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难以沫》青无冥

29、贰拾玖

　　......

　　漫长星宇之间的道路。

　　月神缓步走至阴阳祭术台面前，不是恭敬的行礼，“东皇阁下。”

　　东皇沉默着，示意她说下去。

　　月神低语着：“禀东皇阁下，这次灼眼在长生殿中寻到了这个。”她从紫色衣袍中取出那八角形的盒子，置于手心。

　　东皇的语气开始有了波澜，“哦...殇音魔盒。”月神手中的殇音魔盒腾空而起，落在了东皇手中，似乎有几分眷恋之情。

　　月神放缓了语调，“自从东皇将殇音魔盒长封于长生殿中，其中的众多的阴阳术机关，便再无人能活着走出长生殿，更无人能一睹这巫族至宝，但是......这次，殇音魔盒却是掉落在长生殿外的廊道中，实属异样。”

　　“便是有人破解了阴阳术的机关，还有能控制殇音魔盒的力量？”东皇看着那紧闭的木盒，“......名曰阡族，庚辰为名。殇音魔盒中的星象，预言未来，应该也从其中看到些什么了吧。”东皇仿佛自语的说着。

　　月神似乎从中听出了些什么，“东皇阁下，那破解了殇音魔盒的是...”

　　“看来她已经回来了。”东皇长叹了一声。

　　月神请示道：“东皇阁下，是否要星魂将她带回阴阳家？”

　　“恐怕星魂早已知道她的下落了。罢了，以他现在...”东皇微微思虑了一下，“不妨就让大少司命与姬如去吧。”

　　月神显出微微的犹豫与担忧，“以千泷现在的阴阳术的功力，恐怕还远远不是那位的对手。从我第一次见到，便可看出她的阴阳术天赋极高，之后她也接受过诛心的教导，恐怕...即使是大少司命，也...”

　　东皇轻喃语了几句，挥手间那盒子便来到了月神面前，“有这幻音宝盒，便交给姬如吧。”

　　月神伸手将幻音宝盒收入，“是，东皇阁下。”她微微屈身，转身缓步退出太一殿。

　　东皇注视着手中殇音魔盒，仿佛若有所思。

　　片刻的沉静后，原本在东皇手中的殇音魔盒骤然凌空自动启动了机关，盒子中的星象再次闪现，星芒的明亮甚至超过了那些大殿中用阴阳术幻化而出的各个星宇。

　　原本静止在那众多竹片中的一片，突然径直飞到了殇音魔盒之前，那上面依旧是那四个巫族文字。

　　“眷恋吗？这被遗忘了数年的姓氏，很快就会归来的。记起那些曾经真实而流失的记忆。.......”

　　东皇抬手动用法术，紧紧将殇音魔盒掌控于手掌之中。

　　“不过，在那之前...你应该安静些。”

　　太一殿中，唯有星空的光芒还在闪烁。

　　大殿外，月神转目注视着大少司命立于门两旁。

　　大司命微微寒暄了一句，“月神大人真是辛苦了，看来东皇阁下又有新的指示了？”

　　一旁的少司命依旧沉默无语，目光却早已注意到月神手中的幻音宝盒，目光依旧捉摸不透的冰冷。

　　大司命也很快注意到了，“幻音宝盒？难道...东皇阁下真的要姬如使用这阴阳家的至宝？”她冷笑了一声，“我看，她应该连如何控制幻音宝盒也一无所知吧。呵。”

　　“住口！”月神冷冷的说道，“你们最好不要对东皇阁下选中的人选太有异议...星魂呢？这几日他应该在阴阳家？”

　　大司命不屑的垂下眼帘，“这几日他确实有几分古怪回来后便一直独自在屋中，未出一步。”

　　“看来东皇阁下说的没错。...”月神低语道，“能让他有这样情绪波动到底人，恐怕也只有一人了。”

　　大司命似乎也愣了一下，“月神大人所说的，是那个蜀国公主？”少司命也抬眉望着两人。

　　月神没有再回答，只是说道，“这次，是你们的任务......”

　　大司命侧目看着身旁的少司命，欲言又止。

　　......

　　【羽】
　　宛若融于一片墨色的天空，四周都是黑暗的树木，我走在林间，甚至不知道自已是要去哪里。

　　月光似乎渐渐变亮了，我慢慢停驻了下来。

　　不远处的是一个陡峭山崖，山崖之上有一个身影，我慢慢走向那里。

　　一个女孩纤弱的身影，身上穿着那一身简术的异域服装，冷风从前方吹来，让她的纤长的头发飞动，银器的头饰与身上的饰物伶仃作响，清脆却有几分的响着清脆的声音。

　　“你...是......”我犹豫的问道。

　　似乎注意到身后的声响，那女孩慢慢转身，却是一张我熟悉却又似乎陌生的四，五岁稚气。

　　山崖之下，突然出现一大片的火光，猛烈的燃烧起来，整个村落淹没在那片火海中。

　　我们回身看着那情景，女孩的泪倏忽间流了下来，她的眼眸中闪动着远处那焚烧的火焰。我愣怔了，心不知为何也这样抽痛着。

　　女孩慢慢回身，面对这眼前的一切，她脚下的岩石突然崩塌了下去。

　　糟了！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滑落下去的身体。这山崖正在不断的崩塌。我们一同从山顶落了下去，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

