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难以沫》青无冥

27、贰拾柒

　　......

　　幻音宝盒在一瞬间闭合。

　　太一殿中星空的耀眼，陷入了一片静宁之中。

　　东皇太一缓缓放下施术的手，望着掌心那停止运行的盒子，“看来...即使是幻音宝盒，也不能控制殇音魔盒的力量。”

　　“殇音魔盒是巫族所铸，融合八卦五行与星象，摄魂之力。千万年以来，只有那‘阡姓一族’的血统，才有能力驾驭的了殇音魔盒。幻音宝盒虽是楚国容五行阴阳所建造，相较之下却......”月神微微凝眉。

　　东皇太一重新开启幻音宝盒，听着那“商”调的乐曲，“水满则溢，盈虚有数，只是必然。”

　　......

　　【羽】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长廊已至尽头，那平行的两条道路。

　　我们停了下来，不知那两条路通向何处。

　　我转身望向石兰，“走右边吧。”她默许的点了点头。

　　四周的建筑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我们似乎已经离开了长生殿中。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些声响，我不由的警惕起来，有人来了。

　　那些黑影越发的接近，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那暗色的皮肤，黑色的衣饰，没有任何表情，那不着地面的行进，我不由的惊愕了，是阴阳家的尸傀？难道阴阳家的人也在这里？

　　我快速转身拉过石兰的手，“快跑！”我握着她的手向另一头跑去，身后的尸傀依旧尾随。

　　回转的长廊已经让我忘记了方向，只能一直向前奔跑。

　　“嗖——”一支箭从我的身旁擦过，我回身却见到那四面石壁之上布满了箭弩，我们陷入了箭阵机关中，没跑一步箭如雨般密集的射来。

　　可恶！

　　我执起破阵，我转动破阵的机关，枪柄伸长了一倍。我扬手反挥，四周的箭全被斩断。我顾及的与石兰对视了一眼，继续前进。

　　一阵沉重的机关铁链声，我转脸望向身后，一霎间一条铁链锁住了我拉住石兰的手腕。

　　“少羽......”石兰惊慌的望着我。

　　我感到一阵痛楚，血从手上滴了下来。“切！”我反挥破阵，铁链断开，可是机关却未曾停止，上方传来沉响，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我用力推开身旁的石兰，“闪开！”

　　“呃......”石兰倾身倒在了地上，重重摔下，她原本收起的殇音魔盒也掉了出来。

　　我试图靠近她，“嘭！”的一声巨响，我们被格在了两个空间，巨大的铁牢笼将我完全困住，“兰......”

　　她转身望向我，“少羽！......”目光离神。

　　我徒劳的伸出手，却难以触及到她，“...兰......”那坚硬而冰冷的铁牢笼，隔开了我们的距离。我用力握着那铁栏杆，手腕处缠绕而上那骤然运行的铁链，牢牢的将我扣在了铁牢中。

　　我握紧了双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挣开那铁链的束缚，然而铁链依旧纹丝不动。

　　“别白费劲了！这机关牢笼可是用玄铁打造的，纵使你天生神力，也奈何不了这铁牢分毫。”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让我厌恶而熟悉。那身铁甲戎装，蒙恬带领着数十名兵卒走近了我们。

　　我不由的握紧了那铁链，咬紧了牙关。

　　蒙恬望着我，嘴角一丝冷笑，“哟！项羽，许久未见了。两年前那一战后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想不到我们的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他顿了一下，“想不到，你居然能闯入这阴阳家‘长生殿’之中，连用阴阳术打造的机关都能破解......”他续语着，目光不由的望向一旁，停留在石兰的身上，“...他是......真想不到，过了两年依旧还有那么多人，帮助你！他也是...”

