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夜探多尔戈多（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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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山脉北部*希尔纳斯】
海尔薇飘飘然走来，红色的身影在穿梭忙碌的精灵中也很醒目，原本正在指挥物资装运的卢锡安看到她后，迷人的嘴唇弯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角度。他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胸，闲适地靠在马车旁，深红色的皮装衬出他绝佳的身材。
“你好，卢锡安大人。”他听到了很标准的问候语，但是海尔薇显然对他那迷倒众生的姿态不屑一顾，她停在他旁边，眼都懒得抬。
切，还是那副高不可攀，傲慢无礼的态度啊。卢锡安心里不爽，脸上却笑开来。
他抬起右手，手肘撑在马车上，侧身拦在她面前说道：“噢，海尔薇殿下，怎么样？南部呆的还习惯吧。是不是舍不得回去了？要不然，留下来陪我好了。”
海尔薇轻瞟他一眼，冷冷道：“你没有和陛下在一起吗？”
“如果您是想找他，恐怕要落空了，陛下不在希尔娜斯。——我还以为您是专程来慰问我这操劳过度的人呢。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哎——。”卢锡安夸张地叹了口气，扫兴地拨了拨银耳环。
“操劳过度？我看是纵欲过度吧？” 海尔薇的声音软绵绵但掩不住其中的嘲讽。她莫名地讨厌卢锡安的性格，但她今天有必须来找他的理由。
得到这样的反唇相讥卢锡安愣了一秒，然后扶额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海尔薇殿下，您的嘴还真是不饶人哪。”他摇摇头，渐收笑意，半眯起眼，俯下身，用低沉又充满挑逗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谁陪我纵欲过度？您吗？”
“你——！”
“哈哈哈哈！”看着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卢锡安又迸发出一串胜利的大笑。
海尔薇狠狠盯着面前的人，那张英俊的脸在她眼里简直就像魔鬼一样可憎，“你——无耻！”
“呵呵，彼此彼此吧。”
“好了！玩笑到此结束！”发现与他这般无谓的争执毫无意义，海尔薇压住火，正色道，“我有话问你！”
“洗耳恭听。”卢锡安微微低头，毕恭毕敬，只是那抹轻佻的笑在他的嘴角依然未退去。
“秋猎宴会上，我看到你和林谷来的那位诺多族打招呼，你们之前就认识？”
“原来是想打听艾莉安小姐，殿下很关心她啊。”
“好奇而已。”
“我在很早以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索隆还自称天赋宗师，在伊瑞詹与很多诺多贵族交往甚密，我是在他举行的一次宴会上碰到艾莉安的。那么高贵又明媚的人，一眼就让我铭记于心啊。不过这次见，反倒感觉变得有些青涩了，也许是和失忆有关吧。”
“失忆？”
“恩，埃尔隆德说她最近患了失忆症。”
“这倒有趣了，什么原因失忆？”
“我没细问，——你应该去问陛下，我想他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海尔薇听出了话中的讥讽，要是瑟兰迪尔肯说，她还有必要来找他么？她心里这么想，但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平静地继续发问道：“这些天我都没有看见她，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我也无缘得见啊，太忙了！”卢锡安惋惜的说，“倒是听莱戈拉斯说他们好像在练习跳舞，看样子在为月底的舞会做准备了。真的很想目睹一下晨星的西尔凡舞步啊。”
“原来是这样——”学跳舞？想必是那天晚上不甘心被她嘲笑才下定决心要练的吧，不过她不会轻易让她在西尔凡的宫廷中喧宾夺主的。林谷的晨星就应该老老实实挂在瑞文戴尔的上空，而非在绿森林的王宫里大放异彩，海尔薇不觉冷哼一声。
