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虫洞穿红楼》洗雨疏风

18、哭求

　　傍晚时分，居住区里渐渐热闹起来，沉寂的大楼里亮起了灯，墨色的夜幕下，三三两两的行人从公路上走过，偶尔还有人骑着老旧过时的自行车在行人间穿插前行。

　　至于汽车这种交通工具，在末日降临之后，尽管政府没有做出明确表态，但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楼道里时而有人打着招呼，时而有人窃窃私语，嘈杂地声音此起彼伏，却洋溢着单调而平凡地快乐。

　　淡淡地香味弥漫在这狭窄地空间里，公共浴室门口蹲着几个中年妇女，一边洗着塑料盆里地衣服，一边有气无力地叨着家常。

　　楼梯的方向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还有轮子从地面碾过的滚动声，灯光下，长长地阴影出现在没有任何修饰物的水泥墙上，不断地晃动前行，仿佛变形的异界生物，令人惊骇。

　　妇女们飞快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但眼睛里却露出警惕，慌乱和紧张的目光。

　　片刻，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装，扎着长马尾，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拖着一个大背包出现在了楼梯口。

　　在看清楚人的那一刻，妇女们的表情瞬间松弛了下来，其中一个还换上了热情洋溢地微笑，点头打起了招呼：“小李啊！下班回来了啊！”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腼腆地微笑，和颜悦色地点头回应：“严阿姨，怎么这时候才洗衣服啊！”

　　严阿姨晃了晃脖子，眉梢现出一种得意，口里却埋怨道：“唉，都是我那小孙孙……你不知道，家里有小孩啊，就是这样，经常有洗的东西，现在又不像以前……”

　　说到自己的孙子，严阿姨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炫耀劲儿，我家有小孩，还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在这末日后的世界，多稀罕多宝贝。

　　不过目光掠过突兀冒出背包，用报纸包裹的几根长条状物体，严阿姨愣了一下，疑惑地开口道：“这是……小李，你买这么多布干什么啊！”

　　小李脸上的微笑顿时一僵，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刚好遇上，挺便宜的？都是真丝的，怎么都能用上。”

　　严阿姨一听，声音提高了一点，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就是手头松。这些布料，压根没什么人要，你居然花钱买？”

　　“严姐，年轻人嘛，想的不周到。谁都像你们家老大，在搜索队工作，什么东西都不愁？”

　　旁边的妇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满含酸意地插了一句话。“不说有制度管着，就是出去回来都要隔离，要像你这么说，那还得了。”

　　严阿姨急忙替自家的儿子争辩起清白。

　　听着话题转移了，小李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合上房间地大门，李萱靠在门后，长出了一口气，脚踢了踢地上的背包，一脸郁闷。

　　“咳，这小李是做什么工作的？收入挺可观的，老见她提着东西回来。”有人声音沙哑地问道。

　　严阿姨抖了抖拧干的衣服，打了个哈欠，带着鼻音道：“我也不太清楚……”

　　时值清秋，鸟儿啄落了一地的碎金，几丛野菊花含苞吐蕊，微风过处，隐有清香。天色高旷，秋风不寒，丹梨碧竹，流光泛彩，景物清丽，更胜往昔。

　　李萱午睡起来，正自坐在窗边梳头，蕊珠撩开帘子走进来，笑道：“太太说的那两件棉衣，我并没寻着，别是太太记错了地方罢？”

　　李萱将手中的浮雕梨花纹银钗，随意撂在妆匣里，眉头轻轻一蹙，转头笑道：“你找过皮衣裳的箱子没，别是一时失手放在那里头了？”

　　蕊珠连连摇头，苦笑道：“别说皮衣裳，就是春夏两季的衣裳箱笼，我都寻过了，却是奇了。”

　　李萱凝神想了想，抿唇笑道：“我记起来了，那件墨蓝宁绸的，我仿佛记得是哪日瞧过一眼，和几块孝布放在一起。那件月白湖缎绣梨花的，是去年三房四姑娘过来找我，因大雨淋湿了衣裳，我见她冷得哆嗦，实在可怜，便随手找了件旧衣，借给她换了。好久之前的事儿了，我都忘了，还恍惚以为衣裳仍搁在那呢？”

