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难以沫》青无冥

30、叁拾

　　【兰】

　　浅浅的月光透过纱窗斑驳的照在地面，这么柔婉的月色勾起了我的思绪。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我还能这样平心静气的赏月。

　　或许这样的平静对于我来说，都显得有些奢求了。

　　可是我和明白，这种平静中会在未来未知的一天里被无情的打破。

　　我从床榻上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小心的掀起窗帘，今天的月色真的很美！

　　轻轻的两声叩门声，门被推开。我转身望去，少羽走了进来，见到我这样，他显得有几分诧异。

　　“你怎么起来了，兰儿？”他放下手中的饭餐，着急的走向我，关切的问：“你的伤还没好，最好不要乱动。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帮你去做的。”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眸，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我轻声反问他：“那你呢？...你的伤难道不要紧吗？不是还没有痊愈吗！你伤的明明比我还要重......”

　　少羽听到我的这番话，愣了一下，不知道从何开口，“我...是因为......我很习惯了。”很少看到他会这样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我不由的浅笑了一声，“少羽...我想出去走走。”

　　他回过神，带着笑意默许了我。

　　他扶着我走出了客栈，似乎是某种心有灵犀，他带我向客栈后的那个山崖走去，仿佛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一样。他环着我的肩，让我尽量依靠着他，可我却怕他累了，只是借了一些力在他身上，可他灼热的体温还是从手掌中传递了过来，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在我的身边。

　　这种安心，我曾今丧失了很多年，仿佛在他出现的那时找回了一切。

　　快到山崖顶端了，少羽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一下，兰儿。”他伸手脱下那身靛紫色的衣衫披在了我的身上，“...那里风大！”他简单的对我解释道，很顺手的为我整理了一下领口。

　　我抬头望着只着了一身单薄的衣衫的他，袖口依稀可见里面的几处绷带。他美味自己想过吗？我拉住了披在我身上的衣衫的衣袖，“少羽，你忘了吗？我是巫族人，天性属阴，不畏寒的，你根本不用担心我。”

　　他拉住了我欲脱下的衣衫的手腕，“穿着吧！这样...我会安心点。”他注视着我，认真的说。我低头看了看他抓着我的手，少羽似乎也有些局促，的微微放松了些力道，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松开我的手。

　　我抬眸凝视着他毅然的眼睛。

　　迎面吹来的风吹乱了四周的草木，也吹乱了气氛，还有心。此刻彼此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一旁的草木不知何时发出了一些细碎的响声。少羽望向那，他也注意到了，他向前了一步，让我站在他的身后，挥执手中的破阵，“谁？”

　　“啊！”一阵惊呼，那身影从草丛中跳了出来，依旧是那一身桐色的衣衫，褐色的头发显得有几分凌乱，天明见自己已经被发现，还直接撞在了“枪口上”，他无含义的笑着。

　　少羽有几分诧然，“天明，你怎么会在这？”他收起破阵。

　　“呵呵，少羽！真巧哦！”天明故作大惊的样子，忙转过脸去，口中继续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继续不用理我的。”
　　少羽不急不缓的走向他，把他硬拽过身来，“你小子难道什么呢！你看到什么来了？”

　　“额...”天明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少羽，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我，“...那个......大哥，打扰到你们了，我想走啦！你们继续，继续......”说完天明转身就走。

　　“喂！”少羽又一次把他拉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天明一改平日的顽性，“天都快黑了，我要回去睡了。大哥晚安吧。”

　　“别以为叫几声大哥就能混过去，小子说你刚才躲在那里干什么？”少羽对天明不依不饶的逼问。

　　“没什么呀！”天明冲他傻笑着，“只不过，刚才听到某人说‘我会安心点’...”天明故意压低声音，效仿者之前少羽的语气，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

　　少羽不由愣了一下，“小子...有你的呀！什么时候都学会刻薄人了！”

　　“什么嘛！之前我和月儿一起的时候，你还不是总是......”

