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难以沫》青无冥

32、叁拾贰.

　　【兰】

　　我靠在少羽的肩头，感受着他给人的安心。

　　只是这样就好了。

　　我望着全面不远处还是小打小闹着的霖儿和天明，他们身上那无邪而快乐的一面，对我来说显得很困难。或许是因为从小，我便与普通的孩子那么不同。

　　然而在那刻，或许我真的这样很高兴。

　　霖儿同以前一样，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还有少羽他......我抬头看着他的脸庞。
　　他注视着我，微微握紧了我的肩膀。

　　霖儿和天明终于停止了这场持久战的吵闹，互不理睬的扭开头，转身分开两边向我和少羽走来。我慌忙和少羽分开了一些距离，显出有几分迥然的低垂着眼帘。

　　“姐姐！”霖儿欢快的蹦跳着到我跟前，欢快的拉起我的手，“霖儿以后都要跟着姐姐了！不会再和姐姐分开了。”

　　我浅笑着对着她的点了点头，我自然也很不舍她再次离开我。我对霖儿说道：“我们回客栈吧。霖儿，我旁边的那个房间刚好空着，你就住在那吧。”

　　霖儿如同以前那样向我撒着娇，“不，我要和姐姐一起。好不好嘛，姐姐！霖儿和你分开那么久，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她摇晃着我的手，恳求着。

　　真是拿她没办法，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地。

　　“好，听你的。”我轻轻点了点霖儿的鼻尖，还是一样宠溺着她，

　　“姐姐最好了！”得到我的允许，她欢喜的抱着我的腰，闹着孩子气。

　　不过霖儿能开心就好了，我的妹妹，这些年因为我的关系她一定也吃了不少苦现在我也会好好保护她。

　　她一如往昔那般开朗的笑着，挽着我的手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我转身用余晖看了少羽一眼，他静静的注视着我和霖儿的对话，缓步与天明走在了后面。

　　我推开房门，对身旁的霖儿说道：“到了。”

　　霖儿跨过房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身对着还跟在身后天明，微显怒气的瞪着他，“你干什么！...怎么还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我才没有呢，这里是丁胖子的客栈，我想来就来！”天明反驳道。

　　霖儿轻哼了一声，“这里依旧是姐姐的房间了！...凭什么让你这个臭小子进来！”她待少羽走近房间后，就挡在了门口。

　　天明却依旧迎面而上，“为什么你说，就不让我进去。少羽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行？”他刚想迈步，却又被霖儿推了出去。

　　他们两个又开始闹起变扭来。

　　“霖儿...”我上前阻止道。

　　却在原本霖儿和天明的推搡之间，我却无意撞到了门扉上，身体不稳的晃动着。

　　双手手腕处却突然被握住，稳住了我。

　　少羽在我身后，扣住了我的手腕，他微侧过，有几分担忧的问我，“兰儿...小心点。”

　　“嗯。”我轻声答应着，抬头回应着他。

　　距离之近，只在咫尺，让我们彼此都为之一愣。

　　“额......”微弱的人声，原本的吵闹突然安静了下来。霖儿和天明正用某种好奇而审查的目光看着我和少羽。

　　感觉到气氛更为尴尬，我微动了动手挣扎了一下，少羽也慌忙松开了我的手，我们伪装着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是，霖儿和天明的目光却迟迟没有从我和少羽身上离开。

　　少羽先开了口，“天明...不要死盯着大哥看。”他的语调和平时危险不同。

　　“喔！”天明阴阳怪气的答应着。

　　“少羽...你们先回去吧。”我说道。

　　霖儿附和着我，开始缓和气氛，“对呀！我有话要和姐姐单独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呆在这里多不方便！”

　　天明不明就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闭嘴啦！”少羽按在他头上，转口对我和霖儿说道：“那我和天明就先走了。”不顾天明的不甘愿，少羽直接蛮横的硬拽着他的后领口，把他拖走了。

　　我合上门扉，霖儿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放松的伸了伸腰身。

　　看着她，我走到她身边，注视着这个我分别数年之久的妹妹。时光的流逝确实改变了她的容貌，她已经成长了不少，可是那般天真而阳光的笑容，却是一直这样。

　　霖儿拉我一同坐下，紧挨着我：“姐姐，我一直好想见到你呀！很担心姐姐的安危。”她对我诉说着。

　　我侧过脸若有若隐的笑着，“我没事，在那之后我被这家客栈的掌柜收留了。”关切的问她，“倒是你，这些年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到生命威胁，是姐姐对不起你。...不过，还好你平安无事。”我伸手将她靠在我的肩上，感受到她显得有几分冰凉的身体。

