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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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尧在“色”里面算底层，月薪三千，包吃包住，偶尔能拿些小费，过得倒也舒心。胭脂厅是“色”的一个大厅，此外还有诸如花青、洋红等大厅。每个大厅的色调不同，主题也不同。小李是胭脂厅的领班，由他带着陈沫尧。陈沫尧的工作不过就是在场地里四处走走，收拾收拾桌子什么的。闲暇时在吧台擦杯子。
色是有钱人的场所。有钱人的兴趣爱好往往不同于常人。陈沫尧经常看见几个男的抱在一起亲亲我我，腻歪的慌。一开始还觉得恶心，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向小李控诉。小李每次听他说这个，脸色都有点怪，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后来陈沫尧也就习以为常了。
郭宛是色的老板，非常亲力亲为，经常看到他在几个大厅间穿梭来回。空下来他也会来胭脂厅坐坐。
“小草说她在站台把你捡了回来，是怎么回事？”郭宛好奇地问。
陈沫尧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到省城，钱花光了，小草看我脸色不好就问我怎么回事。还拿钱给我。我说要找工作，她就把我带这里来了。”陈沫尧把事实稍稍美化了一下。
郭宛满意地点点头：“我家小草别的没什么好，就是心地善良。”
陈沫尧也点头。
“你老家是哪里的？”郭宛摆弄着陈沫尧面前的一排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问话。
“N市。”陈沫尧说。
“这么巧，我也是N市的！”郭宛兴奋地喊道，“你知道高齐街吗？”
陈沫尧瞪大了眼：“我就是高齐街的，人称高齐街小霸王的！”
郭宛哈哈大笑道：“小霸王？这么一副柔弱的小身板，还能叫小霸王？不过还真是巧啊，居然是老乡！我爷爷当家时举家搬到了省城。我可是在高齐街出生的。总想着回去看看，也没有时间。”
陈沫尧也笑，笑着笑着想到高齐街被拆了，想到陈杰儒。他仍赌气地想，反正自己走了对他来说也是少了个负担。可是心里为什么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三千元的月薪在省城只能算贫民，但好在陈沫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末了还能空出些钱出去玩玩。
更巧的是，有一次陈沫尧叫外卖，恰巧是小豆子来送，着实让他惊喜了一把。原来小豆子的堂兄已经在省城开了一家饭店，小豆子在店里帮忙。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陈沫尧也不孤单了，有事没事就往人饭店里跑，厚着脸皮蹭吃蹭喝。
小豆子不久前回过一次N市，告诉陈沫尧高齐街已经全拆了，变成了工地，都是打桩机。至于原本的街坊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但他特意打听过陈杰儒。其实不用特意打听，身为一名青年才俊、成功人士，电视上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
身边跟着贴心的秘书，寸步不离的。两人笑得很默契。
陈沫尧边看电视边喝酒，心里木木的。
饭店里还有个小姑娘专门跑堂的，叫丽花，跟陈沫尧差不多年龄，对他满怀爱慕。小豆子他们也乐于撮合两人。两人一起看过电影。就陈沫尧的条件，丽花好像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这样的小生活清贫倒也安定。已经是腊月里，省城的天气比N市冷的多。陈沫尧感了好几次冒，终于一狠心去买了件三百多的羽绒服，跟宝贝似的，每次穿总要在外头套一件旧棉袄。
这一天，陈沫尧上夜班，胭脂厅的隔间里有贵客，点了许多名酒。小李拿了一瓶路易十三让他送去。走进去后，陈沫尧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杰儒？！”他惊讶地大叫一声。
隔间满桌上满地都是酒瓶子。灯光昏暗暧昧。此间除了陈杰儒还有另外几个男人，都穿的花里胡哨。陈沫尧认出陈杰儒时，这几人正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纠缠着，激烈地亲吻。
陈沫尧脑子里轰的一声，手里的路易十三咣当砸碎在地上。
听到响声，陈杰儒推开男伴，迷茫地抬起脸。眼神迷离。在看到陈沫尧的一刹那，他触电一样跳起来。陈沫尧后退一步，飞速冲出去，也不管途中撞倒了多少人。陈杰儒愣了片刻，拔腿追出去。
