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媚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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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她被白斯年叫醒。她借梦捶了白斯年一拳，咬着被角继续装死。白斯年嘶了口凉气：“你故意揍老子是不是？”带宠溺的威胁，只有这个时候的白斯年，才最可爱。
“颜颜，我们马上离开南京，你快起来。”他凑上来，声音很温柔。
慕颜掉过头，继续装死，说梦话的节奏像跑调的歌：“你丫不蹦脏话我不习惯……别装的跟谦谦君子一样……”
他挨近，冰冷的手贴着被褥，帮她把被角掖好，白斯年眼一横，十分无奈：“老子跟你说真的呢，快起来，我带你去吹吹风！”
“现在几点？”她迷迷糊糊问道。
“凌晨……快两点了吧。”
“你脑子被风吹坏了吧……这么晚，跑出去吹西北风？”慕颜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忽然一凛，恍然“哦”了一声：“凌晨了？嗯，你今天要结婚。”
白斯年无奈地叹了叹气，她居然还记得！
慕颜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索性把她裹在被子里，连被子一起扛上肩。慕颜轻轻挣了挣：“干什么呀这是……”然后，就听见白斯年不着调地大笑：“带你去阳台吹风，醒醒怎样？当初你不是经常这样给老子醒酒的？”
“记仇！心、眼、小！”
白斯年笑的更放肆，那位张牙舞爪的女士果然醒了！呛起人来口齿清晰的很！
他把她重新扔回床上，蹲下来，很仔细地为她穿鞋：“当初莫斯科的老头子叫我结婚，给我配好了家族最高配置，他量我没胆量反他——我告诉他，结婚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慕颜打了个呵欠。
“你猜呀——”
慕颜气鼓鼓捶他一拳：“还卖萌？！有事说事！”
白斯年扣上最后一颗鞋扣，收手：“老子跟他说，结婚可以，北边太冷，老子想把婚礼弄在镇江——”
“就这个？”
白斯年点头：“你猜我为什么非要跑镇江结婚？”
她摇摇头。
“你笨死算！”白斯年嘴不饶人，狡黠一笑：“跑路方便啊！”
慕颜吓了一跳：“风邺，你……你压根儿就没想要结婚？”
他凑上来，放大的脸极耐寻味：“颜颜，就算以后我们不一定在一起，我也不会心甘情愿跟他安排给我的女人结婚——他不配。我白斯年，以后就算大马路上随便拉个路人，一起去教堂凑合婚了，也不会听他的安排。他叫我娶谁，我偏要反着干！”
她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好。这是白斯年，说到做到、冷心冷肺的白斯年。漠河白家的家务事，一笔烂帐。他恨他的父亲，他给他命，却也附赠北奥塞梯克难艰苦的童年，在冰寒的北境之国，白斯年所迎受的委屈与恶意，都将一点一点地，还给他那位冰冷高贵的生父。
“醉里吴音相媚好。”
醒来是姑苏。
凌晨五点，他们在苏州。青石老街很有老苏州的味道，流觞曲水，一应是画里的场景。此时星光仍散散，天未亮。沿街两边皆是木门深宅，白斯年不管不顾地拽着她在青石街上飞跑，她踮着脚尖跌跌撞撞，差点没摔倒，刚想骂人，白斯年已经在一户木门大宅前停下，她没刹住，一头撞进他怀里：“姓白的，你正常点行不？”
“不行。”白斯年眼都不眨，直截了当回答她。
她狠瞪他，白斯年把她头发揉成鸟窝状：“眼睛大就敢吓老子啊？”她脚下一个踉跄，被他扶进怀里，刚想回说两句，就听见白斯年在小声嘀咕：“头发怎么跟枯草似的……”
“还！不！是！被！你！揉成这样的！！”欺人太甚！
白斯年大笑，把她夹在胳膊下像拖麻袋一样拖上了石阶，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那厮居然和强盗似的砸起了门——
“你干什么？！白斯年！青天白日的，礼貌点不行？！你不怕这家主人冲出来找你算账？！”
“开门做生意的，客人来还不跟大爷似的候着，等喝西北风啊？！颜颜，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白斯年眯起眼睛笑看她，跟女人斗嘴，尤其是身边这位女士，一般占不了什么大便宜，他索性改变战略，用眼神侮辱她的智商。
“……”
木门那头，终于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开了门。
慕颜下意识地去看门里走出来的主人，轻轻嘶了口气，呃，还好，面目不狰狞，看样子，也不像是要找人干架的情形，她瞟一眼白斯年，那厮一脸坏笑冲她，她毫不客气用唇形还他一句：幸——好——主——人——大——度，不跟你计较！