　　“姐姐，其实我...我很好！当年我虽然为引开那些追杀，而换上了姐姐的衣衫，可是师傅也用法力将我送下了山，我真的...很好。”霖儿为了让我安心，强调着对我说道。

　　我不由想起，“对了，霖儿！那师傅呢？师傅现在在哪？”霖儿能够这般平安无事，这些年师傅也一定在她身边好好保护着她呢，没有我在他们身边，他们反而会是安全的。

　　“师傅...师傅她...”霖儿迟疑着，让我一时之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霖儿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压过了眼眸，“...师傅她...是真的已经离开我们了。师傅在送走我之后，为了保护姐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姐姐的去向...所以才选择了那连自己的身也会一起陨灭的方法。”

　　我垂下眼帘，心中涌起无限的伤感与愧疚，“对不起，霖儿...对不起，对不起...若是因为我......”

　　我的生，确是师傅还有那么多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

　　“姐姐。”霖儿轻唤了我一声，她拉起我冰冷的手，笑容又再次浮现在脸上：“姐姐没事的，你忘记师傅说过，要你好好珍视自己...师傅她一定丝毫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霖儿也一直相信，我终于一天会和姐姐相遇，我会带代替师傅好好保护姐姐的！”霖儿说着。

　　她转身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些衣物，“姐姐，这是你从前的衣衫，霖儿一直带着的。”说着她迟疑了一下，“只是...之前的姐姐腰间的那块玉佩，却不见了。大概是被霖儿不小心弄丢了吧。”

　　“一块玉佩而已，没什么的。”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衣衫，放在一旁。

　　霖儿的手撑着床沿，侧脸对我说道：“姐姐，等一切都平息我们一起回去师傅常驻的小山吧！”

　　我看着霖儿，轻念这那几个字，“回去...”我微显出几分愣然，这是我不曾有过的奢望。

　　霖儿莞尔一笑，“姐姐，不想回去吗？...”她注视着我显出几分狡黠的神情，“哦，我知道了！姐姐在这里有牵挂！而且...是那个项家的少羽哥哥。他...是姐姐的心上人吗？”

　　我微偏过视线，“霖儿，你别乱说。”嘴上这么说着，我却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姐姐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很喜欢姐姐对吧，他叫姐姐‘兰儿’呢！”霖儿像得了什么胜意一样。见我不在理她，霖儿慌忙挽着我的手臂，“姐姐，我不说了！”她摇晃着我的肩。“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注意到少羽哥哥身旁那个叫什么明的小子...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什么黑气，好像是有什么急症。”

　　我轻微的点了点头，“那应该不是什么急症，而是一种失传了很久的巫祝之术，而且是最为诡异的休眠咒术。这种奇特的阴阳咒术，及其危险，会极长时间的潜藏在人的身体中，并对被施术者形成一定的心理暗示，一旦启动就会使人陷入癫狂，甚至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在天明的身上会是什么映射。”

　　霖儿诧异的看着我，担忧的说：“可这种咒术不是失传了吗？...又是什么人要对天明施下这种巫祝之术，难道是星...”

　　“不会是他。”我摇着头，“以星魂的性格，他都会一击致命，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施下这种控心之术...应该是月神吧......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这种咒术在功德圆满后会自动消除，天明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才行！”

　　“但愿吧。”霖儿轻叹了，“阴阳到底想要做什么？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姐姐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姐姐？”她的语气似乎有了变化。

　　我垂下眼帘，“我...或许已经没有了选择。我只想...霖儿你能够一直这样快乐着。”

　　“姐姐...”霖儿仿佛欲言又止。

　　我不由的浅笑，握着她拉我的手。知道你平安，还能这样回到我身边，真的足够了。

　　响午过后。

　　客栈中的客人微微稀少了一些，我一如往常打扫着桌面，终于可以稍稍缓一缓了。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却有一双微显凉意的手捂住了我们的双眸，身后的那人却并没有出声。我不加思索的说道：“霖儿......”

　　手松开了我，“真没趣。姐姐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好歹可以擦错个一两个吗。”霖儿放下手，微显沮丧而无趣的说着。

　　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呀！就你会这么和我开玩笑。”我望着霖儿的笑脸，握过她的指尖，之前在一瞬间感到她手指的为温度的异常，“霖儿，你以前常说我的手一直没什么温度，你的指尖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冷，该不是病了吧。”我些许担忧着霖儿，握下她的脉处。

　　霖儿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急慌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我没事啦！大概是...刚才出去太久了，有点手动吧，呵呵！”霖儿答复着我的意外,却似乎是为了扯开话题。

　　“真的？”我依旧觉得霖儿有几分怪异。

　　正在我打算好好看看霖儿是否病了的时候，丁掌柜却突然招呼我道。

　　“石兰，去把菜松下到楼上。哦，还有...厢房的茶水也记得招呼下，桌椅都...”

