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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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午后，似火的骄阳下，树木看上去好像都快烧起来了，而家中，整栋房子的温度在空调的控制下，凉爽宜人。
安安借口说天气热，懒懒的爬去睡午觉了。这样也好，对安安来说，酷热的夏天总是最难熬的。随着温度的提升，人的新陈代谢会加快，如此一来，心脏的负担就会比较重。
拿了本新买的小说，我坐在起居室里看书。刚坐了一会儿，就觉得窗外传来的阵阵蝉声吵得人烦躁不安，或许这些虫子也在抱怨炎热的天气吧。
现在，学校该是快要开学的时候了，很不幸的，我这个坏孩子仍旧没有复学的打算。
合上书，无聊地望着两米见方的落地窗。窗户两边，各有半扇浅蓝色的细纱窗帘，这是安安选的，并且换掉了原来的咖啡色玻璃。是为了看清那个人，同时又不愿让他发现么？
不由自主地，我也走到落地窗旁边，打开窗户，滚滚热浪一下子袭了上来，让我冒了一身的冷汗。阳台很窄，栏杆又矮，而且也没有种花，所以能很清楚地看见那个人经过的小路。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哪里上学？爱好什么？有没有女朋友？喜欢的类型是哪种？甚至连他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安安又是喜欢上他哪一点呢？
我正在想着，那个人又出现在那条小路上。这并不奇怪，毕竟现在还在放假，可是那个人正挽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胳膊，亲热的走在一起。
莫非，这是他的女朋友？那么安安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我立刻恐慌的转过头，生怕会看到安安悲伤的站在我身后。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安安的生活规律的很，他还在午睡，是不会发现这件事的。其实知道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也不知道有一个叫陈建安的男孩子在偷偷喜欢着他。
从那天开始，我不敢让安安独自留在阳台，幸而直到开学那个人也没再出现。
夏末的雨水带着寒气倾盆而下，像一层水幕似的，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唉……”捧着画架的安安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今天是星期五，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只要没有搬家或是转学，那个人是一定会从楼下经过的。
看起来这场大雨是要下到明天才会停了，我心里倒是有种庆幸的感觉。或许是怕安安发现那个人交了女朋友，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安安看见那个人。
忽然，起居室的门被打了开来。我们两个同时转过头，就看到苏谨可怜兮兮的站在门边，全身都湿透了，水顺着他的鞋子往下淌。
“呃……打扰了……”苏老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喃喃的说，“可不可以借这里的浴室用一下？还有衣服……”
借的当然父亲房间里的浴室和衣服。安安甚至执意挽留苏老师留宿，然后兴高采烈的跑去给父亲打电话了。
“出什么事了？”等到苏老师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之后，我问，“你总不会是来躲债的吧？”
“！”
看到苏老师猛然通红的脸，我想我大概猜对了：风流债。
“送你来的是这件衣服的主人？”粗鲁的抓起那件校服西装，扯起来看看。虽然款式一样，但是尺码大了一些，不是安安喜欢的那个人的。
“他是不是借口说雨大，想送你回家，你不敢让他知道你家的住址，就跑这里来了？”
苏谨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学生？”
毫无意外的，苏老师又一次点了头。
“我记得，你供职的是宁华学院，没错吧？”
第二天，我和父亲通了电话，告诉他，我想到苏老师的学校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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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愿意复学，父亲和苏老师都是很高兴的。当天下午，父亲就扔下了全部的工作赶回家来，这也是近四年来，我们一家人屈指可数的一次见面。
知道父亲回来了，安安大叫着扑到父亲怀里，被他抱着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就像所有喜欢撒娇的孩子那样，快乐地缠在父亲身边，走来走去的。
其实安安一直都盼望全家人能够重新聚在一起生活，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让父亲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吧。至于我，应该说，都快要忘记该如何和这个整日见不到面的父亲相处了。大概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在努力的炒热气氛。
“嗯，我想吃咖喱饭~”才刚到三点钟，安安就拿着附近餐馆派送的传单，开始为晚餐的菜色犹豫了，“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还是换个贵点儿的吧！你们觉得呢？”
“都可以。”看着枕着自己的膝盖，仰面躺在沙发上，手里抓了好几份菜单，每一张都舍不得放手的安安，父亲也只好宠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说。
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安安含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委屈道，“爸爸，我和哥哥好可怜的，李婶回乡下之后，都没有人帮我们做饭……我们两个小孩子只好每天到饭馆买饭吃，人家都说饭馆的菜油腻，口味重，不好消化，可是我们都没办法……”
此话一出，父亲脸上的愧疚之情愈深了。
“……”
偷偷摇了摇头，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视。这小子不是挺爱吃饭馆的菜吗？噢，大概是吃腻了，毕竟方圆两公里之内的饭店里的菜色都尝遍了，不知道他又想了什么花样出来。
果然，安安翻身爬了起来，摇着父亲的手说：“爸~我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又过了三个小时，面对一桌色香味俱佳的晚餐准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惊讶的发现，原来父亲还是一名出色的家庭主夫。马上，我和安安用无比钦佩的眼神看着苏老师：眼光不错嘛！