　　他们两还是像以前一样打闹着。少羽的神情却有几分让我难以猜透，类似担忧，尴尬。
　　我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不知何时四周的雾突然浓厚了起来，明明是这样明朗的天气，很异样。

　　渐渐有了不安，感觉到了什么，少羽也停下了和天明的玩闹。我隐隐感觉到什么的来临，我转身注视着那浓雾的深处，来了吗？

　　少羽问我：“怎么了？”

　　我平静的回答：“有人来了。”

　　“谁？”

　　浓雾中的隐匿的身影，渐渐有了朦胧的轮廓，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微微垂下眼帘，“阴阳家的人，还有...”我顿了一下，回身望了望少羽，又转向天明，“...你们认识的那个女孩。”

　　听到我所说的话，天明猛然一惊，“是月儿！......”她的话语中有着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他这样高兴地太早了，却不知道这最后收场注定会是失望的。

　　“这么快就注意到了呀！”一个冷傲的女声，夹杂着他那双如血般迟红红的双手打着的掌音。

　　浓雾微微消散了些，那身影明朗的出现，越发的清晰。一身赤色的灼衣，黑色的蔓纹束腰更显得妩媚而危险，她转身看了看身旁那浅紫调苏纱的女子，简洁未束的长发是那异样的紫发一直垂直腰间，小巧的环发髻，接连着身后的屏铃轻微作响。

　　大司命，少司命...吗。

　　那他们身旁的就是，我看着那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那一身华丽的阴阳家绸幔装束，又是那遮掩一切的面纱，完全改变了原本身上所有的活力与灵动之气。她就是那燕国的亡国公主，高月。

　　天明大声呼喊了她的名字：“月儿！月儿！真的是你吗，月儿？”

　　“天明你冷静点！”少羽忙按住他，制止了他此刻想靠近高月冲动。

　　天明用力挣扎着，少羽此刻的劝阻已经完全无法让他冷静下来了，“放开我！是月儿，她是月儿啊。”

　　“天明你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是月姑娘，她为什么会和阴阳家的人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反抗？为什么见到我们，却像完全的陌生人一样！”少羽的话语中，有了几分愠怒。

　　天明甩开少羽的手，“不会的！我不会认错，她就是月儿！”他向那女孩呼唤着：“月儿，我是天明呀！我还是找到你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月儿，你过来呀，不要和那些坏人在一起！他们会伤害你的......”即使如此的呼唤，还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少羽说道：“够了，天明！她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月姑娘了！”

　　大司命对于这样的情景不免觉得可笑，她依旧那般妖娆的笑着看着高月无任何表情的脸，试探而玩笑的说：“怎么姬如，那个人似乎很在意你呀！你在未来到阴阳家之前应该认识吧。真是可怜，喊你也喊的这么辛苦的。这样不理睬好吗？你不去看一下？”

　　“我不认识他。”高月简短而冰冷的语调，目光依旧无神的看着天明。

　　在听到那句“不认识”的话语时，天明完全愣怔了，只有崩堤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不会的，月儿不会不认识我的！月儿！”他的语气不甘与执扭，声嘶力竭的哭着着，那无法压制的泪水。

　　对于眼前的此情此景，高月却依旧无动于衷。

　　我意识到，这也是我的未来，同样不会有任何喜怒哀愤的情感变化的木偶，这便是阴阳家的可怕之处吧。原本是那样多愁善感的女孩，却变成这般。

　　“够了！”我厉声说道，“玩弄别人的感情，对于你们来说就这么有趣吗？把最珍视的记忆全都泯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大司命似乎也开始厌烦了这场“游戏”，她挑起发丝，“也是，玩笑已经够了。只是...不知道关于你自己的过去回忆，还残留多少呢？”

　　她仿佛话中有话的提醒着我什么，见我并不回答，她转过视线，看着身旁的女孩，“...姬如，这次便由你来吧...顺便也让我们看看月神大人对你的教导，是如何一个程度。”

