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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听一曲旧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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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打电话给文阑,说张学友要到成都开演唱会,要不要一起去,大哥大嫂负责门票和机票,算是给文阑继续努力奔三的生日礼物。
文阑拿着免提陷在又软又厚的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懒懒地回了一句:“你贵庚啊,学人家追星。”
老哥讲得却认真:“你嫂嫂说得好,这不是追星,这是怀旧。”
文阑吃过晚饭不知为何就翻出了从前收藏的张学友的碟来听,随便抽出一张,其中有一首,是“当爱已成习惯”。她就忍不住开始想,第一次听这首歌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还是在读中学吧,文阑细细地回想。
那年夏天她去城西父母的一个朋友家拿学习资料,在门前树影斑驳的小院里撞见元隽,她还很是惊诧了一会儿,因为元隽随家搬到另一个城市后,这算是他们第一次重新见面。惊诧过后她才想起来,父母的这个朋友恰是元隽家的亲戚。那时候的元隽已经再不是小时候那个白白圆圆、脸上褪不去婴儿肥的小男孩。他们面对面站在微微生凉的树荫下,她还打趣他:“呵呵,长成小帅哥了哦。”那时的元隽,不知不觉已经比她还要高了。
那一天,元隽亲戚家的小孩在自己房间开着窗户放得震天响的歌,就是“当爱已成习惯”。
她站在院子里,微微侧着头安静地听过,叹口气道:“这歌真好听。”
元隽轻轻点头:“嗯,张学友的,当爱已成习惯。”她闻言只是随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那些树缝间落下的光,没在他短短的发梢、薄薄的鬓角,流转成淡淡的清辉,映上这人清瘦隽削的容颜,如最柔软的月光下最温润的白璧,无瑕。
文阑抬头看着自己房间原木裱糊的天花板,慢慢记起来,似乎也是从那年夏天起,她开始大量收集张学友的歌。在那之前,她多听陈百强,当然还有陈慧娴,还有Beyond,还有张国荣,还有谭咏麟,还有……还有很多。
记忆就像是陈年窖藏的美酒,普普通通的白瓷瓶子,封得密密实实,看上去和所有普通的酒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哪怕只是把那密封的瓶盖移转出一丝最细微的缝,那些醉人的馥郁酒香就会涌出来,迫不及待地一起涌出来,涌上你的鼻尖,避之无处,挥之不去。
1995年的一场演唱会上,张学友从暗色的阴影里走出来,贵气轻衫走到明亮的投射光线中。他说,接下来为大家送上一首歌,这首歌也系他自己好中意的一首歌,《当爱已成习惯》。
“辗辗转转之间,悄悄爱已冷淡,点点火花再不灿烂。孤孤单单心间,扑扑索索界限,猜猜测测在你双眼。如目光不再交流,如习惯地去忍受,如梦境总有保留,是沉默生于炽热后。”
据说爱情到最后,彼此熟悉恰如左手和右手。闭上眼睛,把手掌无声地交叠起来,那些指间肆意地交叉过、纠缠过,无论如何都会契合。可睁开眼,那些纠缠,却只落下一个长梦的尾梢,若有若无晃过回忆的视线。
“深深刻刻相识,痛痛快快过后,轻轻率率置诸脑后。恍恍惚惚之间,勉勉强强接受,冰冰的心是我所有。如目光不再交流,如习惯地去忍受,如梦境总有保留。是沉默,发生于炽热后。是长夜,两者装作无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那样的熟悉就一定是爱情。爱情之外,这世上毕竟还有很多会让人感动、会让人流泪、会让人欢喜的事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一一探究、一一感受,在自己年轻的时候。
“匆匆地邂逅,终不可一起再走,不可终结,也未长久。”
所以,这世上一定有一些东西,不管它们有多真挚、多美好,这些东西可以忆,可以叙,却再也不能留。
“是沉默,发生于炽热后。是长夜,两者装作无忧。”(1)
不然,又能如何?
听一曲旧歌,这是怀旧。
只是闻着这酒香,却不会喝上哪怕最轻最浅的一口,这就是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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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当爱变成习惯》。演唱,张学友;作词,陈少琪;作曲,刘诺生;编曲,刘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