟了三天的月事突然降临,每次月事不准,势必要比平日更加难受。
昨夜里还拦着挡着不让凤翎到林慕风房里的慕朝云,这会儿自个儿把凤翎抱进了林慕风的房间。
林慕风一见他进来便知什么事,赶紧起身迎接。
慕朝云将凤翎放在林慕风的床上,柔声安抚,“不难受了,王爷。一会让二弟给你熬药。”
“我不喝药,不喝药!”凤翎疼得在床上直哼哼,听到“药”这个字时只差没哭出来。
慕朝云有些不知所措。
那厢林慕风急忙将凤翎抱了过去,“王爷乖。我们不喝药。我这有炼好的止痛丸,你先吃一粒,会好受些。”
凤翎抬起通红的眸,终于委屈地张了张唇,将林慕风送到嘴边含住。
慕朝云连忙递过一杯温水。
凤翎就着水服下药丸,慢慢安静下来。
慕朝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王爷还未吃过东西,我去打点一下,你照看好她。”慕朝云坐了一会,起身往外。
林慕风并无异议,随他去了。
没一会慕朝云便回来了,带着满满一桌吃的,煎炸蒸炒,汤糕茶点,无一不全。
慕朝云端起一碗粥,先尝了一口后,柔声哄她,“都是你爱吃的。先喝口粥润润肠胃?”
凤翎窝在林慕风怀里,神色恹恹,“难受,想吐。”
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林慕风已经俯身在凤翎发上轻吻了下,柔情款款,“这样好受些了吗,王爷?”
慕朝云咬咬牙,依旧和声道,“还是先吃东西吧。”
“是呀,王爷。听大哥的话先吃东西。”林慕风附和着,抢过慕朝云手中的碗勺,将喂食凤翎的工作抢了过去。
见凤翎终于开始进食,慕朝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垂下了眼眸。
正吃着,门外金贵敲门进来。
“大爷,”行过礼,金贵走到慕朝云身边,直入主题,“宫里有旨,宣你进宫。”
慕朝云勾了柳眉,轻轻摇头,“替我回了。今日我哪里都不去。”
“可是……”金贵迟疑了一小会,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密信。
慕朝云接过,表情凝重地读完。
盯着凤翎看了好一阵,慕朝云最终还是起了身。
“王爷,”他走向凤翎,低声对她,“红菱找到了。”
凤翎一听这话,立刻挣扎着向从床上起来,“当真?她在哪里?”
“王爷。”慕朝云将她压回床上,“她人在东临。情势复杂,思来想去,还是我去最为合适。”
“朝云。”凤翎听到这话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一切拜托你了。红菱救过我性命,请你务必替我把她救回来。”
“放心。”慕朝云沉声安抚,与林慕风对望一眼,出了王府。
太好了。
伏在暗处的杀手心中暗道。
凤翎月事期间是平壤王府守卫最森严的时候,王府内外,有虹亦领三千禁军日夜巡守,固若金汤。
而在凤翎枕边,又有两位夫君轮流值守,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被人察觉。
此刻凤翎虚弱无力,守在身边的又只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他行刺成功的概率一下大了许多。
不过他素来谨慎,在凤翎的其中一个夫君离开后也并没有立刻动手,只依旧伏在暗处静待时机。
夜色渐浓,凤翎似乎舒服了些,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守了她一日的林慕风,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瞌睡来。
杀手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一单生意报酬极高,但也极危险。几乎每个月都有人买凶杀凤翎,而从平壤王府丢出来的杀手尸体,也快把城北的乱葬岗给填平了。
他本不想再接杀手的活,可是要彻底摆脱杀手的身份,他需要一笔很大的银子。所以在考察过目标之后,他还是接下了这趟活。这六王爷嚣张跋扈,玩弄权术又好色风流,本就是该死之人。他便是败了,也是个为民惩恶的英雄。
“碰!”卧室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却是昏昏欲睡的林慕风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瓷瓶。
那瓷瓶里装了一瓶香料,一落地便把整个屋子都熏香了。
林慕风被那香气熏醒,打了个哈欠,伸脚把地上的破瓷片踢到床下,他脱了鞋子,上床抱住凤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好机会!
杀手拔、出短剑,在房梁上朝凤翎的位置飞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可是,就在他靠近凤翎的前一刻,身体突然在瞬间变沉,“咚”地一声过后,他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中毒了……可是什么时候?
转头正看见被林慕风踢到床底的碎片,突然恍悟,原来是这香有问题。可是,这屋子里的人都闻了,为什么只他中毒?