　　我愤怒的冲他吼道：“我不需要你来评价！”

　　“哦，这么说！你是来为父报仇而来的？我说过，报仇是要靠实力的，现在不妨看看让我好好看看的实力，到底值不值得做我的对手...”蒙恬缓缓抬起左手轻轻挥了下。

　　在蒙恬身后的士兵架起箭弩。

　　蒙恬挑起眉头，“...现在的状况，就和两年前一样！...一样的困兽之斗！”

　　我奋力的挣动手臂，这些铁链实在太过坚硬了，我根本无力挣脱。

　　蒙恬抬手指向我，箭弩向我射来。

　　“不！”石兰惊慌的喊道，却无法阻止任何。

　　我侧身，凭仅有的活动空间躲避那些致命的攻击，手腕上那铁链的禁锢，却无法让我全身而退。即使可以躲开伤及致命，但密集的箭弩还是锋利的划伤了我的手臂和腿。

　　“呃......”我忍住伤口的疼痛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坚持住。弩箭还是无休止的向我射来，伤口的血不断滴出与汗水融合，加重了疼痛。

　　蒙恬抬手让他们停手，我的呼吸急促，抬起眼眸依旧这样愤恨的望着他。他抬手鼓了几声掌，“想不到这样也奈何不了你，项羽果然名不虚传。”他伸手，身旁的兵卒恭敬的递上了一把弩箭，“不过这次...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中！”他绷紧了弩箭。

　　“嗖——”

　　弩箭那刺耳的穿透凤的声响，箭羽笔直的向我射来。蒙恬的冷笑，石兰的惊慌......莫不成我项少羽真的要了此一生？箭锋越发的逼近，我这般的牵挂与不甘。

　　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不要！......”瞳孔在瞬间放大，我声嘶力竭的喊出，一切都已迟了。

　　箭锋深深的穿透了石兰的肩膀处，血液丝丝的溅落在我的面前。

　　“不要！——”我呼喊着，任凭那铁链狠狠的谒住了我的手腕处，我拼命的挣扎。

　　她缓缓倾身倒在了我的面前，心的疼痛超越了一切，我一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这么无能。

　　“不要！...兰姑娘！......”声音响彻了整个宫殿，在上空不断回旋。

　　蒙恬四季被这一幕微微怔住了，他抬手让兵卒取走手中的弩箭，缓步走向石兰。

　　我的神经完全紧张了起来，“蒙恬，你想做什么？我不准你碰兰姑娘......”我冲他大声吼道，掌心此刻被自己握得生疼。

　　蒙恬挑眉望着我，“你刚才说...兰姑娘？......她是女子？”他冷笑着问我，“有趣...项羽，想不到你竟然是带着这样的佳人来行刺我！”

　　“你！”我奋力的先前，却被铁链狠狠的拽了回去，不能行动分毫。

　　他在石兰的身前蹲了下来，“她的名字叫，兰？有胆魄！我欣赏！”他笑语着，目光却望着我为此张狂的神情，似乎对他来说是件很有趣的乐事。

　　“你.......”蒙恬的语气中突然带着愕然。

　　我感到此刻的欣喜，“兰姑娘...”

　　石兰捂住肩上的伤口，缓慢的坐起身，手中得到匕首紧紧的抵着蒙恬的脖子，“你可别完了...我也是为啥你而来......”

　　“杀我？”蒙恬怔了片刻，“呵，那我到很想听听你想杀我的的理由，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兰低低冷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一份哀伤，“你应该没有忘记...那个被你灭亡的西蜀吧。”

　　蒙恬的神奇有几分诧异，不由的问道，“西蜀灭亡，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你...”

　　“没错。西蜀确实完全灭亡了，但是你应该记得。在你们秦国攻打齐国时，曾经下令追杀一位阴阳家的叛逆...耳蜗就是从你所帅兵马之下，唯一逃生的那个小女孩......”石兰低语着。

　　蒙恬微微侧过视线望着她，“...没错，我的确在攻打齐国时，接受过一条命令。但是...”他顿了顿，“当初的命令，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追杀一位阴阳家的叛逆，而是...带回西蜀巫族的最后一位流亡公主......”蒙恬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他似乎对于石兰的身份极为震惊。

　　“住口！”石兰打断了蒙恬的话。此刻她的肩膀处的衣衫已经大片被血染红，她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握紧那匕首，气息似乎已经变微弱很多，她低声说道，“...停止机关...立即放了他！...”

