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恋人》月光小掬

19、CHAPTER 18 龙珠与龙须面的美好生活

　　好香，是葱花爆油发出来的香味吧。
　　滋滋的声音喧嚷着，好象在向她做着声明：宾果，你猜对了。

　　勉力张开双眼，小苴从鹅绒被里坐起来，向窗棂外望去，只见晚霞已映红了窗外的世界。
　　看起来自已睡了好久呢。
　　她蹬着拖鞋从床边站起来，葱花的香味诱得她肚子呱呱地叫。
　　奇怪，是谁在厨房里，搞了这么引人犯罪的香味出来？
　　一路走到厨房门外，她探了头向里面看，立刻被眼前的画面惊呆。
　　以陌居然围着她那条印着熊爸爸，熊妈妈和熊宝宝的超级小可爱的围裙，立在硝烟弥漫的菜锅边上。
　　“哗”，他倒了一碗的清水在锅子里，“扑”，锅子里的油，葱花，细肉丝，细三丝，细黑木耳丝全都飘了起来，象在高唱一首食物的军歌，而立在油锅前面的以陌，是一位统领全体食物的将军。
　　小苴的嘴一下子张大了，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以陌的优雅，超然，和恬淡是她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印象。这种男子，好象天生就该与厨房绝缘，他的四周，不是应该被红酒，法式牛排，小提琴和捧着爱心小蛋糕的PPMM包围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厨房里，而且，如此的“惨不忍睹”。
　　她只顾着自己发呆，没有照顾到自己的打扮其实也蛮对不起观众的。
　　以陌拿起身边的龙须面，优雅无比地高抬手，把长长细细的面条洒在已经烧开了的汤里面，然后扭过头，望着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的小苴。
　　“睡醒觉就该先照一下镜子，你很喜欢做龙珠吗？”
　　“啊？”
　　“去梳梳头，然后准备吃饭。”
　　再次惊住，顾不得自己的龙珠造型，小苴跑进厨房，一路奔到以陌和菜锅的身边：“你是说，你是在做给我吃吗？真的，是给我吃的？”
　　他用长筷子细心地搅动变软的面条，“我下了两个人的份，一起吃好吗？今天的晚餐就这样吧，等有空了我再做些拿手的。”
　　哎，真是感动的欲哭。记不清是哪本书里写过，会做一手好菜的男人要比会做一手好菜的女人更有魅力（专业人士除外）。小苴此时眼中的以陌，已经是魅力一品男了。

　　梳了头，她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的，心里想着一定要对得起以陌下的细面。
　　小小的饭厅被他整理过了，餐桌上居然还立着一只细细的玻璃花瓶，一朵椎菊花歪着头儿羞羞地开放。
　　难为了他，不知从哪里翻出她N年前买的手绣小餐盘，青花碗里盛好了细面和面汤，不多不少，刚刚好。而且，这碗面的卖像实在是太养眼了。汤水清澈，细面如丝，那青青白白的葱花儿象一只只小小的舟子，肉丝淡白，泛着油光，就连那被切成细丝的水发黑木耳，都象是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分明要喧宾夺主嘛。
　　见小苴迟迟地不动筷子，以陌有些诧异了：“为什么不吃？不相信我会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放心吧，我一个人惯了的，又喜欢倒处走，所以常常要自己弄吃的。”
　　“那个，不是啦。”小苴窘得红了脸，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味道还好吧。”以陌没有动自己的那碗面，关切地望着她。
　　“嗯，”她用力地嚼着细滑筋道的面条，一个劲儿地点头。想了想，她把自己的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从前，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我想可能也吃不到这样好吃的面条了，你的面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太好吃了。”
　　她的话一下子把以陌逗笑了，“你这是哪个电影里的台词，我听着怎么这么熟呢？”
　　眨着无辜的眼睛，小苴连忙说：“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句话是我的绝对原创呢。”

　　“和我一起走吧。”
　　吃完饭，两个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面整理碗筷，以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一起去哪里？”她的心蓦然一沉，心头又犯起那股被强压下去的酸痛。
　　“只要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哪里都好。”
　　水喉哗哗地继续淌着水，她手下的动作却停下了，喃喃地自语着：“离开这里，哪里都好。”
　　他是在帮她吧，知道了那么多事，以陌对自己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也许真的可以信赖着他，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从痛苦的旋涡中走出来。
　　“没错，离开这里啊，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哭，你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了，早该绽放微笑，享受你的人生了。哦，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好不好，我听说那里办结婚很快的。”他一边说一边从她的背后伸过手来，帮她洗好那只碟子。
　　“嗯，那里啊，我明明听说办离婚是超快的。”她话一口就发觉不对了，于是懊恼极了。以陌却没有在意，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引起的震荡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身体里。
　　“总算是个有效率的好地方。”
　　水池旁，以陌轻轻地环着小苴，一只只的碟，在他的手中，变得洁白明亮。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
　　“我，其实应该算是一个笨蛋，什么家事都不会做。”
　　“你看到了，我会做啊。”
　　“那个，我还晕船，可能也会晕机。”
　　“我有很多个珊瑚岛和贝壳海的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可是，我，不爱你啊。”
　　“我爱你就行了。这辈子，你注定无法嫁给一个你爱的人，那就考虑嫁给一个爱你的人吧。而我呢，如果当不了你的船，当你的灯塔也心甘情愿。”
　　“灯塔？”
　　“傻瓜，就是那种指路的明灯啊，你小学课本不学的吗？老天，你还有多少问题要问呢？你又不是法官。”
　　“哦，还有最后一个，到了拉斯维加斯我可以做什么呢？”
　　“你真笨，当然是做我的新娘。”

