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黑暗精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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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爱迪玟张大嘴，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哇”字，两颗洁白的大门牙在晴空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她近些天来第二次绽放出这样夸张的笑容，——第一次是在遇见精灵王的时候。
此刻，在她漆黑的大眼睛里投影出的是深秋翠绿依旧的柏树林以及上面缀满的巨大又饱满的果实。——再见了，黑黢黢的树林子。从此我要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她心里暗喜。
接着，她的小伙伴把她的所想用惊叹的声音叫了出来：“爱迪玟！我想我再也不用担心冬天忍饥挨饿了！你总是对的！选择跟木精灵到北方简直就和维拉决定讨伐魔古斯一样伟大。——你看，我们就在这片柏树林里定居怎么样?”
“谁要住在这片林子里？”爱迪玟心里认同嘴上却反驳，对同伴的有意奉承更是不屑一顾。她直起身，拍拍胸脯： “爱迪玟要追随精灵王！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阿尼斯不解地睁大了眼：“爱迪玟，你居然为了精灵要舍弃这片衣食无忧的大林子！你疯了！”
“呆子！世界上有远比吃更重要的事情，只是你从来就不去感知！”
“——可是，不吃东西我们就会死！死了还能感知啥？”
爱迪玟冲着她的小伙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再搭理他，后者甚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不过，也许你的建议也不错。” 爱迪玟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眼睛发直，看着不远处一棵树上。阿尼斯转头也望过去，——柏树上有只个头很大毛色又很丰满的红松鼠正在梳理自己蓬松的大尾巴，那是一只和他同样是雄性的松鼠。
“不！我觉得你是对的！” 他慌忙跳到爱迪玟前面挡住她的视线叫起来，“我们还是跟精灵王一起走比较好！”
达尔达利安费力地抬起眼，导致额上堆积了好多皱纹，他有气无力地说：“——两位，能不能请你们从我头上下来再继续你们的话题？”。
原来松鼠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他褐色的头顶。国王早就受不了这两只聒噪的小家伙，于是改由禁卫队长来照看它们。但是，他们对他可没有对国王那么客气了，两三下窜到他的头顶就再没有下来的意思。
“你可以把他们送给帕尔玛，女孩子会很乐意照顾他们的。”达尔达利安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身旁的陶瑞尔小声给他出主意。
“是吗？她真的会喜欢吗？”禁卫队队长顿时醒了神，然后他又有所怀疑似地盯住陶瑞尔，“——但是，我看你就没什么兴趣嘛。”
“我是例（女）外（汉）的（子）。”陶瑞尔一字一顿说道。
达尔达利安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下一秒，帕尔玛与小松鼠嬉戏的场景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一个晴天般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他更是忘记了那两只还在头顶兜圈子的调皮蛋。
远处，密林山脉的顶端没入云霄，希尔纳斯山谷轰鸣的水瀑声已经随风而来。
希尔纳斯行宫前的那棵山毛榉树叶子尚未掉光，山谷里已经迎来了一场意外的雪。这场雪是在国王一行人回来的晚上降下的。
第二天早晨，木精灵推开窗，发现屋外已是银装素裹，柏树们都披起白衣，带上了白色绒帽。山间瀑布的流动似乎都因为寒冷变得迟缓起来。自灰山吹来的北风侵入室内，呼吸也变得透心凉，随着这场雪到来的还有木精灵们满腹的期待。——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王家舞会今晚即将拉开帷幕。
由于降雪，这次舞会的地点没有再考虑户外，而是设在希尔纳斯王宫一楼的宴会大厅。作为舞会前奏的酒宴刚刚结束，狂欢间歇，精灵孩子们穿插着跑过拥挤的大堂，带来一串欢快稚嫩的笑声，数百人的话语声在大厅中回荡，交织出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大家都在热切的议论着接下来的舞会领舞的会是哪一对。
而在大厅尽头，国王的王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头没有人。
瑟兰迪尔端着一杯红酒，斜倚窗菲上。角落的一道阴影隐去了他大半个身形，他刚刚结束了酒会的寒暄，似乎并没有融入此时欢愉的氛围当中去。
窗外夜幕低垂，远处黑色的树影将苍茫的天地分割开来，有几点细小的冰晶悄悄地落在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大厅的门口传来一阵女子的喧哗。国王侧目，一片褐色流云般的长发在远处的人群里舞动着，卢锡安带着阳光般美好的笑容从他的倾慕者中间走过，礼貌的回应着她们的问候。
他的这名部下在任何时候都风度翩翩，惹人注目。其实他要感谢他，在他出现之前，那个万众注目的精灵往往是他，如今有他与他分担，确实能挡住不少怀春少女或仰慕者的视线与脚步。和冷峻的国王相比，开朗又时尚的卢锡安总是更易接近的对象。