发觉不能再从卢锡安口中得到更多有用消息，海尔薇果断地撇下他，径直走了。这位艾莉安还真是拥有诸多谜团的角色啊，瑟兰迪尔不愿提，卢锡安一知半解，自己则用失忆敷衍了事。在精灵的世界，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到光的事，大家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看来，只有动用父亲的关系网，才能查清她的身份了。既然在伊瑞詹呆过，那首先就从这座四千多年前的诺多王国开始调查。
希尔纳斯行宫的宴会厅，现在灯火通明，却被帕尔玛清了场，偌大的厅中，只三人。
帕尔玛手持里拉琴坐在大厅的一角。艾莉安和莱戈拉斯面对面，相隔大概半米的距离，站在大厅中间。厅很大，衬得两人身形渺小。他们就像是刚刚向对方表白过似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腼腆又惶恐地等待着回音。——但，气氛被帕尔玛一声大喊给破坏了：
“再来一遍！这次要认真地跳，好吗？”
艾莉安紧绷着脸，看看脚下，严阵以待地向帕尔玛点点头，在对面，莱戈拉斯极力想装作镇定，但紧张的情绪还是偷偷从他躲闪的眼神中泄露了出来。
帕尔玛拨动了手中的琴弦，悠扬温婉的音乐响起来。
晨星和王子各向前移一步，相互微微欠身。
艾莉安左手提起裙襟，莱戈拉斯左手背到身后，各自举起右手，手心对手心，随着轻柔舒缓的节拍，两人以贴合的右手为轴，缓缓移步。走完一圈，换手，反向再走一圈，最后，退一步归为起始位置。
开场的舞步相当精准，加上两位美人的出色演绎，一切看似完美。当老师的帕尔玛欣慰的点点头，但她知道，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段。
她加大了弹奏的力度，音乐声渐长，两人再度靠拢，这次换了站姿，他们举起左手握在一起，晨星的右手轻放在王子的右肩上，王子右手轻轻搂住她的腰，然后开始旋转，裙襟和礼服的长摆飘逸，舞步似行云流水，映照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像水上翩翩起飞的天鹅。
可惜没跳几个小节，艾莉安就开始不住的看脚，这个不够从容的举动，立即感染了王子，他变得更加不自在，仿佛知道厄运马上就要降临，却又无计可施，两人脚下的步子凌乱不堪。
“不要低头！跟随节奏和感觉走！” 远处的帕尔玛朝他们喊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她的话音未落，起舞的两人就同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接着，王子掰起自己的右脚，连跳两个圈，跌坐在地上。
艾莉安也惊恐地连退数步，大叫道：“抱歉！王子殿下！” 她脸上满是歉意，连忙上前搀扶莱戈拉斯。
“没事。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没有配合好。” 莱戈拉扯了扯嘴角，笑地十分勉强，然后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脚。他向帕尔玛投去求助的目光，结果发现她居然在一旁已经笑地直不起腰来了。
看到此景，一向温和的王子终于忍不住发飙起来：“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啊！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他冲她喊道。
“谁说我没有同情心啊，快过来休息一下吧。我帮你看看脚。”帕尔玛冲他招招手，嘴角依然掩饰不住笑意。
莱戈拉斯在艾莉安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回去。看来他的右脚伤地挺重，明显和他之前描述的不一样。
“都怪我，我是不是没有跳舞的天赋。” 艾莉安内疚地说。
“没有呀。您已经学得很快了，西尔凡的舞就最开始这段比较难，讲究和伙伴的配合，后面的你都跳会了。”帕尔玛放下手中的琴，从她手里将王子扶过来坐下。
“但是，莱戈拉斯王子的脚……”
