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挽留》隐没清风

4、表白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里，宁子轩每天都在于张萌萌保持着联系，关心张萌萌的饮食起居。每天早晨，宁子轩都会以可爱的口吻称呼她小懒虫，催她起床，每晚临睡前也不忘道一声晚安，送她好梦。天气转凉的时候提醒她多加件衣服。女孩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一天好几遍地催促她多喝水，按时吃药。女孩上完体育课的时候会发现抽屉里多了一杯热乎的奶茶和一包清香的纸巾。
　　有一次，宁子轩在晚上发短信告诉张萌萌明天有校庆活动，让她记得在上学的时候把校服穿上。张萌萌有些质疑，她告诉宁子轩说自己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校庆活动，宁子轩戏说她不是好学生，上课一定没有认真听讲，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的时候，身着一身校服的张萌萌来到学校后发现，只有自己穿着样式老土丑陋的校服，忽而明白过来自己上了当。正当她苦闷时，宁子轩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他也同样穿着那老土的校服，嘴角咧过一丝邪笑，得瑟着说：“怎样，和我穿情侣装的感觉怎么样？”……
　　宁子轩坚信，这些点滴的行动可以感动女孩的心，爱情败于细节也可成于细节。女孩子的心思是细腻的，何况是张萌萌这样的女孩，拥有百合花一样洁白的花瓣和花蕊。
　　在慢慢地接触中，宁子轩觉得张萌萌在性格上是典型的乖巧范儿。但她并不像大多数乖巧的女生那样热爱学习，她上课也会看课外书，玩十字绣或者干脆坐在那里发呆。课间，两人会时常坐在学校的旱冰场旁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发呆。那时候，感觉时间就像凝滞了，空荡荡的天空变成了一只出身的巨人的眼睛，思绪如游丝般轻微地游动，阳光澄澈，在透明的空气里变得若有若无。宁子轩从刚开始的绞尽脑汁找话题到随意的就能有话可聊，从陌生到熟悉，仅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不得不令人佩服宁子轩“功力”之深厚，“阅历”之丰富。
　　宁子轩觉得是时候向女孩表白了，是时候把自己的心声完全吐露出来了，他便再次邀约张萌萌在晚上放学后与他相见。多年的经验告诉宁子轩，夜晚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光，黑夜不仅能使人思维活跃，情绪高涨，黑夜还能掩盖羞涩背后的欲望。
　　放学后，他拒绝了哥们儿约他去马路狂飙自行车的邀请，独自一人来到了与张萌萌约定的地点。这次，他比张萌萌提前了一些，原地等待的几分钟对于宁来说是十分难熬的，他心里一直盘算着待会儿表白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演练着精心准备的话语。不一会儿，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张萌萌，她身穿一套精美有型的橘色夹克衫，给人一种鲜艳活泼的感觉。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修饰了两条细长的大腿，斜跨的单肩背包又让其增添了许多干净利落的书生气质。她与几个女同学胳臂互挽着，有说有笑，青春洋溢于她们稚嫩的脸庞之上。快要走进宁子轩的时候，几位女同学很有眼力劲儿，她们松开了交叉的胳臂，留张萌萌一人于原地，她们几个则是绕开一边，窃窃私语，并偷偷打量着宁子轩，从他身边走过。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被别人偷偷议论是常有的事情，宁子轩已经习惯了这些，可偏偏这一次，当他努力探听着女生嘴里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时，他心里猛然地紧张了起来，她们会怎么谈笑自己，会在张萌萌面前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呢。
　　张萌萌走到宁子轩面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模样虽然大方，但其中还是带有几分羞涩。这次受限开口的是张萌萌：“我的那几个朋友漂亮吧。”
　　宁子轩：“可能吧，我没看清楚。”
　　张萌萌：“没看清楚就太可惜了，她们都是个顶个的美女，相中哪个了，可以帮你介绍。”
　　“不行”宁子轩有些慌了神，没想到她今天的开场白带有这么多的玩笑意味。
　　“其实……今天我……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宁子轩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大脑又一次地陷入一片茫然空白之中，之前排练的话语忘得一干二净。张萌萌睁着两双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两人沉默了片刻。
　　“你觉得我怎么样……”只能搬出爱情剧里的陈旧经典对白来救场。
　　“还好吧。”张萌萌同样经典的回复。
　　在把话题引出的片刻空隙里，宁子轩进行了迅速的整理和思考。他决定抛下那些已准备好的情意浓浓的表白，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份喜欢已经在心里压抑了许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宁子轩边说直视着把头微低的张萌萌。这一次，宁子轩的眼神中充满了真挚和热切。
　　张萌萌依然把头埋的很低，以至于看不到她脸部的表情，宁子轩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反应。张萌萌用手扶了扶肩上的书包带，挪动了一下穿着帆布鞋的小脚，以侧身的姿态站在宁子轩对面。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表白，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乱如麻。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宁子轩的语气有些忐忑。