白斯年笑的更深。
那主人非但客气，还很规矩，微微向白某人点头：“白先生，来取货啦？”
慕颜一惊，这回再也笑不出来，转过头很小声、很快速地对他说道：“白斯年，你别乱来！！”
“啊？？！”他装傻的本事是一等一的，朝她笑的一脸人畜无害，这还不算，故意放大声音对那家主人说道：“我钱也带来了，‘货’能带走么？钱货两讫、明码标价，老板，价钱好谈，一定让你满意！”
她是真急了，忙拽他，声音压的不能再低：“白斯年，这里是苏州！你别乱来——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境！”
“我今天就乱来——”他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狭长，居然有些“媚”。白斯年看着她，微一用力，收手，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撞进他怀里，慕颜咬了咬牙，呲他：“把、你、爪、子、放、开！还、有！！这里是中国国境，白风邺，别把你在非洲使的那些伎俩用在这里！”
她虽然在白斯年怀里张牙舞爪，看似能折腾，实际上，心跳飞速，真有点怕，和白斯年在一起这么久，她当然清楚，这位白先生口中的“货”是个什么来路，在非洲、在东南亚，甚至在莫斯科，他可以为所欲为，但在这里，他不行，搅了一潭浑水，能把自己全身上下弄湿、弄脏。
她不能眼睁睁看他脱身无门。
“我干什么了，嗯？”他凑上来，水果烟草的气息淡淡缭绕，他的笑，邪气又妩媚，明明把她的心思全部看透了，却偏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小颜颜，……老子不过跟苏州最好的老店子买点东西，你紧张什么？”
木门里那位吴中主人终于再也忍不住，悠悠道：“……小姐您对男朋友真好，买套订制婚纱都不愿意让小伙子破费，来我们这儿的情侣呐，都是女方缠着要高价手工婚纱的，哪见过这样体贴男朋友的小姑娘哦！”
“……”
白斯年笑的花枝乱颤：“你以为老子跑这儿来抬军火？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呢！”他敲她脑袋，又对老板说道：“现在可以取货吗？”
“白先生，昨天接到您的加急订单之后，我们全店上下已经连夜赶工啦，根本来不及！”老板满脸歉意：“白先生，您要求的是最好的订制手工货，我们店里熟练的老裁缝几个轮番赶工，也需要一天半呀！您看……能不能晚点来取？这慢工出细活嘛！”
“可是，老板，”白斯年略微有些为难，“我今天就要结婚……”
“这么赶？”连老板都吃了一惊。
慕颜掐他：“今天就要结婚？你爹给你在镇江摆个婚宴，不会连婚纱都没准备好吧？”她有意揶揄他。白斯年今天行为太反常，突然把她拖来苏州的百年婚纱老店……他的盘算，慕颜心里已经猜个七七八八。
白斯年揽着她的肩，轻轻收了收力，微笑着看她一眼，却没接她的话。
“老板，那这样，我求精不求快，毕竟一辈子一次的事儿，婚纱不能糊弄。你好好弄，完工了送三元老街79号，找一位叫‘白素’的小姐，她验了货，会把余下的钱给你结清。”军火贩子有时候还挺好说话。
老板连连点头：“嗳！好嘞！三元老街79号，白素小姐是吧？白先生您多来光顾啊！谢谢谢谢啦！”
木门重新关上。
清晨的苏州老街，仍是很安静。
她捏着鼻子学老板说话：“‘白先生您多来光顾啊！’嗤，姓白的，好像你来订制过很多次婚纱么？要不要交代清楚？！”
白斯年笑着“啧啧”起来：“颜颜，不如今天带你去镇江凑凑热闹，看看丢了新郎的婚宴怎样鸡飞狗跳，好不好？”他宠溺地揉她的头：“——更重要的是，颜颜，镇江醋业最发达，香醋天下一绝啊！”
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不肯饶，正要发作，已被白斯年打横抱起：“走，老子带你去见我妹妹——白风邺没爹没妈让你见，但咱们这‘见家长’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是不？老子兄弟姐妹一把抓，你想见谁见谁！”
是苏州清晨的风，吹的她整个人清明无比。荇草青街，柳叶疏疏，正好的日子，她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之后，仍然怀念这一天，她和白斯年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白斯年单膝跪在青石板上。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求婚，只为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相媚好（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