卢锡安终于从女士堆里脱身了，他的眼睛在大厅中来回扫视寻找着。
他知道他在找的人是他，于是直起背，转身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很快就看见了他，并朝他走来，手中扬着一封信，信封上有一枚金色的火印，国王认得那是宰相艾斯法缇的封印。
“虽然很希望您还能多留一阵，但是，我看某位大人已经等不及让您回北方了，您瞧，他已经发信来谴责我了！”卢锡安无奈地笑着，一手将信递送给他，一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
国王展开信，微弱的光线下展现出一串串音符般美丽的字迹。
“这次他又说我什么了？他如果说我将您挟持在南方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看我不顺眼？”褐发的精灵脸上带着调虐的表情说道。
“很遗憾，信中并未提及你。”国王一边看信，一边淡淡地说，卢锡安和艾斯法缇这两位他的得力助手，性格南辕北辙，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只要在一起，说不到两句，就会争得头破血流，这就是为什么他把他们一个发配来管理南部事务，一个留在北方料理与人类城邦的贸易的主要原因。
卢锡安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国王笑一笑，继续道：“但我是该回去了。信上说，之前，埃尔隆德承诺的武器即将运达。这次格洛芬德尔会亲自押送，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交给他。”
“是从那里带回来的东西吗？”卢锡安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昨天，国王从多尔戈多回来，没有带回骚扰南部的半兽人的消息，却带回了一样东西，他的部下亲眼看见禁卫军里有一位背着一个长形的包裹。但是国王并未对他提及那是什么。
“嗯。”瑟兰迪尔伸手拿回他的酒杯，轻酌一口，避开了卢锡安的目光。
“连我也不能说？”
“卢锡安，你不用猜忌。那东西和你无关，它甚至和大绿林无关，所以我才要把它转交给埃尔隆德。”国王有些不耐烦，显然他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东西。他知道卢锡安是个精明能干的部下，但保守秘密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最近的麻烦已经相当多，他不想让麻烦再扩大化。——半兽人的事不了了之，又多了一把莫古尔，埃尔隆德也转来一个大麻烦——拥有帕兰朵灵魂的诺多，林谷的晨星。——今天的宴会，她来了吗？国王的眼睛开始在人群中随意寻找起来。同样的金发在一群褐发的西尔凡中间应该会相当醒目，但是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她，倒是看见莱戈拉斯穿得很正式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看样子他今晚已经有舞伴了。
“您今天也不跳？”卢锡安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嗯，过一会就走，下半场就交给你了。”说完，国王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帕尔玛开道，艾莉安紧跟其后几乎是侧着身穿过拥挤的走廊，急匆匆步入宴会厅。她们为舞会到底该穿什么纠结太久，连酒会也错过了。艾莉安坚持要一条下摆短的礼服，作为“踩脚大王”的她，坚决不要在地面还留有其他干扰她脚步的东西，于是帕尔玛先前为她准备的那些西尔凡礼服全部被否定，最后只得临时将她自己从林谷带来的一条裙子裁掉裙边，改成了只到脚跟的长度。
“还好，没有迟到！”看见莱戈拉斯正站在不远处等她们，帕尔玛长嘘了一口气。她拉起艾莉安的手朝王子走去。
莱戈拉斯早已看到她们，艾莉安那洁白柔美的身影在一群西尔凡贵族红褐色的衣服中相当惹眼。
“艾莉安小姐，你真是太美了！”当她们来到他面前，他不禁感叹并细细打量起她来。
艾莉安金色的波浪型卷发垂落腰际，头顶带着林谷贵族细长叶脉型的银色发环。白色的长袖长裙上身贴合修身，肩头两道白纱垂落，下身裙摆则轻盈如天鹅的羽毛层层叠叠蓬松柔软。白裙无过多修饰，只在小立领到胸口之间有细小的水晶，装饰成了精灵宝钻花瓣型的光束图案，正是瑞文戴尔的图腾。
银冠、白衣、闪光的水晶这些简洁的元素衬着她俏丽的面容、白玉般的肌肤相得益彰，整个人儿超尘脱俗，宛若晨星。
“谢谢您，王子殿下。”艾莉安礼貌地回应王子的赞许，然后转头环顾，四周人头攒动，但是看不到她想找的那道身影。也许等走到舞台上就好找了，她心里想着。
此时，达尔达利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拉住帕尔玛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帕尔玛，现在你有空吗？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行么？”帕尔玛不耐地说。
达尔达利安看看莱戈拉斯和艾莉安，又看看帕尔玛，踌躇片刻道：“不行，这件事只能单独和你说。”
见他满脸严肃，葫芦里不知卖地什么药。帕尔玛犹豫地看着艾莉安，她的职责是照看晨星，不应擅离职守。
“你去吧。反正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艾莉安对帕尔玛说道，语气里参杂着自嘲。
“走吧。”帕尔玛还在犹豫间，已被达尔达利安拽走了。