一双靴子移到眼前,却是林慕风着了鞋走近。
却见那个身无寸武的男子不可一世地轻笑出声,“这泊来香王府里天天点着,府里的人早闻惯了。但是外人闻着了,少有不中招的。”
原来如此。
“是我轻敌。”他自嘲般念了句。这么多同行折在这里,他竟还如此轻敌,却是活该。
林慕风没打算留活口,举起剑就要刺下。却不防床上凤翎突然起身,“住手,慕风。”
杀手只来得及对上凤翎带些惊讶的目光便在药力的作用下,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被关进了王府的地牢。
他记得到平壤王府行刺的刺客,一旦失败,都会被扔到城北的乱葬岗里。似凤翎这样的权贵,买凶杀她的也一定非富则贵,所以这些刺客大多不知道自己的雇主是谁,也就根本没有留活口的必要。
他在杀手界虽也算有名有号,但行规都是一样的,他也不知道是谁雇的自己行刺凤翎。那么,凤翎留他性命,到底想做什么?
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自己不仅毫发无伤,连泊来香的药性都过去了。
还有行装。他夜里那套行头,包括他的剑和随身携带的一应物品,全都被剥走。而他现在,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衣。崭新的,漂亮又贵重的白衣。
正自疑惑,牢房外走进来一个黑衣侍卫,端着一碗白粥和几个包子。
“吃饭吧。”侍卫将早饭放在牢门口,转身就走。
“这位大哥,请等等。”
对方回身的瞬间,他已经闪身过去,出手将人拖到门口,同时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伸手拔下那人发簪,在牢门的大锁里拨弄几下,牢门的锁就打开了。
跟侍卫换了身衣服后,他走出了牢房。
王府的格局他这几天都摸透了,出门之后他很快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微埋下头便朝大门走去。
刚走出第一道门,迎面便走来一小队巡逻的侍卫。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巡逻小队的队长突然喝住了他,“臭小子!新来的吗?看见我刘队都不打招呼!”
他握紧了腰间的剑,赶紧道歉,“刘队,我真的是新来的,不是有意的。”
刘队上下扫他一眼,“怪不得到处乱跑。你跟我来吧,给你安排工作。”
他心里微微焦急,却不得不从,只能恭敬地点头哈腰,“是。”
跟在几个侍卫身后走了一会,发现他们走的方向正是大门方向。他暗道幸运,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时,前方的刘队停了下来。
“兄弟们!”只听他大喊了声,附近正在巡逻的侍卫全靠了过来。
“今天来了个新来的!”刘队这一吆喝,所有人都望向了他,同时“刷”地一声都亮出了武器。
一时间,各类暗器和刀剑全朝他攻了过来。
他急切避开,却在想从空中逃脱的同时,被一张大网罩住,再次被抓。
“臭小子!”刘队用剑指着他,冷笑,“王府的侍卫都是跟随王爷打过仗的,从来没有什么新人。多少刺客想用这招蒙混过关,你算哪根葱?”
他只觉无语以回。这辈子所有的跟头,大抵都摔在了这个平壤王府里。
左右有人将他腰间的令牌搜了出来,送到刘队眼前,“刘队,是阿七的。”
刘队长剑一横,怒目向他,“这身衣服的主人,在哪里?”
他还未答,就见那个与他换了衣服的阿七从里面冲了出来,“刘队,我看守的犯人……”
阿七立定话未说完便看到被缚的他,大松了口气,“太好了。他没逃出去。”
而刘队见阿七完好无损,似也松了口气,“活着就好。看管犯人不力,你自去领罚吧。”
“是。”阿七行了个军礼,离开了。
“没下杀手,算你是个汉子。”刘队低喃了一句,挥挥手,他便连人带网,再度关回牢房。
到午后,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凤翎从门外进来,看见他被五花大绑地坐在地上。他也不闹,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凤翎抽了把旁边侍卫的佩刀,手起刀落,将他身上的绳子砍断了。
他知她当真有意放过他,但却不知道她有何意图,所以不发一言,只戒备地看着她。
其实见她第一眼,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在离他几步之遥外站定,“听说你今天想逃出去,没有成功。期间还敲晕了一名侍卫。”
她的态度如此亲切,倒叫他一个曾经试图刺杀他的刺客不知所措起来。
只听她继续道,“我其实早该过来跟你聊聊,只是早朝耽搁了。不过,你没对无辜的人下杀手,也正好证明,我救下你是对的。”
他实在掩不住满心的疑惑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昨夜我已经让人将裹着你衣物的假尸体扔到乱葬岗去了。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血影。”
他禁不住一震,对上她清澈异常的明眸,“你……”
“你可以选择。”她含笑看他,澄清的双眸里竟找不到一丝阴郁,“你想让血影复活,还是想拿回自己的名字——顾如曲。”
如果可以选择,他怎么会愿意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什么这样的帮他?
“我只是一名杀手,并不知道谁买的凶。王爷应该很清楚才对。”
知道他还是不信她,凤翎止不住地有些失落。扯过衣袖遮住自己半张脸,她扬首看他,“还没认出我吗?”
怪不得他总觉得那里见过!顾如曲当真吃了一惊,“是你?”
凤翎郑重点头,点明了自己的想法,“你当日没有杀我,今日我便还你一恩。走出王府大门,从此你的人生,自己做主。”
凤翎说完就走出了牢房,那牢房的门就这么开着,也不见再有人关上。
他竟自由了。因为一个他意欲行刺却没有成功杀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