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埃尔隆德的激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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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西尔凡侍从们正在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秋猎宴会做准备。他们在空地中生起火堆，树上挂上火把；把精致的银杯、银盘及刀叉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两侧的长桌上；餐前享用的水果也被一盘盘端到艾莉安面前；还有几个精灵滚着橡木桶从她面前经过。埃洛希尔和埃拉丹不知道被莱戈拉斯拉到哪里去了，埃尔隆德更是早已不见踪影。艾莉安无聊地叹了一口气。
绿森林的秋猎宴会没有设在希尔娜斯的行宫中，而是选在宫殿背后的柏树林中，据莱戈拉斯介绍，这是为了方便宴会中的即兴表演而特别选定的地方。不过，艾莉安一时想象不出有什么节目不能在宫中而只能在森林中表演。远处，有两个精灵爬在树上，他们每人撵着一块巨大方巾的两角，一个精灵在下面指挥着他们调整位置，当他竖起大拇指，点点头之后，树上两人同时放开布的两端，镶金边的绿森林王旗随着丝滑柔软的布料飘落而缓慢展露出来。王旗下面摆放着四把高背橡木椅，明显比她坐的这把更精巧别致，椅子前面的长桌也比其他桌子稍宽些。
王的宴会还没有开始，更远的树林里，西尔凡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狂欢起来，他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时不时迸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但艾莉安并不能融入这愉悦的氛围当中，西尔凡的贵族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入场，他们每一位都穿着红褐色的礼服，所有人从她身边经过都会把她好好打量一番，其中不乏冷漠、敌视的目光。她现在甚至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眼睛该看向哪里好，她觉得自己虽贵为上宾却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埃洛希尔、埃拉丹、埃尔隆德赶紧回来吧，哪怕一个也好啊。”艾莉安不禁暗暗呼唤，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冰冷的视线，不自觉的抬头迎上去，——她发现这股视线的领主是一位冷艳高贵的女士，她的红褐色的礼服外罩着一层轻薄的白纱，发色比普通西尔凡深，是一种近似酒红的颜色，头发从鬓角开始松弛地辫成一股长辫盘在脑后形成高高的发髻，不留一丝落在额前，一层白纱从头顶的银质发冠上轻轻地罩住酒红色的发髻，白纱的底部镶着一圈细长的银质箔片垂在她玲珑的细腰之间。她的皮肤也比普通西尔凡更白皙，尖尖的耳朵上带着两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耳坠，和她薄薄的嘴唇一样鲜艳。她的眼睛是深邃的琥珀色，眼角上翘，瞳仁微微斜视，注视着艾莉安，眼神高傲又冷漠。不过，艾莉安的目光只和她接触了短短几秒，她便转头，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她跟在一位和她长得很像的男性精灵身后，很多精灵都在跟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一定是两位在绿森林王国地位非凡的人物，艾莉安心想。
接着，人群中突然一片哗然，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艾莉安仿佛看到了救星：埃尔隆德和瑟兰迪尔并肩走过来，林谷的领主温文尔雅，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绿森林的精灵王沉稳高贵，表情淡然，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银发的精灵。如果是从前，艾莉安早就冲上去，抓住埃尔隆德的袍子质问：“你怎么现在才来！”不过，当下她已是诺多的精灵贵族，该遵守的礼仪还得遵守。于是，她只轻轻的朝他挥了挥手，结果很令人失望，埃尔隆德并没有看到她，而是与另外两位精灵径直朝王旗下的桌子走去。
瑟兰迪尔让出身，首先邀请瑞文戴尔的贵客入座。随后他才坐下来，银发精灵坐在他的右手边，四把高背椅现在只有最左边的位置还空着。