“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当年帕尔玛教我跳舞的时候，我也老踩她的脚，你不用介意的。”
艾莉安看着莱戈拉斯金黄的发顶似乎生出一个浮空的光环，她突然觉得他就像天使一般和蔼又可亲！
“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找莱戈拉斯做你陪练的原因，他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帕尔玛说着，攀住王子的脖子，嘟着嘴就要亲他。
“你这样，太失礼了吧！”王子连忙推开她。
帕尔玛转头过来，对艾莉安说道：“是您太紧张了。其实王子殿下领舞的能力很好，相信他，把自己交给他，什么也不要想，这样或许更好。王子和晨星的组合，到时候肯定是舞池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我真是期待你们的闪亮登场啊。”她说得轻松，眼里充满希翼，艾莉安却笑不出来。
西尔凡精灵舞的开场，印象中和华尔兹或者别的古典舞有点类似，精灵的身体很轻盈，学起来并不费力，其他环节都跳得很好，唯独就是开场三，五分钟这段她总是跳不好。这是第几次踩到莱戈拉斯的脚了？她也记不清。真希望他的右脚还能平安无事。她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在大学里没有报名学交谊舞了。
一旁，帕尔玛脱了莱戈拉斯的靴子，正在帮他查看伤情，“还好了，没什么事。亏你还是国王禁卫队的成员，这点小伤算什么啊，我帮你治治，忍着点！”说着，她摁住王子的脚，用力一掰。
“哎呦！不过就是瘀伤，你怎么给我当骨折治啊，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蓄意报复么？”莱戈拉斯的喊声带着哭腔。
“你如果不说，我真的忘记你学跳舞踩我脚的事情了啊。多谢提醒。”帕尔玛话音刚落，又传来王子的一声惨叫。
两人的嬉笑怒骂这些天在艾莉安眼里已经变得司空见惯。她转过脸，望向窗外星星闪烁的夜空，思绪飘到了更远的地方。自从开始学习跳舞，就不用老呆在那间屋子里了，但也仅限于希尔纳斯行宫室内。学跳舞也消磨掉很多时间，倒不那么度日如年了。帕尔玛依然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莱戈拉斯对她也好得没话说。但随着舞会的临近，她回瑞文戴尔的决心也越来越强烈，即使每每想到精灵王那冰冷的眼神会感到胆怯，也唯有一试。
【密林西南*多尔戈多要塞附近】
天色已晚，透过层叠的树影，鬼气森森的多尔戈多要塞在不远处显露出了嶙峋的上半部分。天幕暗淡混沌，无星无月，在要塞的塔尖凝着一团直通天际的黑云。黑云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旋转翻涌，犹如一条通向冥府的不归路。
他们身边的树木很密集，这些古老粗壮的橡树曾经繁茂的叶子已荡然无存，仍然屹立着的是它们巨大枯朽的尸骸。森林死亡了很久，现在变为一只狰狞的怪物，对擅闯的不速之客充满敌意。起初，它还只是不怀好意的注视着他们，但越接近要塞，它的敌意就越深重，黑色的树影扭曲呈诡异的姿态，举起“瘦骨嶙峋”的手探着身子，罩在他们头顶，那形同枯骨的枝桠差一点就要够到他们的身上，但又像是有所忌惮似的突然停在了虚空中。风在树顶呼啸，仿佛是想逃又逃不开的鬼魂的悲鸣。
“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抵达要塞的石桥了。”小松鼠爱迪玟站在精灵王的肩侧，在他耳边小声说。而她的小伙伴缩成了一个小绒球紧紧地贴着她。
“从这里开始，我们自己走，你们可以返回了。”瑟兰迪尔伸手将两只小松鼠接过来说道。
“不！爱迪玟不要离开精灵王！”松鼠坚决地甩了甩小脑袋，生怕被赶走似得，连忙跳回他肩上。
“是啊，精灵王。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我们壮着胆子帮你们带路，现在不能撇下我们啊。我可不敢在这么黑的林子里独自回家！”阿尼斯满是埋怨地说着。