看起来安安是真的很开心，连吃饭的时候嘴巴都停不下来，欢笑声不绝于耳。晚饭过后，明明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还死死拉住父亲的袖子。
“爸……呜，别抢我的糖醋鱼……”大概是睡糊涂了。
见他这个样子，父亲也很是为难。好不容易把他抱到床上，哄睡了，父亲才不舍地回去公司，有许多工作都是不能推延的。
送走了父亲，我终于放松下来，活动活动绷了一下午的筋骨。好，转身回家。
“子祥。”
正想着，苏老师叫住了我。
我好奇地回头。刚才都没注意，他没和父亲一块走？这么晚是很难找到出租车的。
苏老师耸了耸肩，打开大门，“聊聊吧。”说完，他率先走了进去。
几年前买的水族箱就摆在一楼的门厅里。因为喂养的很好，里面的热带鱼都不知道繁衍几代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一大群。苏老师随手抓了一把鱼食丢了进去，鱼儿们就都浮了上来，乱哄哄的争抢起来。
“有什么事吗？”揉揉眼睛，我也有点困了。客厅里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的位置，虽然我不必上学，但苏谨明天还是要上班的。还好，如果苏老师打算留下来的话，他可以继续住在父亲的卧房里，不必重新整理。
“嗯……”拍干净手上的碎屑，苏谨扬起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我越来越羡慕你们的母亲了。陈先生爱她，重视她，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她……真的是非常幸福的女人。”
“？”皱着眉头，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
“有时候，我也想要放弃，陈先生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我。可是——说句失礼的话，子祥你不要介意——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已经过世的人身上，又有什么用呢？让自己沉浸在往事中，让死去的人牵挂，让身边的人难过，所有的人都在痛苦，这就是他对你母亲的爱吗？我也很不甘心呀……”
原来是想诉苦的。之前也没看见苏老师喝酒，怎么忽然感伤起来了？
没办法，伤心的人最大，我只好插了一句，“苏老师，我和安安都会支持你，早日和我爸成就一对金玉良缘的。您早点睡，明天，明天我们就制定计划，保准马到功成好不好？”
“啊……”苏谨有点慌乱的擦擦眼角，直起身子来，“抱歉，我原本不是想说这些的……你和你父亲很像，都是对感情很执着的人。我才会觉得有点奇怪，之前你说想要尽量多陪小安，为什么没过几天又说要去上学了呢？”
这个借口我早就想过了，所以可以立刻回答，“我不想您在我们和父亲之间太难做，怎么样，够义气吧！”像朋友似的拍拍苏谨的肩膀，狡黠的笑笑，“开学后，如果我翘课，苏老师可要放我一马才行。”
这下子苏老师也不由得轻轻笑了，“谢谢。”
“好好照顾小安，我也支持你。嗯，从小安的表现来看，你的困难也不小。”
“谁叫我喜欢安安呢……只要看见他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是不会奢望的。”倚着鞋柜，我颇无奈地说“虽然，我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安安也喜欢上我，然后，我们可以像许多情侣那样，约会、逛街、手牵手，啊，现在我和安安也可以牵手，不过好像意义不太一样。所以，暂时先这样吧，至少安安接触最多的人是我，最熟悉安安的也是我，也很少有人能像我这样，可以每天陪在暗恋的人身边了。”
“你在说什么？”
“啊？”这个声音，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上一刻，我还在为自己的绝佳优势欣喜不已，然而，当我看清身后那个人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父亲……您回来了……”
“啪！”
右脸颊被打得火辣辣的生疼，一定是肿了。
“你疯了！那是你弟弟呀！”父亲愤怒的吼声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看着父亲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的样子，我只觉得好笑而已。反而是苏老师被吓得要命，几次想上前劝拦父亲，却又不敢，最后缩到角落里偷偷的流眼泪。
“不行！”指着我，父亲连眼睛都气得通红，“你，收拾行李去，我送你回南方老家！快！马上走！”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一长串的号码，语气还是那么强硬，“喂，小郑，对，是我。帮我定去F市的机票，今晚的，明天早上也行！什么？那就去买火车票！”
父亲冲着电话另一端那个的可怜的职员大吼了一通，最后扔掉电话，转向我这边的时候，我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鞋柜上，托着下巴，摆出看好戏的样子。
“难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快去收拾行李！”父亲攥紧了拳头大叫道。
我想，如果我继续呆着不动的话，他大概会打破我的头吧。所以，我走到他的跟前，骄傲的仰起头，用嘲笑的口吻问他，“父亲，您还当我和安安是您的儿子吗？三年来，您和我们见过几次面？我，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了。没错，我是喜欢安安，那又怎么样？这些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凭什么让一个对于我们来说，几乎完全陌生的人来决定我和安安的未来？”
果然，这番话噎得父亲一愣。
“母亲没有给安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她仍然是赋予安安生命的人。我尊敬母亲，安安也不曾后悔来到人世。可是你呢？在安安最需要亲人的关怀的日子里，你只懂得躲在对母亲的回忆中，是我在照顾着安安，以前如此，以后也是这样。好，没关系，我不想责怪你的失职，就算没有父亲，我和安安也都顺利的长大了。现在，你只要安静的看着我们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做，OK?”
见父亲张着嘴巴，似乎又要说什么，我平静的闭上双眼，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想，别问，什么都别管。我们早就习惯了你对我们不闻不问的态度了。况且，你们知道，什么都不必做，这样的日子也继续不了多久……”到安安的生命结束为止。然后过不了几年，就没有人会记得他曾经存在过，除了我。
想到这些，眼眶里忽然充满了透明的液体，我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些东西，“就让我陪着安安吧。不要打破现在的平静，这不算太难吧？”
“……”沉默了许久，父亲大概是想到母亲了，神情复杂地问了一句，“但是小安他……”
呵呵……我苦苦笑着，无话可说，这是我的整个论述中唯一的破绽。他……喜欢的应该是……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从楼梯上，传来安安脆生生的回答，“爸，我也喜欢哥哥的，所以你不要赶他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