　　勉强睁开眼睛，原本我们站立的山崖上似乎有人，是一个模糊的女子和一个男孩的身影。

　　风呼啸在耳边，身体四周突然猛然溅起阵阵水流，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了。

　　我浮上水面，托起那女孩的身体，“你没事吧！”待我睁开，能我看清怀里的人，却是石兰垂着眼帘靠在我肩上。

　　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个小女孩呢。难道，那个女孩就是...石兰？

　　我顾不得多想，我紧张的看着石兰，“石兰，你醒醒。石兰！”

　　她的眼睫慢慢打开，望着我。

　　四周的水突然退了下去，变为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正在我惊讶之时，石兰却再次消失在了我视线中。我猛然回身，却见一个女子穿着一声异域服装，同之前那女孩一样的打扮。她冷冷地望着我，眼眸竟与石兰分毫不差，但是她目光中却是冷若冰霜，仿佛我们素不相识。

　　“石兰......”我试着叫她的名字。

　　她没有言语，背身离去。“你要去哪？”我伸手想要挽留她，然而却似乎虚幻一般的，穿透了一切。

　　这里，只留下我一人。

　　“石兰...石兰！......”我声嘶竭力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在这空落的溪谷之中回荡。

　　......

　　“少羽！你醒醒。少羽！”四周突然环绕着一个响亮的呼唤声。

　　我豁然坐起身，“石兰,石兰......”汗水完全浸湿了衣衫。

　　身旁的人突然说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天明站在我身旁，诧异的望着我。

　　我慢慢镇定下来，回顾了一下四周，十分简朴的房间，似乎是一间客房的样子。

　　天明问我：“少羽，你在做什么梦呀？怎么老是在喊‘石兰’呀。”

　　刚才的...都是梦吗？是，恶梦。可是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我扶着还在冒冷汗的额头。身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很多处都缠着布条，看来是有人为我治疗过了。额前，还是布满了汗珠，是因为刚才的那个梦。现在脑海里一片混乱，我甚至一时都记不起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

　　“啊？你这个也不知道吗？”天明大惊小怪的说道，“这里，当然是丁胖子的有间客栈呀！...记起来了没？”

　　我迟缓的回忆着，“客栈？...我不是应该在...桑海皇城吗？”我拼命到底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天明一惊一乍的大喊了一声，“什么？桑海皇城？那么危险的地方你都敢去呀！不要命啦！...难怪你们都搞得一身伤的。”

　　他说的是‘你们’。

　　我微微愣神，突然记起了发生的一切。我惊慌的抓着天明的肩，问道：“兰儿...兰儿呢？她在哪了？她怎么样了？...你说呀！”

　　“啊...”这一猛然的举动似乎把天明吓了一大跳，他偏着头，“兰儿？...兰儿，什么兰儿！...哦，你说的是石兰吧，她当然在自己房间呀，她和你一样受了重伤，那个怪女人正在为他疗伤呢。”

　　我推开天明，掀起被子。

　　“喂...喂，少羽，你要干嘛？”天明看着我。

　　我支撑着床榻，站起身，腿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之前那些弩箭似乎伤到我的筋骨了，可是我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无论如何我必须要亲眼见到她平安才行，我现在就要见她。

　　“少羽，你这个笨蛋，不要乱来啊！”天明对我的行为不知所措，阻止我道：“端木蓉那个怪女人说你这次伤得很重，你要好好躺着，不能乱动，伤口回裂开的呀！到时流血了，我可不管你。”

　　我推开挡在我面前他，“你让开...让我出去！”

　　天明不知所措，“你...是不是疯了？”

　　我强撑着脚步，扶着墙走到门口，刚迈出门，却见到梁叔和范师傅向我这儿走来。

　　“少羽，你不好好躺着，怎么起来了？”范师傅责问道。

　　梁叔走到我面前，“你要恢复还要时间修养一番，先回房间躺着吧！”他劝诫道。

　　“不！”我断然的回拒，“梁叔，你们让开...”我推开他们，费力的向前走。

　　梁叔惊异的看着我，“这孩子...怎么了？这么乱来。”

　　天明从后面追上我，让我回去，可我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原本走到她的房间只有那几十步路，今天走起来却异常的费力。腿上伤似乎有些麻木的痛，身体也好累，额角已经开始沁出汗珠，一定要坚持住才行，我不断告诉自己。

　　那扇门近在咫尺，我踱步到门口，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开那扇门。

　　石兰倚靠在床上，倾身靠在端木姑娘的肩上，衣领散下在手臂上，露出晰白的右肩，端木姑娘正在为她医治肩上的伤口。

　　一同陪伴的雪女姑娘听到那开门声，转身诧异的看着我，“少羽...你怎么会？...”端木姑娘慌忙转身挡住了身后的石兰。

　　“抱歉...我...只是......”我忙偏过头，我并不是有意见到这种状况的，脸上不由得绯红。

　　天明走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啦！”我慌忙用自己挡住他，他不满大呼，“少羽...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好了...别闹了，进来吧！”端木姑娘叫了我们一声。