“阿尼斯，谁让你这样跟精灵王讲话的！他是怕路上遇到危险才劝我们回去的，才不是忘恩负义呢！你这个胆小鬼，丢下你才是对的！”爱迪玟向阿尼斯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阿尼斯深吸一口气，刚想发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低旷嘶哑的怪叫，吓得他连忙窜到精灵王的披风下。
怪叫拖着长长的尾音渐渐消失了，远处的林子里几只漆黑的大鸟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天。
“不过是几只乌鸦而已，阿尼斯果然是胆小鬼！” 爱迪玟站在精灵王肩上朝下看，马鞍上裹着阿尼斯身体的披风还在微微颤抖着。
瑟兰迪尔看着两只小动物，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低声向身旁的达尔达利安吩咐道：“接下来的路，由我亲自来领，你和陶瑞尔负责一下警戒。”
禁卫队队长和西尔凡神射手心领神会地向国王点点头，随即轻巧地攀上了漆黑的橡树。陶瑞尔在国王左侧的树上，达尔达利安退到队伍的后方，他们在树顶前进，身上都装配了长弓和短刀。
瑟兰迪尔策马走到队伍的最前端，作为国王，他现在必须身先士卒，了解前方的情况并作出快速有效的判断。他知道，刚才一定是有什么惊扰到了乌鸦，也许马上他的队伍就会与某些邪恶的生物狭路相逢。不过半兽人诸如此类的东西并不可怕，倒是这座阴森诡异的林子才让他真正有些担心，森林正在发生未知的异变，他心里十分清楚。但就算是精灵王的目光也穿不透黑夜，看不到前路到底有多么危险。
队伍行进了一小会，国王勒住马缰，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漆黑的林子，似在仔细辨别什么。
随后他抬头询问树梢上的陶瑞尔：“前方东南角，你看到什么了吗？”
陶瑞尔匍匐在巨大的橡树枝杆上。她顺着国王所说的方向举目远眺：多尔戈多残败阴森的要塞已近在眼前，拦在他们与要塞之间的森林，黑影重重。
风并没有大到能将那些枯树的枝桠撼动的地步，但那些黑色干枯的“树木”的确是在晃动着。陶瑞尔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哪里是树在动，摇晃的是树下一群黑色的人影，精灵的眼睛看得很清晰，当她辨认出那群人面目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冷颤，那是一群瘦骨嶙峋，脸上只剩两个黑洞洞眼窝的腐尸，他们衣衫褴褛，诡异的直立着，漫无目的地在树底下徘徊。顿时，她觉察到空气中漂浮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树下的国王有所觉察，想必也是感觉到了这股气息吧。但在树顶作为警戒的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是绝对感觉不到的，她不仅惊叹于国王敏锐的洞察力。
“是尸妖，陛下！” 她警觉地向地面汇报。
“数量？”
“不确定。”
“有办法绕开吗？”
“有点难，正好堵在路上。我可以先过去，在树上无声无息地解决掉它们。”陶瑞尔将反背在身后的弓转到前方，年轻的西尔凡女射手早就想一展身手了。
但是，国王阻止了她，“情况尚未明了，我不准你单独行动。”
“出什么事了？”此时达尔达利安看见队伍许久未动，从后面的树梢荡过来，轻盈地落在陶瑞尔身边，悄然问道。
“前面有一群尸妖挡了去路。”
“需要我做什么吗？”禁卫队队长询问树下的国王。
“我同意陶瑞尔的方案，但是必须禁卫队一同前往。至于达尔达利安，你还是留在队伍的后方，注意留心身边的树木。”
“好的。”禁卫队队长虽然对国王最后一句话不太理解，但还是慎重其事地点点头。
队伍继续前进，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在树下，禁卫队员们也能看到那一具具晃动的黑影了，爱迪玟和阿尼斯两只小松鼠在精灵王的建议下躲入了马鞍厚厚的皮革之下。
木精灵不是第一次面对尸妖这样的邪物，他们知道如何攻击才最有效，甚至不需要国王的指挥，他们自动分成两组，一组四人攀上树梢和陶瑞尔汇合，一组四人保护在国王的身边，剩下一人照看马匹，他们全都拈弓搭箭，准备随时消灭敌人。
“注意，射头！”树上的女精灵一声令下，箭头带着寒光如流星般窜出，游走在树下的敌人发出一声声阴森地呻吟纷纷倒地。