　　“恐怕……不可以。”张萌萌聂诺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宁子轩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
　　张萌萌依旧低着头，没有言语。
　　“真的不可以吗？到底为什么这么快就拒绝了我？……算了，不问了，拒绝就拒绝吧，怎么样都行。”他觉得面子有些挂不过去，愤愤地说：“我走了，回家。”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踱步离开，留在原地的张萌萌手中紧攥着书包带，望着远去的宁子轩……
　　宁子轩没有选择打车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慢走，稀稀两两的行人和车辆在马路上不时地穿过，街灯的余晖映衬着他消瘦的脸颊，英俊的脸庞上杂揉了一丝颓然。是否每个人也像他一样心怀琐事行走于城市中央，是否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悲伤。最近，宁子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行走，一个人思考，凭借多年与女孩打交道总结的经验来说，张萌萌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呀，无论是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对自己的态度，都流露出了令人不易察觉的爱慕之意。再说了，以自己的魅力，不可能连一个小女生都搞不定啊。然而，世间太多事情无法通过思考来得到答案，正如他始终不明白人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没有意义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
　　我们
　　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我们还想着
　　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
　　然而知道这件事的
　　本身
　　也没有意义
　　一件事，想通了是天堂，想不通就是地狱。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感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第二天清晨，来到学校的宁子轩一脸的苦闷，从坐到班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头埋在书堆里呼呼大睡。在以前，当很多人脱下自己的茧向太阳伸出自己最美的翼时，他只能眯着眼睛朝着金色的地方望。戴上耳塞，满世界西域男孩年轻的嗓音，年轻真好，年轻人都以年轻为骄傲的理由，为什么不骄傲呢，那么多的阳光，年轻那么多的希望，还有那么多机会。宁子轩喜欢一句诗：记得年少骑竹马，看看又是白头翁。这辈子为什么东西艳尽，年少为谁绕床弄青梅，又何如功成名就？是否你还在为自己曾经的年轻而骄傲？宁子轩于是很庆幸自己尚未白头，可以不紧不慢地去做些题目。其实很多人从生下来的那天就十分感谢上苍完好地赐予自己生命，尽管自己根本就不愿遭遇此劫。上苍给予生者的宁子轩，宁子轩不知是给的太多，还是剥夺的太多，他总觉得沉甸甸，受宠若惊般。
　　“他肯定一夜没睡，昨晚准是陪哪个姑娘在网上聊了一夜。”汪欣茹笑嘻嘻地说。
　　郭蕾：“只可惜了他的发型，趴在那里，哪怕一小会，也会造型全无的。”
　　陈浩然；“别说了！李老太来了！”
　　只见李老太腋下夹着两本厚重的书，迈着标志性的幽灵步在走廊上巡视。陈浩然用手肘碰醒了睡梦中的宁子轩，宁子轩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唉声唉气的，埋怨着别人对他睡梦的打扰。陈浩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宁子轩才方知是怎么一回事。李老太在班里晃悠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轨”的情况，便离开了。
　　确认李老太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陈浩然才扭过脸对身旁的宁子轩说：“怎么了哥们？梦周公了？打起点精神，下课抽烟去。”
　　下课后，宁子轩、孙大壮、付勇、陈浩然去了学校的小花园，在一片树荫下抽烟。这里灌木繁茂，鸟语花香，环境优良。枝叶草丛的繁茂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不走近看，还真看不到有一伙人在此做着有反校规的不良行为。再者，此处里教学楼很远，很少有老师经过这里，偶尔有退休的老教师来这里晨练打拳，看到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予理会，毕竟此类行为在校园里屡见不鲜，无法完全根除。老教师们还想多享受几天清闲的退休生活呢，哪有功夫去管这些个杂碎。于是乎，花园就成了这些人的极乐世界。当然了，也只有学校里这些有头有脸的小混混才能享受这片世外桃源。点上一支香烟，慢慢吞吐出轻柔的眼圈，和着鸟鸣伴奏，蝴蝶漫舞，在此处自我陶醉，自我解放。
　　抽烟时的宁子轩有种特殊的魅力，香烟撩过他稚嫩的脸庞，萦绕在身体周围。他轻轻用手指弹掉烟蒂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成熟和内敛，特别是今天，宁子轩满眼的忧郁配合着香烟升腾时的弥漫，更令人感到一股浓烈的哀伤。
　　孙大壮：“咱敢不敢不这么偶像，你忧郁的不是时候，这里没有女生，没有观众。”
　　陈浩然：“有什么郁闷的事就告诉兄弟，我们帮你排忧解难。”
　　“是啊，有什么轩哥一句话，我们哪有不帮的。”付勇在一旁附和着。