　　“是。”高月没有任何任何神情变化的接受任务，向我走来，面对着我抬起右手，在掌心画着符咒，口中默默念道：“幻音宝盒。”那机关木盒浮现在她的掌心之中。

　　是阴阳家教会了她使用幻音宝盒吗？

　　她抬手启动幻音宝盒的力量，在空中划出，“五调非乐，魔音万千。”身影平稳却显得有几分苍白而麻木之感。

　　阴阳施术的光芒萦绕在幻音宝盒的四周，随着那最上层楼阁的转动，阴阳术的攻击开始向我而来。

　　我侧身躲开了那阴阳术的触及，却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了好多，是高月还没完全学会使用幻音宝盒的力量吗？凭一招的力量，就足以致残。她施术的速度也过慢了。

　　阴阳术的力量毁掉了我身后的一大片灌木，树叶在空中纷飞。

　　见到这一幕的少羽诧然了，“月姑娘你在做什么？快住手！”他松开了天明，慌张的向我跑来。

　　大司命转身看着少羽，唇角微微上扬轻蔑的笑，“怎么会让你阻止。你们只需要在一旁好好的看着就够了！”她抬手，身后骤然出现的傀儡向少羽和天明而来，“...陪着两位小兄弟好好玩玩吧！”

　　“滚开！统统滚开！”他暴怒的喊道，向挡在面前的傀儡不顾一切的挥动破阵。

　　高月手中的幻音宝盒依旧旋转着，演奏着那空隧的羽调乐曲。似乎她的阴阳术天赋因为是千代家族的关系很高，但在这么一朝一夕间能完全熟练运用幻音宝盒所有的全部力量。她的每一次施咒都要消耗自己大量的气力，身体最终会虚脱的。她的额前已经布满汗珠，及其费力的继续驾驭幻音宝盒就已经这般辛苦，又什么谈得上打败我。

　　当她再次回身施术时，我轻轻一跃，用轻功轻而易举的躲开，默默动用阴阳术要打败她也很容易。

　　在动手的瞬间，我突然蓦地停了下来。不...我不能伤害她。她是少羽的朋友，也会天明最重要的人，我开始犹豫。

　　在我迟疑的时刻，高月已经再次运用幻音宝盒的力量，向我逼近。我匆忙后退了几步，只能一味的躲避，该怎么办？

　　一旁观战的大司命似乎看出了什么，，“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犹豫不定的？你不愿以自己的真实能力对付姬如吗？一念的仁慈，害死的会是你自己哦！”

　　我看着眼前此刻只知道一味向我出手的姬如，还是不行。这样下去的结果，我们中的始终有一个人必须倒下。

　　肩上传来一阵痛楚，伤口似乎又开始淌血了，之前被星魂打伤后，我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伸手抚上痛处，不由的屈下了身，忍住那疼痛感。

　　大司命笑了一声，“既然不愿出手，就请跟我们回去阴阳家吧...这也是东皇大人的希望。”

　　“我...不会和阴阳家有任何瓜葛。”我毅然回复着她的“邀请”。

　　“你就跟当年的那位大人一样固执又天真...”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惋惜，却很快收起了隐隐流露出的感情变化，“既然如此...便由不得你了。”她的眼眸深沉起来。

　　我四周纷飞落下的众多叶片，这难道是......

　　未等我发动阴阳术，叶片紧连成了束缚我的法术，如同“铁链”般，让我无法挣扎，阴阳家的木系法术？一直默默无言站在大司命身旁的得少司命已经在我未察觉时，动用了法术。

　　我已经无法行动分毫，我唯有看着远处被傀儡围困的少羽。

　　“兰儿！”他竭斯底里的喊我的名字，看着他现在为我而显得癫狂的样子，心隐隐作痛。

　　少羽.....够了...真的够了......

　　我垂着眼帘。

　　大司命走近了我几步，仿佛是安慰的说：“这次，我们是为你而来...暂时不会为难他们的。只要你能更我们离开。”

　　我偏执着，“我绝不要在踏入那个地方...我不要......”

　　“我说过了，这些并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也同样由不得你自己。”她看着我，问道：“你...应该听说过控心吧。最古老的巫祝之术。”

　　高月抬手转动幻音宝盒的最高层，楼层开始倒转旋转，再次奏起的另一首与调乐曲，未明的迷茫。

　　视线渐渐模糊，只有大司命最后的轻轻的低语：

　　“在那之前...请好好睡上一觉吧......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