当尸妖群意识到它们被精灵突袭的时候，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批尸骸。
尸妖虽然看到生物会变得极具攻击性，但缺乏了巫王的指挥，零散的攻击完全威胁不到精灵。它们对树上的人束手无策，于是便把怒火发泄到伸手可及的地方，它们发出阴沉恐怖的低吼，伸出枯骨腐烂的手，向地上的队伍扑过来，但在离禁卫队还有一米的地方便已被精灵们举箭消灭。
看似战斗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但禁卫队的成员都知道，他们箭囊里的箭已经不多了，但袭来的尸妖数量似乎并未减少。假如箭用尽，就必须下马拾箭并与敌人短兵相接，下面的战斗该如何进行？他们都在等待国王的指示。
而他们的国王似乎对身边发生的激烈战斗毫不关心，他径直朝一颗巨大枯萎的老橡树走去，那里原本聚集着一群尸妖，此时都围过来攻击他们，树下倒空了出来。
瑟兰迪尔策马绕树走了一圈，从上到下来回扫视着橡树粗壮的树杆。树杆上结着的厚厚苔藓，看上去像一层灰白的尘土。这不是普通的苔藓，而是一种橡树的疾病，也许就是造成这片森林死亡的罪魁祸首。但是为什么尸妖会汇集于此呢？如果没有巫术供给，这些邪物不可能这么大面积的集结。他伸出手，试着给这棵橡树传送一些精灵的魔法。接触到他的手掌，一条条细细的白光从树杆干枯的裂缝自下而上流动起来，但是很快，光芒就隐没到树杆的深处消失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但是下一秒，从橡树的地底传出一声充满恶意的怒吼，那声音从深渊的地底传到地面，然后贯穿了橡树直冲到空中。接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犹如远雷，澎湃翻滚而至。覆于树干的灰色苔藓被纷纷震落下来。地面在摇晃，整个森林都开始颤栗，树木像随时都要被连根拔起。
所有还在战斗的精灵都惊恐地四下张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精灵马也惊得扬起前蹄，高声嘶鸣起来。
敌人同样也受到了异变的影响，它们因为震动而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国王从橡树下走到他的队伍中，稳住坐骑。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但并不慌张：“陶瑞尔，你们快从树上下来！”他命令道。
树上的精灵们听从国王的指示，飞快的跳下树。
陶瑞尔一落地便抽出靴中的短刀迎击朝她扑来的尸妖。
远处，达尔达利安慌慌张张飞奔过来。“陛下！不要靠近树木！这片森林是活的！刚才我被橡树袭击了。”
陶瑞尔一边用匕首刺进一只尸妖腐烂的头颅，腥臭的黑血溅了她一脸，一边退守到国王身边。
震动还在持续增大，整个森林仿佛都在怒吼，骑在马上的身体被震得发麻。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厉响，他们周围的土地裂开来，从地底冲出无数荆棘，如同带刺的皮鞭在空中纷乱地飞舞着朝他们袭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瑞尔砍断一条马上就要抽到她的荆棘，高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达尔达利安低头躲过一鞭，谁知另一条已经缠住他的右脚，他连忙举剑去砍。
不远处，尸妖群也已经重整旗鼓，正欲向他们袭来。仅仅十一人的精灵队伍，似乎已经逃不出这场从地底冒出来的死局。
就在所有精灵都对眼前的异像感到绝望的时候，国王的声音在队伍中响起来：
“别慌，守住前方。我来对付树妖。”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位禁卫队队员的耳朵里。就像夏日的清泉能为疲劳的人重新注入活力，国王的话也能让精灵战士恢复御敌的斗志。
他翻身下马，与达尔达利安交换了一个眼色。
禁卫队队长看到国王成竹在胸，松了一口气。多少次，他的国王都带领他们冲破了死亡的阴影，就算是北丘那样绝望的战斗，他们都化险为夷了，这次肯定也可以，他不再怀疑。
