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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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书房里，一个娃娃脸，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苦着脸问：“子祥，你真的不打算读高中了？”
“嗯~”敷衍的哼了一句，才不在意他在说什么，还是继续画我的画儿比较重要。
“其实，陈先生还是想你再多读几年书。继续念艺术学校也可以，或者来我们学校借读，你父亲有这个能力的。”苏谨靠在窗台上不停地搓着手——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在过去的三年里，每周，苏谨都会抽出两天时间来指导我们的绘画技巧。除了有点唠叨之外，还算是个好老师。可惜都没什么威严，明明是个已经在市内某重点中学就职的正式老师了，但愿他不会被淘气的学生欺负才好。我偷偷的想。
“画好了。”
手里转着油画笔，向后撤一步，对着画布上下看看。总觉得有点别扭，或许人物脸部应该加一点高光？修饰一下，还是有点奇怪。再看看墙上挂的几幅墨迹尚新的淡墨山水画，我沮丧的垂下了脑袋。看来安安说的没错，我是真的没什么绘画天分。明明我才是上过艺术学校的学生，装做比我差一些很难吗？
正想着，又听到苏老师的声音还在不死心的劝道，“子祥，趁现在才刚开学，办插班手续还来得及。”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苏老师之所以说这番话是为我着想……
但是，痛苦地甩了甩头，我想起了安安最近一次的定期检查报告。虽然不愿承认，但我又能陪他几年呢？难道要我在失去他之后，才去后悔没有多花时间陪伴他，不能记下安安种种的音容笑貌吗？
放下画笔，眼睛直视着他，却被他立刻躲开了。呵呵，我也不是太在意。“苏老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继续上学了。”因为我不想，也不敢浪费时间，“你是我的绘画老师，如果你总是和我谈论其他话题，我会辞掉你的。”
之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果然是个好脾气的老师。
我的做法很狡猾，但，别无他法。为了掩饰自己惭愧的心情，我取了张新的画布，挂好。
苏老师只是在转述父亲的意见而已，我很清楚这一点。在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父亲对我们的冷淡，造成了他和我们之间越来越深的隔阂。或许父亲是真的老了，他现在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想要挽回父子亲情。其实，这些事情，本是与向来怯弱寡言的苏老师无关的。
咳咳，虽然年纪有点差距，不过父亲好歹资产殷实，而且专情本分，加加减减还是能配得上苏老师。何况苏老师单纯老实，之所以坚持做这份家教工作，恐怕为的也不只是丰厚薪水吧。
临近中午的时候，书房门开了。
“苏老师。”还穿着米奇图案睡衣的安安揉着眼睛，还打了个小哈欠，手里拖着他自己的小画架走了进来，“我好像又来晚了……”
苏谨一向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赶紧走过去，帮他摆画架，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今天想画什么？”
只见安安圆滚滚的眼睛转了两转，好像是在想什么。然后，他俏生生地说：“我像画素描，苏老师做我的模特好不好？”
投给苏老师一个同情的眼神。其实，这些年来安安就是靠装可爱的方法来捉弄别人的，可惜很少会被人发觉。这也难怪，十四岁的安安要比他的同龄人矮小很多，再加上纯真善良的眼神，和遗传自母亲的天使般的笑脸，就算想抵御也是很难的。
“好呀。”果然，苏谨答应得很痛快。
“那……那等我画好以后，苏老师可不可以帮我送给爸爸呀？”
“……”
“！？”
结果这话一出，闹的苏谨羞红了一张脸。
大概是怕苏老师不答应，安安立刻换上黯然欲泣的神情，“爸爸都好久没来看我和哥哥了，如果爸爸能看见我的画，或许就会想起他还有我们两个孩子吧……”这样的请求，怕是没人人心拒绝吧。
是了，最好叫父亲把苏老师的画像摆在床头，天天看得见才好。我一面在心里偷笑，一边想。不愧是我弟弟，真是个聪明的小孩。他们两个还是趁早送做堆才好，父亲为母亲做的够多，早该重新振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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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亲还是默许了我的辍学，于是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照顾安安，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发觉每个周末的下午四点左右，安安都会守在二楼起居室的落地窗旁。他喜欢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的注视着一个路过的男孩子。
这就是靠得太近的坏处。原来自己小心照看的宝贝心中另有牵绊。
那个人可能是住宿学校的学生，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穿着深蓝色西装样式的校服，肩上背着一只大大的旅行袋。曾经有几次在小区里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暗自多看了他几眼。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个子只能算是中等，温和平淡的脸孔，略显土气的发型，一成不变的服饰，看起来像是个书呆子，况且还是男的。
为什么安安会注意这样的人呢？
我一直以为，安安会喜欢一个健康活泼，能逗他开心，会照顾他的人。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吓了一跳。是啊，我又有什么理由来干涉安安的喜好呢？既然他愿意，就继续看下去好了。
又是苏老师来讲课的日子。
八点多钟，我推开安安卧室的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厚厚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房间里很暗，空气中有种甜甜的香气。
“安安，起床了。”推了推安安的身子，我低声叫他。
喜欢赖床的安安常常抱怨，自己少听了好多家教课的内容，甚至说是我嫉妒他学得好，所以故意不叫醒他的。可是每次我提前叫他，他又都不肯起床。
“嗯……”翻了个身，安安连眼睛都没张开，继续睡。
“安安，苏老师一会儿就到了。”
“呜……”结果安安索性把被子一扯，盖住自己的脑袋，趴在床上蜷成一团。
这下我知道他是真的起不来的。反正安安以后也不当画家，由他去就是了。
轻轻抚摸着他的背。等安安睡熟了，帮他躺好，重新盖好被子。
昏暗的房间里，安安香甜的睡脸也变得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他随时会消失在我眼前。直到我的手指碰到他的额头，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体温，我心底的恐惧感才稍微消退了一些。
“安安……”
手指顺着安安的脸颊慢慢向下滑，脆弱的颈部动脉正在有规律的跳动着，那条青色的血管最后汇聚到心脏的位置。隔着白皙的皮肤，完全看不出里面埋的是一颗有问题的心脏。
“咚、咚、咚……”心跳声平稳厚重，和我的心跳声也没什么不同啊。
凭什么医院里的人偏要说它是有问题的呢？或许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安安是健康的孩子，安安没有得病，安安也……不会死。
不知不觉地，泪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弄湿了安安的衣服。
“啊……”苏老师的声音如警钟一样吓得我冒了一身的冷汗。
我慌忙擦干了眼泪，整理好安安的衣物，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刚关好门，苏老师就惊惶的抓住我的胳膊，“子祥，你刚刚在做什么！”
“你今天来早了。”甩开他的手，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去拿画具，你现在书房等我一会儿。”
忽然，苏老师喃喃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子祥，你陷得太深了……小安是你弟弟呀！而且他的身体不好，如果有一天他……你该怎么办？”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离开他……”停下脚步，我这样告诉他，“苏老师，你别管我们的事了。还有，”稍微顿了片刻，“别告诉父亲。”
看到苏谨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悲哀的样子，我也不忍去威胁他。但是，我更不愿意破坏现在的生活。
“如果父亲知道了，说不定会把我送去外地的学校，那样的话我家就不需要家教了。你不会想失去见我父亲的机会，对不对？”
这个方法一向很好用，苏谨真的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