埃尔隆德坐下后，瑟兰迪尔继续与他攀谈着。但是林谷的领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睛在会场上来回巡视。——他一定是在找我们，艾莉安想着，顾不上多想，她嗖地站起来，朝他用力挥了挥手。可是，这个动作太过招摇，她不光成功地吸引了埃尔隆德的目光，会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朝她望去，绿森林王也不例外，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扶住下颌，静静地望着远处这个打断他谈话的诺多族女子。不过艾莉安此时的眼里只有埃尔隆德，所以她并未注意到。——埃尔隆德朝她会心一笑，指指她身旁的空座位，她知道他想问埃拉丹和埃洛希尔到哪里去了，于是摊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林谷的领主收起笑容，脸上浮起不快地表情。她原本还想继续与他打打“哑语”，但是眼角的余光提醒了她，绿森林的精灵王也在注视着她，她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多么有失礼数，连忙低下头，轻轻坐回椅子上。一边坐下，她一边偷偷地抬眼看精灵王，他此时并未在看她，而是转头，朝后勾勾手指，达尔达利安从王座后面的黑暗中显现出来，他俯下身子，贴近王的身边。王抬起头，侧过脸在达尔达力安的耳边低语，他轻磕双目，细碎的星光在浓密的金色睫毛后闪烁，却无法知道他的目光此刻停在何处。精灵王说完话，达尔达利安向上次那样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转头望向艾莉安这边。她慌张地将眼睛移向另一边，故作镇静地抓起盘子里的一颗葡萄，皮也未剥，就往嘴里塞。
当她再次看向最前方的长桌时，达尔达利安已经离开，瑟兰迪尔正在与埃尔隆德说话，林谷的领主微笑地点着头。她松了一口气，刚才有可能是错觉吧，她心想。
不过她对自己这种灰溜溜的行为深表不齿。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毛丫头，而是活了几千年的精灵贵族，一定不能丢瑞文戴尔的脸，更不能丢埃尔隆德的脸。一定要在西尔凡和绿森林王面前表现地更加镇静自若才行，她提醒自己。
这时，一位西尔凡精灵走到王座前大声询问：“王，宴会的时间已到，但是卢锡安大人、莱戈拉斯王子以及瑞文戴尔的公子还未到？宴会是否现在开始？” 看样子像是宴会的司仪，场内喧哗声随着这句问话，戛然而止，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大家都在等候精灵王地回答。
瑟兰迪尔朝埃尔隆德投去询问的目光。
“如果陛下不介意王子不在场的话，我也不介意。我想大家已经很饿了吧。”
精灵王对瑞文戴尔领主的善解人意报以会心的微笑，然后眼光又飘向右边的银发精灵：
“不过艾斯法缇，你还得派人尽快把王子们找回来。”
“是，这就办，不过卢锡安也真是，从来就没有准时到场过。”银发精灵毕恭毕敬地回应，语气里却不乏对另一位迟到者的抱怨。
艾莉安这才注意到这位精灵也有着惊人的美貌，不过他的美和瑟兰迪尔、埃尔隆德比起来更显柔和，不听他讲话，艾莉安还以为他是一位女士。他有着精雕细琢的五官：挺直的鼻梁，浅蓝的眸子是久冻冰封的大海的颜色，银色的睫毛纤长卷翘，在眼底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的头发和艾莉安的一样，是高贵华美、蓬松伸展的大波浪，但银色又给他平添了几分沧桑的气质。
“——不过他的每次出场倒是让人都万分期待。”瑟兰迪尔不动神色地说道。
“确切的说，应该是让女士们万分期待吧。”被精灵王称呼为艾斯法缇的银发精灵，微皱眉头。然后将头转向左侧的长桌，“塞西尔，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一个短小精瘦的西尔凡精灵站了起来。他只手撑住桌子，轻敏一跃，跳到空地上。
“请你把那几个麻烦的小子，给我找回来。”
名叫塞西尔的西尔凡精灵朝王座上的三人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飞快地跑向森林。
看着塞西尔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瑟兰迪尔才向一旁的司仪说：“开始吧。”
司仪点点头，然后抬抬手：优美的竖琴声响起，侍从们从后面端出香气扑鼻的佳肴，每个酒杯都斟上了芬芳的佳酿。会场上又再次热闹起来。
绿森林的风俗真直接，精灵王也不发表发表祝酒词什么的，大家直奔主题，开吃！艾莉安心里正想着，突然发现身后坐了一个人！
——一个女孩正托着腮，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来，连忙伸出一只手，“您就是瑞文戴尔的艾莉安小姐呀。果真名不虚传，如晨星般灿烂的美人。”
艾莉安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女孩的发型和刚才那位拥有冰冷眼神的女士一样，不过她的眼睛却秀美灵动，充满热情。
见艾莉安没有握手的意思，她有点失望地放下手，笑容僵在脸上，小声道：“抱歉，一见到美女，我就忘乎所以了。我是绿森林王宫的女官帕尔玛。从今天开始负责您在绿森林的所有事务。”说到后半句，她又恢复了热情无比的语气。
“您好，帕尔玛小姐。”艾莉安摆出程式化地问候，心里却在反问：这个女孩是女官？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她和做事一丝不苟，恪守成规的瑞文戴尔女官法拉联系在一起。
女孩见艾莉安还有些拘束，嫣然笑道，“叫我帕尔玛就好。”