　　宁子轩丢掉手中的烟头，用力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发出一声叹气，又以手掩面，很无奈地说：“不是我不说，而是这事你们帮不了我，昨天我给她表白了，她拒绝了我。”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众人皆发感叹。
　　宁子轩不再说话，仍以手掩面。看得出，他为女人已心力憔悴。朋友们有的鼓励他继续追求，也有说安排眼线暗中调差，还有人要亲自帮宁子轩去问个明白，各路神兵，各显其能。付勇的一句话敲醒了宁子轩，付勇说：“谈恋爱和购物其实是一个道理，我们是商品，等着女人来挑。像张萌萌这样的女孩选择的余地肯定很多，指不定在挑选的过程已经眼花缭乱，不知选谁了。”
　　“放屁，哪有她选择的份，即便选也肯定要选子轩呀！”孙大壮若有其事地说。
　　宁子轩思忖了一番，便说：“付勇说得有道理，今天就找人调查此事，我倒要看看，有哪些人敢和我争。”
　　宁子轩吩咐孙大壮去办理此事，孙大壮找来了与张萌萌同届同班的齐帅去紧锣密鼓的打听着各路消息。齐帅此人其貌不扬，与“帅”字相差甚远，不仅容貌较差，品行也极为猥琐。平日极力讨好高年级的师哥，甘为马前卒，如今得到了这么好一差事，终于有了和宁子轩等人套近乎的机会，心里津津暗道。他笑容可掬地对孙大壮说：“您放心，一有可靠消息我马上汇报。”
　　话说这厢，第一节语文课，同学们听讲的很认真。高中的学生很天真，可以因为讨厌一个老师而厌恶一门课程，也可以因为喜欢一个老师而对一门课程乐学好问，甚至，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会因为某老师长得“靓”或“帅”而对这门课程饱有兴致。大家上语文课认真听讲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惧怕，惧怕李老太。李老太自以为是，以为自身的评讲能力非凡才导致学生如此的津津有味。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学生在她的课堂上思想抛锚。偏偏这时，宁子轩的心思不在书本上，他望着窗外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宁子轩！”李老太忽然点到了他的名字。“你来告诉我，这道题怎么做？”
　　宁子轩慢腾腾地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师。坐在斜方的付勇想小声嘀咕告诉他答案。张开了嘴，声音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李老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道题我不会做。”宁子轩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
　　“那好，请你告诉我，我们讲的是哪道题，下面的同学管好自己的嘴巴。”李老太再次发难。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你连为什么上学都不知道吧，滚出去，去操场罚跑五圈。”
　　宁子轩二话没说，从容地站了起来，双手插兜，随着全班同学的瞩目，走向教室门外，刚走出门外时，耳边还伴合着李老太对大家的教诲：“快高考了，不努力学习的学生真是可笑，宁子轩是可笑中的典型……”
　　下楼时，宁子轩依然会路过张萌萌的班级，他突然觉得，被体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不想让张萌萌知道自己是一名问题学生。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匆匆走过，没有向张萌萌的教室张望。
　　宁子轩来到空旷的操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决定无限地放慢脚步来应付老师对他的惩罚，本就无心上课了，倒不如在外面溜达溜达。辽阔的视野，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是那憋心烦闷的教室所不具备的。就在他享受般地慢跑着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宁子轩！”，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他转过身来，看到离他十多米远处站着一位女孩，这女孩不是她人，正是张萌。宁子轩有些诧异，现在是上课时间，难道张萌萌平时也会逃课吗？宁子轩带着疑惑走上前去，询问着张萌，得知她是因为头痛，请假去了医疗室。张萌萌说话时带着些尴尬，也许是因为昨天拒绝了宁子轩而心怀歉意吧，宁子轩也有些尴尬，宁子轩本不乐意让张萌萌看到自己受罚，可老天就是不开眼，让他们这么有“缘分”地碰到了一起，有苦说不出。
　　“你为什么也没有去上课？”
　　“呃……我在教室里闷的慌，出来走走。”
　　“我要回去了，你不走吗？”
　　“不，当然不……我再转悠会儿。”
　　“好吧，那我走了。”
　　“嗯，照顾好自己。”
　　张萌萌把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眯成一条月牙型的细缝，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嘴角微微上扬，腼腆的笑了一笑，便走了。
　　张萌萌可爱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宁子轩的脑海里，触动着他每一寸神经。美人的一瞥一笑，都使他魂不守舍，他站在原地，驻足观望着张萌萌离去的背影。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了他的大脑，只见他两只手臂弯成一个半大椭圆，举过头顶，内扣着手腕，聚合在天灵盖上，手指交汇。他模仿着电视剧的情景，用自己的身体摆出了一个“心”的造型。他大喊“萌萌”，张萌萌转过了身，扑哧的笑出了声，“欧巴，你真可爱。”说完，迈着轻盈的脚步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从张萌萌的笑颜中，宁子轩不仅看到了欢乐，还看到了一股含蓄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