瑟兰迪尔抽出腰间的秘银宝剑，宝剑泛着蓝光。他朝队伍后方走去。大地依然在震动，他的步伐从容不迫。路旁冲出来两只漏网的尸妖，举着手朝他摇摇晃晃走过来。两道冷光闪过，尸妖甚至未看清剑从何而来，就已身首异处。
国王目不斜视，手中宝剑不染血，他来到先前那棵橡树前站定。橡树像是害怕了，不住颤抖，它的身体和光秃秃的树枝咔咔作响地动起来，木屑纷纷坠落下来。
从树的主杆中间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变成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两条最粗的枝杆，转向前方，末端的树叉变成两只挥舞的大钳，而其他较细的枝桠全部向后直立了起来。此时，它就像一只暴怒的怪物，在精灵王面前张牙舞爪。
但是它却碰不到他一分一毫，国王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芒，屏障了树妖的攻击，那是光魔法的结界。
树怪发觉攻击毫无效果，立即召唤来正在袭击禁卫队的荆棘，这些巨大的藤蔓翻涌着加入到攻击国王的队列中。
禁卫队队员都想转身救主，但前面冲过来的尸妖群让他们分身乏术。
瑟兰迪尔并不着急，他举起秘银宝剑。宝剑在手中翻转，画出一个冷厉的光弧。似有星光坠下，剑身随着他隐隐发力的手，直直插入泥土中，只留雕花的剑柄在地面上。
开裂的地面立即溢满银蓝色的剑光，大地布满不规则的蓝色裂纹像是一个巨大的诡异图腾，冷徹的蓝光地底似乎已经装不下，漫出来，形成一面面光幕射向天空。
森林迸发出一声哀嚎，响彻天际。巨大的冲击波在脚底腾起一片圆形的尘土四散开来。国王的脸被地底射出的蓝光映得分外妖娆，他的眼里流动着灼灼白光，银色的长袍在空气中翻飞着，狂风掀掉了他头顶的王冠，金发失了冠冕的束缚，像一面狭长的旗帜被风撩起，高高飞扬起来。
天地猛烈地摇撼了几下，震动缓慢停住了。那些从地下冲出的荆棘在蓝光的照耀下渐渐失去了力气。森林的咆哮逐渐转为呻吟，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木一点点萎靡下来。
国王双手握紧剑柄，用力转动一下，地底涌出的光幕中漂浮起点点火星，点燃了周围漆黑的森林，树木和荆棘瞬间化为灰烬。
失去邪力支持的尸妖一个个也倒下沉入泥土之中。
在禁卫队的周围只剩寂静的空间和焦黑的土壤，森林消失了，路的尽头正是多尔戈多狭长陡峭的石桥。
达尔达利安急匆匆奔向国王：“陛下，您没事吧。”
瑟兰迪尔摇摇头，从地上拔出剑收入鞘中:“是死灵魔法困住到了整座森林。刚才那棵橡树就是邪力的源泉，多亏尸妖才让我找到它。” 他看了达尔达利安一眼说道，语调沉重。
两只小松鼠从远处跑来，他们拾回了国王的王冠。
国王微笑地弯下腰，拿起王冠重新带回头上。
达尔达利安清点了一下人数，这场战斗禁卫队未折一兵。他向国王如是汇报。
瑟兰迪尔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凝望多尔戈多要塞，它比记忆中还要高大，还要可怖。巨大枯朽的荆棘和生锈的铁链缠绕的要塞本身，就是一个被禁锢的噩梦。战斗过后数千年，这个噩梦又要开始困扰他了吗？答案也许马上就要揭晓！
“进入要塞！”他坚定地发出号令。
禁卫军全体十人在达尔达利安和陶瑞尔的带领下紧跟国王身后踏上了多尔戈多残旧的石桥。
走过石桥，国王停下来回望消失殆尽的树妖森林，隐隐有一丝悲怆在他眼底闪过。然后，他义无反顾转身踏入漆黑的门里，要塞好似一张恶毒的大口，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空间，精灵们发现要塞的前厅凌乱不堪，到处是战斗后崩塌的痕迹。荆棘和藤蔓有的沿着灰色的墙垣钻入地底，有的则向上攀爬，给松动的石壁填上一条条丑陋的伤痕，发霉腐败的气息沉淀在脚下，整个要塞呈现着一种诡异的惨绿色。
他们在前厅左边的通道找到了通向顶部的楼梯，螺旋的石梯蜿蜒向上，楼道的灰墙交错地钉满着带刺的钢板，那是千年之前魔首的军队拼死抵抗留下的痕迹。木精灵的步子很轻，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细碎的石子和墙灰从头顶“洒洒”滚落的声音。
精灵们边走边探查，—直来到已经被掀了盖的塔顶，仍然什么也没发现。多尔戈多要塞里没有半兽人，没有鬼怪，没有敌人！