　　“将军！”一旁的士卒开始惊慌起来，却无人敢敢轻举妄动。

　　蒙恬在此刻，却依旧轻笑了一声，语气丝毫没有受到胁迫，“...呵，收起机关！”他抬手示意，没有任何多余的忧郁与考虑，他似乎完全主宰主权。

　　兵卒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才按照吩咐将铁牢收起。

　　铁链松开了我的手腕，身体的劳累使我的单膝撞在了地面上，我艰难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注视着面前的石兰，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石兰侧目望着我，眼神柔和了下来，同样如释重负。匕首的刀刃无意间下沉了几分。
　　触到蒙恬嘴角那扬起唇角冷峻的笑意，我大惊，“兰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蒙恬抬手挡开了石兰手中的匕首，侧身抽出腰间的佩剑。

　　我奋力向前跑了两步，却还是太迟了。

　　那剑已迎上了石兰的脖颈，他完全逆转了局势，石兰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住手，不要伤害她！...”我伸出手，冷眼盯着蒙恬，“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只要你放了她，我不会放抗，任由你处置。”

　　石兰摇着头，“不要管我！...你快走呀！别做傻事。”

　　蒙恬偏过头，轻蔑的说道，“哼，项羽你最后还是敌不过一个‘情’字，看来你似乎很在意他，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不过...很可惜，你注定今日要死在这里...我成全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口中所谓的情谊，到底有多值得？”蒙恬收回手中的剑，重新收回剑鞘中。

　　石兰垂下眼帘，神情悲凉。

　　“将他们关入机关密室！”蒙恬背身下达命令。

　　我忍住身上伤口的疼痛，走向了石兰，无言的望着彼此。此刻她眼眸中如荡开的涟漪般的悲切，让我有几分伤然，我向她伸出手，“没事。我一直会在。”

　　不顾那些兵卒在身旁的催促，在众多兵器的押送下走向那个前方未知的地方。

　　重重监禁，身后的巨石闸门一道一道的关闭，终于来到了这最尽头的石室之中。

　　这里，就是所谓的机关密室？

　　四周只有昏暗的两盏油灯的光亮，这里似乎极其阴冷，能触及到的只有那冰冷的石壁，浓重的潮气可以凉彻的透过肌骨。

　　最后一道重门，蒙恬的身影随着那门的闭合，慢慢消失在我的面前。

　　近乎虚脱的身体，让我颓然无力的靠在了冰寒彻骨的石壁上。石兰在我的对面，在这封闭的石室中，似有似无的冷雾萦绕在我们身边，只要那细微的喘息声。

　　骤然四周的石壁开始向中央运动，这石室的空间正在极速的缩小。

　　我暗叫不妙，这个机关石室果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四周的石壁任在不断向中间移动。

　　我望着石兰，“...不能再呆在这里，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石兰抬头望着上方，“这里是完全密封的，也没有任何破解机关，要想离开，只用从外面打开，我们根本无法离开......”

　　“我试试看！”抬手抵住那运行的石壁，然而却丝毫没有任何用处，石壁的空间还在不断缩小，两面石壁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尺之远了。然而之前我的气力已经有些虚脱的透支了，我现在的力气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这机关了。

　　石壁的距离已经只有半尺之遥了。

　　我的身形完全被压退了下去，石兰也后退着，我们被迫向中央移动。石兰的背已经贴近了我，她无处可依，这样下去一定会受伤的。

　　我已经顾不得其他，回身说道，“兰姑娘，你过来！”

　　“......”她侧脸望着我，不解其意。

　　我脱开一只手握过她的肩，将原本在我身后的她揽到了我身前，让她完全在我的双手支撑的保护下。她微微不适的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我面前的石壁上。而我的双手则就撑在她两侧。

　　我们此刻如此的靠近彼此，我甚至能听到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似乎比那次在楼阙之上的那个夜晚更加明晰。心跳有几分乱了，她抬眸望着我，此刻我再也无法回避。她的发绺上似乎有着淡淡的兰花的幽香，是我从前没有这么清楚的嗅到。

　　“你......”她抬起手，指尖离我的脸只有那一丝的距离。

　　我咬了咬牙，尽力不要暴露出我此刻的劳累，“...我...没事。”

　　石壁已经触到了我的脊背，我支撑住这仅有的空间，掌印已经在那石壁上刻下了印记，四周的压迫感越来越大。

　　她的指尖触过我耳侧的发丝，“...你出了好多汗！”

　　“真的没事...没......”石壁后突然出来一声轻微的响声，那些石壁的运行停下来了？我微微放松力气，“停下来了！”这些石壁在只有半臂之距时停止了运行。

　　石壁上方的益处龙吟口却开始淌出流水来，在我们身下迅速积起水来，已经开始漫过脚，并不断上升。

　　“这是...水牢？”我暗惊道。

　　石兰的身体微微屈了下去，我慌忙扶住她，她肩上之前的箭伤，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这里的寒气太重了，她还受了伤，一定支撑不了多久。她垂着眼帘。

　　我开口:“兰姑娘...你还好吗？”

　　她轻微的点了点头，抬眸望着我，目光纯净。

　　看着她这幅样子，我不由的自嘲了一声，“...对不起，是我的无能...明明说不会让你为我受伤，若不是我...你也不会随我来桑海皇城，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兰姑娘，是我......”

