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8、生桩(十三) ...
-
我闻言微怔,怎么个意思?难不成出事了?
“敲个门问一下?”我用肩膀顶了齐爷一下。
他却没有动,还是立在原地,只抬手抹掉了额上的细汗,又用力来回搓着脸颊,捏着下巴:“行坛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甚至门口要有人护坛,一旦中途中断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去叫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时候……可是这个时间真的不对劲……”
齐爷告诉我们往日里赵师傅行坛顶多两小时,至少在他认识赵师傅以来,从来没有一次是两个小时零一分钟的。我一算,刚才我们是七点到的赵师傅家,现在都已经临近十二点午饭时间了,小门那边却还没有动静,着实令人担忧。
“那,那着怎么办啊?”我感觉自己背上也开始冒热气了,衣服黏糊糊得贴在背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正在我们仨合计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间大门突然抖了一抖,没错,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门地震似的左右剧烈一抖,震幅还不小。随即房间里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也发出了嘎吱声。
“怎么回事?地震了?”艾慕惊呼,我三人皆是大惊失色,立即起身站在了一块儿,大家都知道西安地处两个地震带之间,真要说地震,也并不频繁,不会这么巧就叫我们碰上了吧要真是地震那可就麻烦了。
“不是!”我立即辨别出,这并不是地震。我伸手抓住了艾慕和齐爷的胳膊扶住二人,道:“上来就是横着抖的,要是地震该先是纵波。”就在我话音刚落之际,房间里的一切又重新恢复平静。
不单是门和床,连我们都不敢说话,各个大气不敢喘,皆是静静候着,虽然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
“不对……”突然齐爷开始自言,“不对不对,有地方不对劲。”
我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刚才赵师傅是怎么让门自己关上的?”
齐爷捏着下巴来回走了两圈:“对,就是这里不对。”
我被他一会儿对一会儿不对搞得一头雾水。不多会儿,他又停了下来:“叶宗,艾慕,帮我个忙,帮我招个魂。”
我和艾慕面面相觑,要我们帮忙我们是理解的,毕竟他们这一行主业不是招魂引路,但是怎么突然要招魂了呢?
“你们先听我说,你们别紧张。这个房间里,有其他人,而且不少。”
他这句话一出,我觉得我头上的毛一瞬间都立起来了,毛孔都被撕拉得疼了。我终于知道我看到的影子是什么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门能够自己关上了。
“我妈这些年做的最多的就是开魂和行坛。行坛也就是预知,这你们都清楚,那这个开魂……嘶,怎么说呢……”他挠了挠后脑勺,“你们可以理解为解救被养来供人驱使的小鬼。”
“哦……”他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这房间里都是小鬼。
“因为有很多小鬼,你们就这么理解吧,它们没法跟宿主脱离关系,所以它们没办法被送走,所以我妈就把它们都养在自己身边,以此来保证人的安全,当然也可以稳住小鬼,帮助小鬼,预反噬之类的事情。一旦有解决方法了再把它们送走,或者就是等到主人百年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自然就断了,那小鬼自然而然就能被带路送走。”
我听得头发根里都渗出丝丝冷汗,这种事情我是碰见过的,之前罗莉的外婆外公就是这么个状态,没办法脱离联系只能暂时先这么着。没想到,赵师傅竟然能把那么多魂开出来并留在自己身边,我只能由衷感叹一句艺高人胆大了。
听完齐爷的话,我对赵师傅的景仰之情又涨了些许,不由又更加担心了,当前最重要的是确认赵师傅的平安:“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招个魂让它们看看赵师傅的情况?”
确实,我们又不可贸贸然去开那扇小门,如今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情形紧急不容耽误了,说干就干,正在我抬腿要去客厅拿包的时候,那门竟在我前头猛然关上了,那力道大极了,直呼出一道风照我面门过来。我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它们是不是不让我走?”我扭头问齐爷。
“我他妈怎么知道?!”齐爷急了,这些魂想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其实我也没想过能从他嘴里知道答案,也就随口一问,所以还不等他说完话,我就两步上去,抓着门把就拉,这一拉之下我可真是懵了,纹丝不动啊,就算是被锁了,总能上下摇动分毫吧。
我又不死心地拽了拽门,重重吐了一口气,“出不去,那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我将脖子上挂的两枚铜钱取了下来,又脱下鞋子,把鞋垫下面碎成两瓣儿的那一枚也拿出来,把三枚铜钱叠再一块儿,大拇指摁住第三枚铜钱断裂处,如此一来,三枚铜钱三口相通。
“我去!这不是?!”齐爷一看我掏出的三枚铜钱,突然大叫起来,“你还说你打酱油?你要是打酱油姬师傅能把这个给你?!”