　　夜深了，星光洒落在小院里，洒落下每一个睛朗的夜晚都会有的梦幻之光。
　　侧身坐在窗沿上，小苴望着满天的星星。
　　想着在自己的一生之中，命运一直和季以陌这个名字连在一起。这一次，好像真的要尘埃落定了。她探头分辨着星空的方向，想着拉斯维加斯那里的星空与这里会有什么不同。
　　想了好久想不出。毕竟，对她来说，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真正的，没有枫的世界。

　　第二天，小苴到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手握圆子笔，面对申请表格中理由那一栏，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下定决心填下了出国结婚四个字。
　　那一刻，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心头一块沉颠颠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出主教学楼。
　　阳光明媚。
　　深秋里，明媚的阳光也会带着些许的哀伤。
　　何况还有风，不甘地吹动光秃的树干。
　　冬天快到了啊。
　　冬天的时候，她会在什么地方呢？
　　那个地方有雪吗？

　　一路想着，小苴慢慢地走到了甬道的尽头。然后，她停下了。她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已经在那里伫立很久了。
　　斑驳的树影下。
　　高挑美丽的身形，沉郁而寂寞的表情，苍白的嘴唇。
　　罗湘君象一块等待中的化石。

　　长长的奶白色的长椅。
　　青黄参半的草坪。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草坪上走过，带来簌簌的声音。
　　老槐上的残叶，秋风中沙沙作响。
　　两个女孩，静静地端坐在长椅的两端。这一刻，似乎可以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姐姐，你是知道的吧，明枫，他喜欢……”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罗湘君终于开口。
　　“湘君，我要走了。”小苴清脆的话语急促地响起，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去很远的地方，抱歉，我们两对，不能一起结婚了。”
　　“你要走？去哪里呢？”
　　“和以陌在一起，哪里都好。”小苴浅浅地笑着，眼光柔柔地望着美丽的湘君，“我们，一定要幸福。四个人，幸福地过完未来的日子。我很有信心我能做到，你呢？也一定会吧。你不是对我说过，枫是你在二十四个小时里就爱上的人吗？那种一见钟情，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吧。”
　　“可是，明枫……”
　　“枫，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最亲最亲的弟弟。他一点都不可爱，坏脾气，自以为是，有的时候还会任性，耍赖皮。可是，他非常真诚，他还很帅，他是最棒的男子汉，无所不能，可以撑起整个天空。作为女孩子，一辈子可以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应该算是赚到了呢。现在，我要走了，湘君，你告诉我，我可以放心地把我心爱的弟弟交给你吗？”
　　听了小苴的话，罗湘君怔住了。
　　小苴的眼中有盈盈的泪水。
　　一片金灿灿的黄叶划过，让她整个的脸儿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含泪的微笑。
　　“湘君，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如果你可以和枫在一起，帮助他，给他温暖和爱，那会是我最开心的事，就算远在异国他乡，睡梦中，相信我都会笑出来的。”
　　泪水模糊了罗湘君的双眼，她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意思，伸出双臂，她把小苴紧紧地拥抱在怀里：“谢谢你，姐姐。”
　　心头那份郁结已久的担忧终于消散了。她象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

