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官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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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说了一句，李萱放下茶盏，淡笑着吩咐蕊珠取了一两银子过来，递到那婆子跟前：“妈妈上了年纪，劳累冒雨来这走一遭，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一两银子，妈妈且拿去打些酒喝，暖暖身子。”
蜀地乡下不比繁华地界，长工一年也未必能拿到一两银子工钱，这婆子服侍了杨老太太大半辈子，年老体面，并不指着月钱过活，算得是小有积蓄。
虽见过不少银子，但现下也面露惊讶，一面暗叹李萱出手大方，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一面则欢喜不已地上前道了谢，接了银子，又宽慰了李萱一番，才告辞去了。
蕊珠忙掌灯打伞，亲送了出去。不多时，蕊珠回来，对着李萱说道：“我说瞧着这妈妈眼生呢，原是前些年服侍三老爷去江南的何妈妈，三老爷最得老太太看重，这何妈妈原是老太太陪嫁，既能随三老爷去江南……”
蕊珠不用多说，李萱便已明白，陪嫁原就是心腹，况三老爷又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小儿子命根子，能让老太太觉得，照看三老爷尽心妥当的人选，自然是心腹之中的心腹。
李萱拂了拂衣服上的扣子，眼神看了看烛火，笑道：“竟是三叔身边的妈妈，也难怪这样忠心为上？”
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奇怪，尽管阳光灿烂，街道上却是萧索无比，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出没，可被阳光一抚，就仿佛被什么所刺痛一般，抖索着身体匆匆而过。
在这个看似平和，却到处充满危机的世界，普通人无暇去顾及身边的事物，天气好坏，是阳光或是雨露，对于他们并没什么不同，能触动本心的，只有对未来不可预知的忐忑不安。
可对李萱而言，每次回到末日位面，就像是一场难得的度假放松之旅，当然，只是从心理而言。实际上，李萱在末日位面几乎都是来去匆匆，忙碌的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走出安置房的大门时，李萱感觉有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疑惑，轻蔑，反感，憎厌这些不同的情绪，从迎面而来，或擦身而过的男男女女脸上，以最直接的方式表现出来。
不过，这些情绪都可以理解，李萱红润白嫩的面色，轻快的步伐，洋溢在脸上的轻松怡然，在这个环境中是如此的天真而脱节……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乏利用非正常手段或者规则生存的聪明人，在周围人的惯性思维中，这样的异类，并不该出现在安置房附近……
人类对于不如自己的同类，总是充满着友善和关爱，可对于超出自己的陌生人，却总有着许多阴暗猜测。
作为一个死宅，李萱对于异样目光，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根本没有想过有什么问题，就这样，走到了路边商店的食品橱窗前。
本该稀稀落落的橱窗里，却是五颜六色，琳琅满目，似乎并没有受到粮食紧缺污染的影响，一旁的玻璃柜里，一袋又一袋大米面粉，散乱无章的摆放着。
看着许久没吃过的罐头泡面，李萱很是怀念的舔了舔唇，她穿越后经常梦见的美味，不是各种高大上的大餐，反而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和开封菜……
李萱移开视线，穿越到末世买方便面这种事，绝对不是她这种正常人会做的，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也不介意改善一下古代生活水准。
店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虽然敞开门做生意，但按需分配的制度，让整个商店冷清地可以数清地上的灰尘。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女人，肥胖的身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毫无顾忌的昭示着她的地位，在朝不保夕的末日位面，肥胖或许有先天因素，但能在这里工作，要托的关系比和平年代更复杂百倍。
也许是碍于严苛的管制环境，女人的态度并不像李萱预料的那样散漫，看见李萱进来，脸上迅速露出一个标准而殷勤的笑容，说道：“美女，要买些什么？”
听到久违的称呼语气，李萱突然很是感慨，有种疏离地陌生感，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了自己仍然身处末日位面，李萱恍惚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指了指墙上没有数字的价目表，“粮食什么价收？”