我斜了他一眼,说这是朋友给我防身用的,齐爷啧了一下嘴,酸道:“防身?他用这个给我求婚我都愿意。”
我也没接他的话,这三枚铜钱在法器一族里级别有多高我早就知道了,它们的作用我更清楚。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吐出,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随即将铜钱送到眼前。
眼前的一幕让我不由咽了口口水……
小小的房间里确实挤得满满当当,给人的视觉冲击不小,还好小爷我心理承受能力比常人强一点,而且稍微让我感到安慰的是这房间里的小鬼都没有太过凶神恶煞,或者说比我从前见过的好看一点……我拿着铜钱稍作环视,床边坐着三个,艾慕身后站着两个,齐爷身侧起码有四五个,大概是跟他比较熟吧,他肩头还趴着一个年纪特别小的,但这个一直在动,看上去好像很不安的样子,我估摸着是让肩头火给灼着了。
我没有扭头或者回头看我自己旁边,我怕我会跳起来。
铜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浸来,我感觉自己的指头如同在深冬腊月的街头上不戴手套摸铁门似的。一种无法忍受,凉到发疼,疼得快没有知觉的感受一阵阵袭来,让我分不出是气温真的降低了,还是我自己的手在发冷。
“我……”我不由又咽了口口水,“我,我看到了,你要问哪个?”
齐爷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我想我现在脸色一定白得可怕,他清了清嗓子,说:“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褂裙的?哦,就是以前的新娘服。”
我心头一震,新娘服的鬼,大红衣服的鬼……你他妈真会选……
腹诽归腹诽,齐爷让我找它肯定有其道理,可我左右看了看,压根没找到穿褂裙的,难不成在我后头?我先是低头看了看脚下,没有什么东西,余下的就是我身后了,我抬腿向后转,与此同时还不动声色地朝齐爷那边挪了几寸。果不其然,一个转头,入目便是一双三寸金莲。
一袭如血般暗红的褂裙挂在门上,红色的布料上有几处更深的颜色,也不知是什么,只见祥云升腾于半空嵌着展翅彩凤,栩栩如生,而那双三寸的绣花鞋,正稳稳当当踩在门把上。
我不由自主捏了张嘴朝自己冰凉的手上哈了一口气,我刚才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人家的脚了……
“找到了……”我举着铜钱保持着动作回应齐爷,目光看着那件褂裙,也不敢挪开,生怕挪开再看,它就不在那个位置了,而是在我身前。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不想看,却不敢挪开眼,眼角隐隐约约似能瞥见上头有一个黑色的脑袋,头发梳得好像也挺整齐,但我没有再朝那张脸看,毕竟这样太不礼貌了。
齐爷走到我身边:“在门口?”
我哑声道:“立在门把上。估计刚才就是它不让我出去。”
“哦。”齐爷低声道:“她叫秋娥,她跟我妈在一起时间最长,问她应该比较靠谱。你问她,赵守银师傅是否平安?”
我从铜钱口移开目光,下意识先看了眼门,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的门比较好看,什么也别挂最好。
我看向齐爷:“你确定我就这么问它能理我?”
“你试试。”齐爷回答。我真是一头冷汗,敢情这货也不确定……
我重新拿起铜钱,它依旧立在门把上,没有移动过。“秋娥,赵守银师傅,现在是否平安?”
说完,它还是没有动静。“你再问一次!”齐爷催促。
“嗯。”我又将刚才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直到我说完第三遍,发现那双绣花鞋上的褂子,好像在变长,原本那褂裙是在脚踝上的,怎么慢慢及到了脚面,很慢,但最后将整双鞋子全然遮住了。
我觉着脖子一僵,喉头登时干得发痒,这会儿我也算反应过来了,秋娥,它好像弯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