“我们也快入场吧。”王子牵起艾莉安的手。
“嗯。”她深呼吸一次，放松心情。昨天的练习她终于没有踩到王子的脚，今天正式上场希望一切顺利。
正当两人一前一后欲走上舞台的时候，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旁窜出，撞入莱戈拉斯怀中。王子躲闪不及，被这股冲力代得连退数步，艾莉安也被拽着踉跄地向后退，最后，王子放开了牵着她的手。
等她稳住脚步，想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看见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红衣女子正俯身在王子的肩头。她侧着脸，用冰冷地眼神看着她，鲜红的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哎呀，真没办法！王子殿下，不管怎样你得帮我这个忙！”国王的小姨子海尔薇用娇嗔的语气说道。
莱戈拉斯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拉离自己的胸口，讶异地看着她：“海尔薇小姨？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舞伴今天早晨因为有急事被召回北方了，今晚王子能代替一下，做我的舞伴吗？”
“可是，小姨，”莱戈拉斯看一眼艾莉安，坚定地说，“——我已经有舞伴了。”
“林谷的晨星？”海尔薇故作可惜状，“她可以等下一场再跳。但我就不同了，今晚领舞的是我，没有舞伴，接下来的舞将无法开场。”
莱戈拉斯皱起眉，小姨的理由顺理成章，但是假如如她所愿，艾莉安则只好退出。
看着王子有些犹豫，海尔薇继续道，“莱戈拉斯，你好好想想，这场舞会大家期待已久，如果没法开场，不仅你和晨星没法跳，其他人也只能扫兴而归，所以，你只能帮我这个忙了。”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就像在谈论天气。
莱戈拉斯面露难色：“可是，我不能……”
“还在担心你的晨星？你放心，我会找人照顾她的。”海尔薇微笑着抱住他的胳膊，强势拉他往舞台中央走。
一对对舞伴已经开始站位，只有艾莉安孤零零站在舞台中间。
什么没有舞伴，肯定是借口！海尔薇这次明显是针对她！她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一个西尔凡男性精灵牵着他的舞伴从她身边跑过，险些将她撞倒。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这样屈辱的下台，还是，冲到海尔薇面前将莱戈拉斯夺回来？她很想选择后者，但是当她看到海尔薇在王子肩后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她紧握拳头，强将怒火压下来。她知道如果此刻上前与她一争高下，正中对方的陷阱。这只会让在场更多的精灵知道她被抢走舞伴的事实。而她在绿森林的王宫中始终只是一个陌生人。谁会帮她呢？她想象不到。
于是，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往舞台下走。下楼梯的时候，她刻意将脚步放缓慢了些，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经意闯入舞台的人。
可是每走一步，意志就溃败一分。
等她走下台，由愤怒筑起的那道自尊的墙已经垮塌，进而一股更为强烈的委屈感漫上心间，这股委屈强烈到甚至让她忘记了她此来的初衷。
——为了学习西尔凡舞蹈，她与莱戈拉斯苦练一月，就是为能在今天的舞会上好好跳一段，并为自己的绿森林之行完美谢幕。居然碰到上场前，舞伴突然被抢走这样可笑的事情。她不仅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莱格拉斯被踩肿的N跟脚趾头，还丢尽了瑞文戴尔的脸。要是埃拉丹或埃洛希尔任何一个能在这里……要是埃尔隆德在这里！想到这里，眼泪竟要夺眶而出。
她狠狠将哽咽在喉咙里的委屈咽下并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当着这么多西尔凡的面！ 她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窘迫，如果此刻能有让她在这个纷繁嘈杂的会场中遁形的魔法，她会非常乐意使用。
正当心中万般难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感觉有人靠近了她，她刚想转身避开，却注意到那银灰色的曳地长衣有些眼熟。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五指靠拢，以掌心向上的方向伸到她眼前，——那是邀约跳舞的姿势。
艾莉安怔怔地看着这只手，它的手指虽然瘦长，但骨骼分明，手掌宽阔，显得力量十足。食指和无名指上还各带着一枚戒指，靠上的银色袖口上有月见草金色的花纹，这是绿森林王室才能佩戴的花纹！不可能是莱戈拉斯又回来了，为了跳舞，他今天穿的礼服并没有如此长的下摆。她的心跳突然停顿了两秒，难道是——，不可能吧？！
她顺着这只手，慢慢抬起头，甚至忘记擦掉眼中的泪。
修长的臂、金色的发、宽阔的肩、敞开的领、完美的颜、奇异的冠，——精灵王就在她眼前，微微欠着身，脸上依然冷峻淡漠，见她抬起头，深邃的眼波轻轻晃了一下，摄人心魄的美。
艾莉安连忙避开那目光，不敢直视。
“可以么？”他提醒她，声音也是冷冷澈澈的。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黑暗精灵（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