　　她抬手放在我的嘴前，阻止了我的自责，“...不，不是你的错。...其实这样的结局我也想到了，是我自己所为。”她喃语道，“或许，反倒是我拖累了你吧。或许你从没想过...所有说要要保护我的人，却全因为我遭遇了不幸，我的存在或许是个错误。”

　　我突然激动起来，否认道：“不是！...兰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我吞了吞口水，骤然说道：“其实我......”

　　“是吗！”石兰还是打断了我的话，她惨然的对我笑笑，“谢谢你,项公子。”她无力的靠在了我的怀里。

　　我木楞的抬起手，却不知该怎么办。

　　水位任就在不断上升，已经快漫到了腰处，水流冰冷，血液似乎也有微微的凝结感。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身体也显得越发的沉重。

　　看来我和石兰是难逃此劫了。而现在或许是最后我感觉到她还存在在我的身边。

　　我低下头，望着她宁静的脸颊，低语道，“...我...可以叫你兰儿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坏中的石兰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一个“嗯”。

　　我不由自禁的笑了一声，“呵...是吗！太好了...兰儿。”话语继续着，空气似乎已经快被用尽了，每一次的开口，都让我觉得万分的疲惫。可是我还有很多话向说出口，想告诉她，我一直埋在心底，不知如可开口的话。

　　我费力的支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尽管我用所有的力气在说话，但音调明显轻了不少，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兰儿...有一句话，我一直...一直想告诉你，可我始终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我......”

　　她望着我，却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少羽...你不并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想对我说的话。”她低垂着眼帘。

　　“不！你不知道！即使你真的知道，我...也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我严肃的说道，让他看着我此刻坚定的神情，“我...喜欢你，兰儿！一直...一直都。”我要把所有都告诉她，“...从我在有间客栈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的神情...梁叔说，我是一个练武与兵法之上的奇才，却也是是一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仿佛就能隐隐感觉到你是女子一般...无论是你隐匿在角落中，在茫茫人群中,我总能那么快的注意到你的存在。...看着你独自流泪，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触。”我望着她的眼眸，“还记得那次你被那个名叫星魂的少年带走，我才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我已经无法从我的世界里失去你！我一直很害怕，害怕你会就这样离开......曾今我有好多次想告诉你，可是你的回避，还有你称呼我为‘项公子’时，我的害怕就会加重一分。我...一直没能说出口。”

　　她有几分痛苦的垂下眼帘，“...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轻微的说道，“是我害怕面对你，我害怕一旦依赖了你的保护，我就再也无法让自己放手...离别之时才会更加痛苦。”

　　“不会的。”我有几分惆怅的说，看着精英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我有几分痛惜的抬手为她实感泪迹，“...你怎么哭了...傻丫头！”我用最后仅有的力量抱紧她，她纤细的手挽紧了我的腰，紧埋在我的怀中，“...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兰儿...”

　　她重重的点头。

　　我扶过她的发丝，她抬头望着我，眼眸中的温柔。我慢慢俯下身，浅浅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冰冷的水流淹过了我们的肩膀，即使如此冰冷，此刻却无法改变彼此的温暖。

　　意识似乎也正慢慢流逝而去......

　　完全淹没在了那片水流中，身体不受控制的沉沦了下去，无法呼吸的痛苦充斥了一切。我抱紧了我怀中的石兰，十指紧握不再松开，我再也不会放开我自己的手。

　　或许，会有来生。或许到时我不在是项少羽，而你也不再是石兰。没有那些国仇家恨，背负的使命。我还会记得你，然后再次爱上你。

　　恍然年间，四周的石壁散开，密室的门骤然打开。猛然贯入了空气和流逝的水流的冲击下，身体重重的砸下地面。

　　一抹蓝色的身影闪过，狠狠将我们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