——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吗？那些半兽人如卢锡安所说只是闲散群落？国王站在通天的云柱下沉思，四周失了屏障，阴风阵阵。
“陛下！看我发现了什么！”陶瑞尔讶异的声音从遥远的下方传来。
他急忙寻声而去。
精灵射手所在的地方是一楼的一个偏厅，它被一片坍塌的墙壁掩住了入口，起初的黑暗，让他们都没有发现这里。
精灵们翻过那些石块，看见陶瑞尔正站在大厅一个角落里。
国王走近一看，这里的地面上有一个通往地底的漆黑通道。阴森的石阶就像魔鬼口中伸出的舌头，引诱来人进入它的圈套。
木精灵从行囊中拿出火把，由达尔达利安领队走下石阶，火把的光只能将他们的身形投影在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其他什么也没照不见。所有精灵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移着步子。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回荡在通道内，陶瑞尔甚至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两边的墙壁渐渐远离，通道变得宽敞起来，在尽头等待他们的居然是一堵冰冷的墙。
“难道是一条死路？至少应该能通到地牢吧。”领先的达尔达利安困惑地自问自答。
但是，他的话语好像唤醒了墙里的什么东西，一团幽幽地黑影从墙里透了出来，黑影镶着一道蓝色的边，飘忽不定，好似鬼影在游荡。
除了国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队伍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是敌人！”
接着，短剑慌乱出鞘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只是一个黑暗封印！”国王举手制止了部下莽撞地行为。
他接过达尔达利安手中的火把，走到墙体前，那个黑色的气雾依然漂浮在他身边。但并不攻击他。
他将火把举近墙壁，火光照亮了墙上巨大的文字，国王认出那是属于索隆的语言，来着莫多的邪恶铭文。
这个封印里到底有什么？能够破坏得了吗？他疑惑地抬起手，一束白光从他食指的白宝石戒指飞出。光像一道剑气一样冲向那团黑雾，光与暗相互缠斗了一阵，最终，光汇聚成一束，闪动着化为点点星尘，黑雾也消散了，封印解除，刻有铭文的墙垮塌下来，在腾起的尘土消散过后，一把漆黑的剑，静静地躺在墙壁后的石台上。
国王海蓝的瞳孔锁定那把剑，心头一阵颤栗。这剑竟如此熟悉！
“是莫古尔！”身后的达尔达利安首先惊呼起来。之前他的部队多次与这把剑的主人交过手。
国王不动声色，仔细辨认。达尔达利安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来自摩多的邪物——巫王的利器！曾经斩杀过无数同胞的邪剑莫古尔！
他略带犹豫地向后伸出手，目光却未曾离开那剑。没有阴毒的魔法在上面，他确定。可是对于巫王如此重要的武器出现在废弃的多尔戈多并被他发现，这是为什么？
——陶瑞尔从行囊中掏出一块软布，递到国王的手上。
——这会是巫王又一个歹毒的阴谋或只是他的一时疏忽大意吗？瑟兰迪尔在心里暗暗揣测。
埃尔隆德的话突然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我发现帕兰多的灵魂被莫古尔所伤，同时也拥有黑暗的力量。我要去寻找如何消除这黑暗力量的方法。”
他用布盖住剑身，将莫古尔拿了起来，即使没有主人的魔力加持，他依然不想碰这邪恶的兵器。
——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尸妖、树妖森林以及莫古尔，仿佛都是精心为他设的局。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进去。——为什么？他不想深究原因。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夜探多尔戈多（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