“那也请直接叫我艾莉安吧。”她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对方挺热情，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面的谈话。为了化解静默的尴尬，她只得转头看向远处：埃尔隆德正用银质的刀叉从容地切着盘中餐；身边的精灵王半闭双目，优雅地握着酒杯，杯口轻轻碰触着他的湿润的嘴唇，他微微仰头，将佳酿缓缓送入口中。那位神秘的银发精灵还在和身旁的司仪吩咐着什么。
见艾莉尔默不作声地望着主桌上的三位精灵，帕尔玛顺势找话题：“要不，我先来为您介绍介绍绿森林的重要人物。今天正好，群星荟萃。”
艾莉安点点头。
“那么，首先从主桌开始。那位头戴秋之冠的就是我们木精灵伟大的王，——无敌俊美，优雅高贵的瑟兰迪尔，这就不用多介绍了吧。他旁边坐着的那位冰美人是国王的右手——艾斯法缇大人，是除王之外绿森林中最具权威的人。别看他长地挺秀丽，像个女人，但是，他的性格是真不大好，他看着你，能把你冻死。没事尽量别惹他。另外一位您应该比我更了解，瑞文戴尔的领主大人埃尔隆德。人称中洲预言家，虽然现在已是有三个儿女的好父亲，但还是中洲精灵中最得女性青睐的单身贵族之一。”
虽然还不能完全适应帕尔玛说话的风格，不过她对埃尔隆德的评价，倒让艾莉安忍不住想笑，不过此时，她又觉察到那股熟悉又冷漠的视线正在审视着自己。
那位高贵的女士坐在离主座更近的斜对面的地方，这次她不再避开艾莉安的视线，她一边盯着她，一边捻袖抬手为身边那位男士的高脚杯里斟上酒，艾莉安不甘示弱地回盯过去，过了好久，这场暗暗的较量才在一个声音响起后被打断。
“抱歉，帕尔玛。刚才还有点事没办完，所以只好让你先过来。现在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们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达尔达利安，他快步走来，微笑着在帕尔玛的身边坐下来。
帕尔玛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达尔达利安连忙收起笑容，不再说话，一副不安的样子。
艾莉安给达尔达利安打了声招呼，他连忙回应，还是显得有些慌张。
不过，艾莉安对刚才那位不友好的女士更为好奇。此时，她的视线已经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和身边那位男士说着话。
“帕尔玛，你知道对面第一张桌子坐着的那两位是什么人么？”她低声问。
帕尔玛瞥了一眼对面，不紧不慢地切下一小块红色的食物，放在前面黑色的液体里沾一沾，举到艾莉安面前：“上好的安都因红鳟鱼肉，配上香草汁，细腻芬芳，不来一块么？如果光顾着说话，让客人错过品尝这绝世美味，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啊。”
艾莉安飞快地切下盘中一块鱼肉，学着帕尔玛在香草汁里沾沾，利索地放入嘴里。
帕尔玛满意地点点头，咬下叉子上的肉，然后举着空叉，轻轻晃
了晃：“你算是问对了，那两位可了不得。”她停了停，将鱼肉咽下后继续道：“男的是海夫拉斯大公，西尔凡的显赫贵族，前朝重臣，追随先王参加过两千多年前对索伦的最后联盟之战，——而且，还是国王的岳父大人，是绿森林王国排名第四位的权利人物。在他旁边的那位女士是海莉薇，大公的小女儿，海莉亚王妃的亲妹妹。国王的小姨子。”
帕尔玛拿起一颗葡萄，熟练地去皮，放进嘴里，然后凑在艾莉安耳边压低声音道：“她一直暗恋着王。” 见艾莉安投来惊讶的目光，她轻轻一笑，“——当然，暗恋王的人很多了。毕竟海莉亚王妃已经去世很久了，只是她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王妃的人，不过，王倒是从来没有表过态。”帕尔玛耸耸肩。
那位女士的来头果然不小，虽然艾莉安早已料到她显赫的身世，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王身边如此亲近的人。也罢，绿森林的王室貌似都是这种不讨喜的个性，她想起了绿森林王冷漠的声音。
“——看到那个站在树下，头发像块湿嗒嗒的抹布一样的家伙没？”帕尔玛举起右手的刀。
艾莉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高大的精灵双手环胸轻靠在海夫拉斯身后的大树下，他的脸型就像刀削般楞廓分明，眼睛狭长，眼神却异常犀利。齐腰的酒红色细卷发垂在脸上，遮住了一只眼，但也不至于像帕尔玛比喻的那么龌龊嘛，不过艾莉安倒是觉得那头发有点想块未泡开的方便面。想到这里，她不禁轻笑。
“别笑了，虽然我不大喜欢他，但是那位可是绿森林第一勇士泰尼尔。在北丘之战的时候，他凭一己之力杀了一头魔龙。——只可惜，性格稍微阴郁了一些。”
“哦。居然是屠龙勇士。”艾莉安肃然起敬。
“别光顾着说话，要吃东西哦。对了，你还没有尝一口来自多温尼安的葡萄酒，这可是只有在国王的宴会上才能喝到的上好佳酿哦。”帕尔玛举起雕有月见草花纹的高脚杯。
这时，会场的后方突然喧闹起来，许多人站起来鼓掌，同时还伴有女性兴奋地尖叫声。
帕尔玛也像着了魔似地，她忘记了多温尼安的佳酿，两只眼睛大放光芒，紧紧地抓住艾莉安的胳膊，兴奋地叫道：“一定是他来了！一定是他！——卢锡安大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埃尔隆德的激辩（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