　　还未等丁掌柜说完，霖儿却突然怒气冲冲的对着他喊道：“喂！你这个胖大伯凭什么命令姐姐呀！...还让姐姐帮你干这么多粗活！”

　　我慌忙阻止她，“霖儿...不是的，丁掌柜收留我，我在这做做小伙计也是应该的...”

　　霖儿并没有理会我的无奈，支着腰，有几分斥责味道的对着丁掌柜吼道：“为什么非要姐姐吃苦？姐姐的身份那么尊贵，从来都没做过这么脏这么累的活！”

　　被霖儿的气势怔住了，丁掌柜一时愣然。

　　“丁掌柜...以后石兰的活我来帮他干。”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在我的身后响起，少羽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我诧异的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眼眸，“...你以后...都不要干这么的活了，再怎么说你的身子都不是男子。”

　　从少羽的口气与和我说话的口吻中，我隐隐感觉的到今天他似乎有几分怪异，他的语调似乎丝毫没有以前我所能听出的些许温柔在其中。

　　“少羽...你和天明今天在儒家不是还有课程吗？怎么会......”

　　天明对着我摆了摆手，“今天下午本来是有什么射箭课程的，可是在练箭时，少羽他和那个老是臭着一张脸的大师公吵......呀......”天明突然惊呼了一声。

　　少羽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天明的脑门上，丝毫没有保留力道，我可以感觉到他此刻细微神情中的怒气。

　　他是和伏念先生闹不和了吗？以少羽平日那么稳重的性格，到底是怎么事，能让他如此气愤。

　　“我只是觉得累了，所以不想再上课了罢了。”他别过目光，“以后...这种活，我会帮你，你就不要在做了。”

　　丁掌柜露出无奈的神情，“哎呀！不用了，我再多招几个伙计就是了。只是平日石兰一直默默无闻的，又任劳任怨的，我就安心她干的活。”

　　霖儿依旧不平，“哪有让姐姐这么辛苦的！我不管，我今天要你放姐姐假，我要和姐姐去桑海玩！”霖儿不依不饶的说道。

　　对着霖儿这么一个显得有些任性而顽皮的小女孩，丁掌柜抚着头，似乎也没了辙，只能应许了。

　　“太好了！”霖儿拍着手，“姐姐那我们出去玩吧！我刚到桑海，还哪里都没去过。我们就去东面的那片树林好叻，我一直都想去那里看看呢！”霖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蹦跳到少羽面前，“哦，对了！少羽哥哥和一起来吧，刚好可以保护我们...至于他嘛。”霖儿斜眼瞥了一眼天明，“本小姐就不计前嫌，勉为其难一起带你去好了。”

　　天明满不在乎的扬起头，“切，我才不去呢！...有什么好玩的，我就留在客栈好了！”

　　霖儿踱着步，依旧笑着，“我看是某个家伙嘴馋才想留在客栈，不肯去吧。”

　　见天明不知如何反驳的涨红的脸“你...我......”

　　“喂，那个胖大叔，既然他这么能吃，就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给你当伙计使好了！”霖儿添油加醋的说着。

　　天明用力的甩手，“凭什么你们出去玩，我就得留下来干苦力！去就去嘛！”

　　“那就少啰嗦，快点走啦！”霖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天明的后领就走。

　　天明挣扎着，“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个粗鲁的丫头。”

　　转头，“你说什么！”霖儿生气的用食指在天明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啊！”天明连忙捂着头，“你..你怎么和月儿一样，打我的头呀！”

　　霖儿扬了扬手，“你要是再说我的坏话，就不是打头这么简单了！”

　　“哼，好男不跟恶女斗！”他面做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呀！”

　　霖儿再度抬起手，“你再说！你再说！”

　　天明冲着霖儿坐着鬼脸，“你打不到我！”说着向着客栈外跑去。

　　看着两人打闹的身影，少羽笑出来声，他转身望着我，“霖儿真的很特别，自从月姑娘离开后，我很久没见到天明可以这么开心的笑了。”

　　“你呢？”我反问着少羽，“你...也会觉得寂寞吗？”

　　他的手指触到我的指尖，我微微打开手，任由他的手扣紧了我的十指，我抬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动容这什么。

　　“有你在就不会了。我也不会让你再回到孤独中去。相信我，兰儿。”

　　“嗯。”我简短的应答，点了点头，却在日后的日子里深深的刻在了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