胖女人的视线扫过李萱背后的布口袋，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飞快地拿出一张印刷纸，迅速地递给李萱，“政府定的收购价，绝无二价。不过……这里交易可以提供一定的积分值，积分能够换取物资。”
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李萱默默无视了胖女人后面的一句话，作为一个看多了末世文的废宅，她虽然不能像末世文猪脚那样小心谨慎到精神过敏，但也不会粗枝大叶到以为世界正常无比，连和谐社会，都不并和谐，何况是末日降临之后的世界。
当年的下岗潮，教会李萱不仅是从头再来这首歌，还教会了她，信组织信政府都不如信自己。
在政府面前，平民的付出和牺牲，全无价值，需要时，便是勇于奉献，赞赏表扬，不需要时，就是社会的负担，只能高唱从头再来，在下岗和被下岗中做出选择。
所以，影视作品中的人物常说，不是人心坏了，只是社会变了。
这类商店，虽然是国有，但或许是经历过开放年代的关系，并不算死板，为了吸引客流，特意设立了积分制。
毕竟，即便官方价格和黑市价格差了几倍，但冲着安全起见，愿意在正规商店交易的普通人还是大多数，积分这玩意，也算是弥补差价的一种措施。
收买不了大的人心，却不至于让人觉得吃亏太多。
不过，对李萱而言，积分这玩意，就像在她脖子上套了个圈，每次交易累积的积分，都仿佛在提醒她，离暴露又近了一步。
当然，李萱相信，手握虫洞的她，即便是面对末日政府，也有对谈的底气。
所谓对谈的底气，并不是指，李萱通过虫洞所携带的物资，任何一个在文明时代生存过的人，都会知道，文明所带来的产能有多么巨大。
想想当初某些自然灾难过后，被网络曝光的有关部门存储到过期发霉的巨量物资，想想某些宅男在网上买到的深挖洞广积粮时期的军用罐头，李萱只要还有一个脑细胞尚存，都不会认为她所能携带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国家机器面前，有什么分量可言。
而虫洞所连接的古代位面，一个崭新的，安全的世界，末日政府只要不是集体中二病发作，都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就目前而言，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是不太愿意与相关部门走进科学打交道的，人之常情嘛……
正午的天空，格外晴朗，炽热的阳光，甚至让李萱感觉到了一丝热意。
回到居住区的时候，李萱背上多了一个装得鼓鼓的大背包，手上也提着数个塑料袋，可谓是满载而归。
其实她开始也没想过要买什么，只是走马观花逛了一圈，看见洗发水香皂，才想起古代位面的诸多不方便，然后牙膏牙刷之类的，肯定不能放过，又看见了雪白的蜡烛，电力供应不足时期生产的油灯，以及安全火柴，接着不留神又摸了下床上用品，工业时代的布料就是比古代的细密结实……
结果，直到身无分文了，李萱心里还颇有点意犹未尽，想着方才买银条的时候，不顺手买下那套珍珠首饰，或许还能再添置点其他东西……
半道上感觉手快断掉的时候，李萱才发现，貌似她买的东西好像有点多……
“买了东西回来啊！”一个推着婴儿车出来的大婶，主动冲着李萱打起了招呼，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李萱回头一瞧，依稀记得，这大婶是她的邻居，下意识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蜀地，青江县。
天刚蒙蒙亮，草叶上的露水尚未散去，码头做活的苦力，早已开始忙碌。
远远的，乌压压过来一行齐整地轿马，旁边还有不少随从。
一个坐在地上喝水的年轻苦力，用脖子上的帕子抹了抹汗，看着远处的轿马，倒抽一口气：“这是哪家的人，怕不是有十几乘车马吧？”
旁边蹲在地上的中年苦力，啃了一口杂粮饼，皱着满是风霜的眉宇，回头眺望一眼，嚼着面饼含糊不清道：“左不过是县里那几个大户，同着衙门里的老爷，旁人家便是想方设法去凑，也凑不到这样整齐……”
河中船只往来如梭，隐隐约约见着几里外有两只大座船顺流而下，船上大旗招展，甚是体面。
“来了两只官船。”
一个仆役掂着脚望见，转头叫了一声。
坐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面，正喝着香茶，磕着瓜子的管家听见这话，立刻站起来，问道：“可看清楚了，官船上的旗子写着什么？”
仆役摇了摇头，为难道：“河上雾大，实在看不清楚旗子上的字？”
管家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扫过他带来的下人，一脸严肃地吩咐道，“甭管是不是，都起来，别坐着了，好好整理下衣裳，吃东西的也给我停下，地上扫扫干净。来的时候，我可都交代过了，要是今儿在来人面前丢了老爷的面子……”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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