色与外头温差大得很，陈沫尧没穿外套，飞快地奔跑，风几乎将他的身体刺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脑子快炸了，脚却停不下来。真是个笑话，把自己远远比下去的好好哥哥，在人前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竟也像那些高官权贵一般，私生活混乱不堪？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同性恋？
最后陈沫尧停了下来，因为撞到了一堵墙。或者说是一个墙一样的怀抱。
郭宛也被撞的眼冒金星，正想怒操这个没眼力见的，却发现这竟是自己店里那个文文静静的小服务生。
“陈、陈沫尧？”他揉了揉胸口，一把扶住喘的跟牛一样、快要倒下的陈沫尧。“你怎么了？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陈沫尧居然两眼一翻，瘫倒在他身上，把他吓了一跳。郭宛心里琢磨要不要打120，一转眼却又看见一个男人冲上来。衣衫不整，火烧火燎的。看清来人后他有些诧异：“杰儒？你们在搞什么？”
这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身患绝症。
陈杰儒看见郭宛搂着陈沫尧，脸色变了几变。他咳了一声，皱起眉问道：“宛儿，他怎么在你店里？你不会……”
郭宛看一眼怀里的陈沫尧，又端详起这个笨蛋哥哥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里忍不住一阵奸笑。他把陈沫尧抱紧一点，让他的脸贴在自己胸口，无辜地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他是我的人。你认识他吗？”
郭宛似乎看见陈杰儒眼里猛地充血。他看见他攥起拳头挥过来，力量之大让他后悔开这个玩笑。
“他是陈沫尧！他是我弟！你怎么能下得了手？！”陈杰儒失去了理智，向他猛扑过来。
郭宛搂着陈沫尧，哪里还接得住这拳，整个人都飞出去好几米远。陈沫尧好像早就昏了过去。看着瘦削了不少，穿着又单薄的弟弟，陈杰儒觉得自己心都碎了，他把他紧紧圈在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沫尧是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呛醒的。这味道越来越熟悉，他忽然记起来，这是医院的味道。小时候总闻到这股味道，伴随着扎针抽血的疼痛。如今陈杰儒的病算是好了，自己也很久没进过医院了。
他睁开眼，被强光刺得一缩。
首先探过头来的是郭小草，陈沫尧只看见她红的反光的旗袍。这女孩年龄不大，身材却发育的很好，前凸后翘的。
“你醒了。”她说。
陈沫尧扶着额头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他问道：“我怎么了？”
“休克。”小草翘起二郎腿说道。
陈沫尧奇怪地问：“休克？我为什么会休克？”他摸了摸脑袋，看一眼小草：“你怎么在这儿？”
小草听他这么问，冷哼一声：“还好意思这么问。”她抓起墙上的电话，大吼一声：“破碗，你给死我进来。”
紧接着，门被打开。陈沫尧看见郭宛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了探脑袋。他戴着个白色的护颚，一脸痛苦的神色，显得很滑稽。陈沫尧忍不住笑出声来。小草瞪他一眼：“你还笑？你们三个大男人，怎么回事？先说你啊，郭宛，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吗？买瓶水的功夫就不见了，我郭小草好歹是你妹妹，一起吃顿饭就这么难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气了？我又不是赖你一辈子！就算我赖你一辈子你也不能说什么好不好。
“真是的，你说你不见就不见了，能不能不丢人，追出来看见三个大男人躺在路上算怎么回事？还得忍受围观群众和警察叔叔奇怪的眼神，早知道当时我就不管你们一走了之了。我郭小草好歹也算名媛，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过人。”
郭宛局促地在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乖乖地把手放在双膝上，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学生。他弱弱地说了一声：“我受伤了你还穿的这么红？”
“哈！你要是死了才好，老子高兴！”小草呛道。
陈沫尧只觉得这两兄妹真是一对活宝，丝毫没注意到小草的话里，从始至终都是“三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