　　******

　　婚纱店。
　　橱窗里的婚纱被白炽灯的光芒映照，发出了梦幻一般的色彩。
　　罗湘君抱膝坐在美奂美伦的婚纱下面，一身牛仔打扮，头上还带着一顶草绿色的帽子，称得那张美丽的脸儿瘦成了窄窄的一条。下意识地，她用力地拉动手指，一根一根地，从左手换到右手。
　　第一次，伟大的罗大小姐留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焦躁不已。
　　一辆出租车飞快地在街头行驶，终于停在了一家婚纱店的门前。
　　打开车门，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匆匆地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他焦急地向四周张望，终于看到了坐在店门口石阶上的罗湘君。
　　“小姐，有什么急事，你要我连夜飞过来？”这个叫做彼德的青年诧异地望着罗湘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垂头丧气地坐在人家婚纱店门口的女孩就是自己那位骄傲而又自负的大小姐。
　　短短的几个月不见，她变了好多。
　　“你先看一下我头上的这套婚纱。”手向上指，她望着彼德，脸上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
　　彼德连忙站直身仔细地看了看。那是一套做工很精细的精品婚纱，有大方得体的手绣暗花图案，高领水袖，样式非常典雅高贵。
　　“很漂亮啊。”他喃喃地说。
　　罗湘君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伸臂搭在了他的肩头上，也望着那套婚纱，“那么，你觉得，我穿这件婚纱会好看吗？嗯，或者说，会合适吗？”
　　“不会吧，我的大小姐，你让我飞了几万英里过来就是要我为您提这种意见吗？”彼德忍不住抱怨。
　　“怎么，不可以吗？你给我小心地回答。”
　　“大小姐，你不是对自己的衣着很有信心吗？不是说就算是一块麻布，你也可以穿出品味来吗？”
　　罗湘君脸色一沉，顺便手下也沉了，压得彼德差点儿没跪到地上，“你的记性真是好啊，那我是不是该我爸爸多给你一些工作，免得浪费了？”
　　“不用不用，大小姐嘴下留情，这件婚纱设计得真得很棒，相信平凡的女孩穿上都会艳光四射，以大小姐的美丽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您穿上了它，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一定就是您了。”
　　彼德一脸谄笑，自以为马屁拍得很到位，不想罗湘君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你走吧。”
　　走？去哪里呢？彼德有点傻了。
　　罗湘君缓缓地靠近窗玻璃，手指轻轻地碰触流光溢彩的幻纱光影。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连夜飞过来吗？八岁开始，你就是我的跟班，好事坏事，帮我做了一大堆，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爸爸都不行。我遇到麻烦了，你知道吗？我踢到铁板了，从前，我就象那个童话里的女人，一直在问魔镜，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得到的永远是满意的答案，可是现在，魔镜居然开始对我说不，一次一次，它打击得我体无完肤。所以我会问你，我真的适合这件婚纱吗？因为我自己不知道，甚至还觉得其实并不适合。可是我不想放弃，因为它真的很漂亮，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
　　“小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回答一下你的问题？”
　　“你说吧。”
　　“适不适合，穿一下，你不就知道了吗？不要相信魔镜，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听了彼德的话，罗湘君呆了一下，随后她如同刚刚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美丽的眼睛又散发出了光彩，“对啊，总要试一下。”转回身，她一把抱住了彼德，亲吻了他一下，“谢谢你，我第一次发现，你真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
　　随后，她飞也似地跑进了婚纱店。
　　彼德被她搞得有点晕，叫着：“小姐，你还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了，你可以退下了。”
　　彼德摇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步一步地走向试衣镜，罗湘君的心有些忐忑不安。
　　周围的服务小姐都一脸惊艳表情地望着她，有的还情不自禁地为她鼓起了掌。这些赞许让她得到了一些自信，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她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她惊呆了，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美丽，优雅而又端庄。
　　衣服就象是为她订做的一样，每一个线条，每一丝摺皱都无比的贴合，称托着她高挑的身材，小巧的腰肢。
　　那一刻，幸福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内心，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可以的，这件衣服，很适合我，我可以拥有它。”
　　店里所有的服务小姐都走过来向她道祝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幸福的感觉重重地包裹了。

　　明宅，黄昏。
　　枫坐在他那间超大的华丽无比的书房里，表情淡漠。
　　对面墙上，一只几乎占满了墙面的超大显示屏正在播放着录像。
　　枫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大屏幕。
　　南宫润立在枫的转椅旁，满头大汗。
　　“少爷，你让私家侦探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季少爷和小苴小姐的行踪，这个，好像不太好吧。”
　　“嗯？”枫哼了一声。
　　“如果被季律师知道，以他的功力，会把我们告进监狱的。”
　　“你怕啊，怕就不要听我的话，顺便把明府大管家也辞了算了。”枫的眼波没有从屏幕上移开，淡淡地说。屏幕前，以陌正带着小苴从超级市场走出来，两人的手中提得满是火锅的材料。
　　“哎，少爷，我是为你好。人家都开始过家家了，你也发了誓再也不去打扰人家，那你成天看这种镜头不是自己给自己惹气生吗？”
　　“南宫润，你干得不耐烦了，在鼓动我炒你吗？”枫依然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讲话，让人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
　　“好好，我不讲了，少爷，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要不，做火锅吃？”
　　这个提议实在是太有创意了，枫终于转头把目光投向他，目光冰冷无比。南宫润张大嘴，一下子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那个……，好像人太少了，吃不起气氛是不是，少爷，请您在您那高贵的头脑中把段话忽略，当我没说过。”
　　枫依然用那种冰冰的目光望着他，手指把玩着遥控器。
　　“少爷，我错了，我怎么会想到要吃火锅呢，这不是变象地在伤害你那颗受伤的心吗。”南宫润吓坏了，声音哆哆嗦嗦，讲的话却依然口没遮拦的。
　　枫的眼神却和缓了，淡淡地笑了：“不想伤害我，就不要总是变象提醒我失恋。他们买了后天早上的机票，马上就要出国了，应该是没有闲心理睬我这种小人的举动。你不要担心。火锅？不错啊，今天晚上就吃火锅吧。”
　　南宫润擦了擦额上的汗，应承着退了下去。
　　枫的手指按动电脑上的控制键，小苴的身影迅速地被拉大了，定成一格一格的动画。画面上的她，脸上有着轻轻浅浅的笑容。枫掏出了手机，把她的画面存在了手机里面。
　　转着转椅，他一页一页地翻动手机的存储画面。
　　远远近近时空错落中，轻颦浅笑的，全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