　　我回视了一眼，端木姑娘已经为石兰整理好了衣衫，我缓缓走进房中。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的神情平静的躺着，脸色却有几分苍白，长发解开散在床铺上，与晰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女姑娘缓步走到我身后，质问天明，“我说什么来着，之前不是让你好好照看少羽，不要让他乱跑的吗？怎么任由他这么乱来？嗯？”

　　“那个...”天明揉着头发，“是少羽他自己...不能怪我吗。”他指指我，推卸着责任。

　　雪女姑娘无奈的摇头，转头望向我，“还有...少羽，你也是。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天明一样这么莽撞了？连门都不敲一下就闯进来了。”

　　我有了几分迥然。

　　天明不服气的抗议着，“明明是少羽，为什么说我！关我什么事嘛。”

　　雪女姑娘反手摁住了他的后颈，“被你带坏了！好了，别呆在这里，给我出去！”她说着压着天明向门外走去。

　　“啊，不公平！他大肆呼喊着。

　　没有再理睬他，雪女姑娘直接把他丢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握着她的右手，放在双手间，她的手哈市很冷，没有什么温度。我开始有了些担心，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兰儿，我在这儿...不要睡了！”我看着她的沉沉的睡脸，一阵担心：“端木姑娘，她到底如何了？”

　　“放心吧，她没事。虽然受了一些伤，但并不是很重。只是她之前的受的伤很重，还没痊愈，所以可能暂时不会这么快醒来。何况她是一个女孩子，和你习惯了沙场受伤对人来说，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了。”端木姑娘说着，“你陪着她吧，我先出去了。”门又再次合上，屋内安静了下来。

　　屋中只留下我和石兰两个人。我把她的手凑近了我的唇，口中默语；求你，快点醒来，兰儿。

　　无意间，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及其迟缓的睁开眼眸，慢慢转过目光，望向我。声音微弱的低语：“...少...羽...羽。”

　　我睁开双眼，喊出她的名字，“兰儿，你......”

　　她的眉睫微颤，慢慢支起身体，有几分迷失的神情，她抬起手，抚上我的脸，轻微的如同雨水的碰触，她喃语着：“...不是梦......”

　　“兰儿，我们没有死。”我肯定的回应她，握紧了她的手，紧紧把她拥入怀中，我说道：“我说过兰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用力的点头。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房门突然打开。

　　不知什么时候，盗跖已经站来了门口，我和石兰慌忙分开的向两边坐了坐，都刻意的别开了目光。

　　盗跖不由笑着咳嗽了一声，“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哦！你们......”

　　“没有。”我连忙答道，却不免显得有些做贼心虚。

　　盗跖缓步走近了几步，转目看了看，勾起一丝笑意，“...啊呀，果然是女孩子呀！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怪怪的。”

　　“...你们怎么......”我微微吃惊。

　　盗跖摊了摊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谁都知道了吧。”

　　“......”我侧脸望着石兰，没有系发带的她长发柔顺的一直垂至腰间，再也没有原本那种少年该有的英气，反而满是柔婉。

　　“天明都说了，你还瞒得真好呀！”盗跖玩笑的对我说，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盗跖收了笑，“哦，对了。我是来告诉你，要商议要事，来通知你一声。”

　　我站起身，想对她说句告别的话，却又不知道什么开口。

　　盗跖拍了拍我的肩：“快点走啦！”我无奈的只好走了出去，回身看了她一眼。盗跖和我说笑着，“我原本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呢...喜欢一个人自由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实在看不出来呀！少羽...其实女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我走到大堂，却早已看到范师傅阴沉的脸。

　　梁叔也抬头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先开了口：“少羽...你来了！”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

　　范师傅侧目说道：“少羽，你这次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楚国的希望全在你身上，而你现在却把这些看做儿戏？”

　　我回答道：“范师傅，这次是我过于莽撞了。”

　　梁叔不由叹了一声，“这次还是多亏张良先生前来告知你们在小圣贤庄外之处。”

　　张良？

　　我疑惑着，似乎依稀记得当时有个蓝色的身影出手相救，不知道到底是谁，但是张良先生如何会得知？

　　葛聂开口：“这次桑海有如此多的军队调动，看来应该有更加重大的事，关于蜃楼的事也无法详知...”

　　“蜃楼的事，应该是阴阳家的所为。”我说道，众人不解的看着我，“在桑海城中有却有名为‘长生’的殿阁，其中皆是阴阳机关，也似乎与蜃楼有很多关联。不但如此，蒙恬还有阴阳家之人对此似乎也防备甚严。”

　　“看来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高渐离低垂着眼帘，“若是阴阳家的所为，恐怕要棘手很多。”

　　众人沉思着，我隐隐感觉到自己未明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