　　蕊珠不满道：“这三房四姑娘惯会装可怜，太太怎么就信了她？那年为了一把鎏金手镜，她拿着一把断了柄的旧手镜，在人前唉声叹气，人家还没开口问她，就欲泪先流，说是睹物思人，她姨娘留下的旧物，就这么几件，如今这件也被她用坏了，不知能不能补好？就算修补好了，也不是从前的东西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她被苛待得厉害，堂堂小姐，只能用姨娘的旧物。三房几位太太恐遭人议论，不但将那鎏金手镜给了她，还特意让人把那旧镜子修补好了给她送去。人人皆知那面鎏金手镜，是三房预备给大姑娘出阁用的，三房几位太太行事原就不甚大气，舍不得金子，才打了面银鎏金的。这一闹，四姑娘是畅心如意了，却委屈了大姑娘。”

　　说着，蕊珠叹气道：“这衣裳既借给了她，哪有还回来的时候？接鎏金镜子时，四姑娘也说什么，她只是暂且借来用着，旧用的手镜修好了，是要将鎏金那面还回去的。如今三房大姑娘出嫁都几年了，那鎏金镜子还在四姑娘手头放着呢。”

　　李萱一阵失笑，摇头道：“你这一大串抱怨，叫我说什么好呢？不过一件旧衣裳，别说人家没送回来，就是送回来了，也不能穿了。到时候，依旧还要给出去，倒是自寻麻烦。”

　　蕊珠腮帮子鼓了鼓，还待再说什么，便听得帘外有人说道：“范婆婆送了几挑东西来，问太太可叫抬进来？”

　　一阵风来，几片竹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范婆子在山石边上坐着，不觉脖子一凉，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竹叶，问着门口站着的张婆子道：“这些担子歇在这儿，一会儿可怎么搬进去？也怪我，忙晕了头，先前只怕人乱闯冲撞着，竟忘了叫人先别走，在门外等一等。”

　　张婆子扶了扶头上的藤包银簪子，笑道：“若是往常，倒还真有些麻烦。可是现今儿，亲戚家送了几个健妇，哎呦，膀大腰圆，好一把子力气……这几个担子，也就是走一两个来回的事儿。”

　　范婆子一听，眼睛瞬时亮了，堆笑道：“我也听说有你们家来了人，没想到竟是这样周全。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前儿还在担心呢，你们家没个有年纪的人，就是当家太太带着一两个丫头同几个婆子，万一有人起了坏心，一伙抢了进来，那边老宅子里未必能赶得及……”

　　话还没说完，范婆子就见着蕊珠随同李萱，袅袅婷婷走出来了，风吹得衣袂飘飘荡荡，如同迎风起舞一般。

　　不待范婆子见礼，李萱便笑道：“婆婆想是久等了？”

　　范婆子连忙笑道：“哪里哪里。这些担子里，一共是四石米，两石面，太太尽管查看，都是最上等的。”

　　张婆子赶忙地上前，揭开了盖在箩筐上的簸箕，用手在米里抄了抄，抓出一捧米，笑道：“还是新米。”

　　李萱瞧了一眼，见得这些米，虽比不得现代的米那样粒粒分明，晶莹可爱，但也算得不错，便点了点头，含笑道：“我还以为婆婆要过些日子才送来呢？”

　　范婆子躬了躬身子，巧舌如璜道：“这不是听说太太要去京里么？我一想，这路上买的粮食，哪有本土本乡的好，便赶着给太太送来了。再着，太太要出远门，我们这些邻里，多蒙太太照顾，也该来见一面，送一送。”

　　李萱虽知这范婆子的举动多半是恐她退钱，听见这话，却也忍不住又笑了一笑，示意蕊珠给了范婆子一个荷包，笑道：“倒是多谢婆婆想着了。这荷包，婆婆拿去，也添补些脚钱。”

　　范婆子喜笑颜开，刚要道谢。

　　忽见得一个青衣仆妇一阵风似地闯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李萱拼命磕头，哑着嗓子哭求道：“太太，救救我家姑娘……我们姑娘有再多不好，待太太终归是好的，求求您了……”

　　李萱吓了一跳，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青衣仆妇，仿佛是三房四姑娘的奶妈子，她看了蕊珠一眼，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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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亲们，三八妇女节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