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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跳跃的精灵 ...

  •   跳跃的精灵

      “妈,我走了。”林然背着卡其色的小包站在门口换上一双白色休闲布鞋,宁思听见后匆匆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是林然刚刚换下来的睡衣,她把衣服随手往沙发上一放,忧心忡忡地走到女儿身边,给她带上粉红色的鸭舌帽。

      “车票带了吧,几点的车记着了吗,到那儿以后一出站就坐6路公交……”

      “宁思,你真的要老了,这么罗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外婆家。”林然话音刚落,里头的电话就响了,林然已经换好鞋子站在门口了,只能是宁思去接。

      “喂,嗯,好,已经准备出发了,嗯。”见宁思唯唯诺诺就猜到是外婆打电话来了。林然于是加大分贝地叫唤:“外婆,你要在家里等我哦!”说完鞋也不脱就往屋里跑,亲了一口宁思的脸后,立马就撤。

      画展过后一个多星期就放暑假了,这其间江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林然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诽谤他,明明没有伤到脸竟然还得躲起来休养,真像个女孩子。

      不过现在是度假好时期,暂时不管那些,好好地吃喝玩乐才是王道!一个多小时候后,林然从火车站出来,已经到了另一个县城。走出车站,林然抬头,几朵像画一样的白云悠然地飘在上空,心情也出奇的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宁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帮女儿报各类的补习班了,也许是看到林然筋疲力尽的从各处奔波回家想起了自己以前为了前途而受的苦,遂慈悲的放过孩子,让她好好享受这个假期,到底是过来人,比较明白事理。

      林然在路线的起点乘的车,去的地方又在路的尽头,所以找了一个位置就稳稳地从头坐到尾。一路上上车的人不多,下车的频率倒是快,在到达终点的前几个站点时,车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夏日的午后,车上并没有开空调,任由大自然的风从窗外灌入,带着暖意的凉风透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叮哐、叮哐”,清脆的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林然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用来扶手的金色三角环因为公交车的颠簸相互撞在一起,忽上忽下,像群精灵一样跳跃,似乎随风摇摆,一个人旅行的感觉真好,哪儿都觉得轻松,全天下都是美景。她扫视车内一圈,只剩下三个人:司机、林然以及最后一排用报纸遮面酣睡的年轻人
      林然打量了他一会儿,几乎失声叫了起来:“舒征宇!”她掀开报纸,兴奋地说:“你也来这边?”

      不,没那么巧,林然看着舒征宇一点儿都不像睡醒的样子再次叫起来:“你跟着我到这里?”司机频频往这边看来,怕发生什么抢劫之类的事故,估计在打量自己是不是舒征宇的对手。

      “亏得你的脑袋从外观上长得和常人一样大,竟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跟了你4个小时,如果真有人图谋不轨,你早已没命了。”他翻了一个白眼。

      “呃……我去外婆家,你跟来干嘛?”

      “我说过‘生死相随’,现在来兑现诺言!”

      “呃?那次我不过是随口瞎说的,对了,那你住在哪里啊?这里好像没有住宿的地方呢!”

      “我只负责跟着你,其他的是你的问题。”

      林然一脸黑线,但终究只能带着舒征宇往外婆家走去,心里想着至少喝口茶是不会被外婆赶出来的,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到处都是地雷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而舒征宇则是整以闲暇地看着旁边那个小人紧张得要死的表情,心情出奇地好,他自知这次的作法有点过火了,但他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一点都不担心。

      “外婆,外婆,我回来了!”还没到门口,林然就热情地叫起来,看到一个青青的背影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那个人抱的严严实实,随后一连串的笑声传来,是外婆。林然靠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声,老人便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舒征宇,这时他倒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耳根微微有点烧,外婆穿着青衣布裤,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满头青丝,盘在后脑勺,用一根金属类的簪子固定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吧。同时,林然的外婆也在看着舒征宇,白色的衬衣,卡其裤,一看上去倒是无害的青年,外婆看了应该不会拿出扫把来吧。

      舒征宇上前尊敬地说:“外婆好,我是林然的同学,舒征宇。”

      “哦,小宇啊,”她笑着眼睛眯成一轮弯月,细细的皱纹包围着一层,“快进来吧,里面有刚从地里摘的西瓜,来尝尝。”说完自顾自进去了,对于舒征宇的事一句评价也没有,年轻人的感情之事,还是选择隔岸观火,果然,大智若愚。他们两个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晚上外婆已经帮舒征宇准备好了住的地方,终究是住下来了……他洗澡后,走到窗前静静观看窗外的景色,是一副很美的画面。这时他才开始审视自己到的这个地方,宁静而又纯朴的镇子——小桥镇,刚才下车后,一片一片绿油油的葡萄树显现在眼前,果实还没有熟透,青中透着紫色,紫中映出还有些酸涩的嫩红,一颗颗都是可爱的模样。一眼望去,眼睛可以到达的地方除了葡萄地就剩山上冒黄尖的毛竹林了,到处祥和、安远,就连匆忙的脚步到了这里,节奏也会跟着放慢了。白天似乎没什么人在四处闲逛,反而是刚吃完晚饭后,到处都热闹起来了,嗡嗡声都是人在讲话。“小桥流水人家”说的就是这里,林然外婆家住在镇子的中心,整一栋都是由木头构造而成的,房子建的很深,分为好几个部分,有两个屏风,一入门不到两米出就是一处屏风,隔开了门外与大厅,朝大厅那个方向的屏风处有一摞青砖叠起来,放着各种盆栽的花草,再往前两米处,是个长方体,上面正方形的蓄水池,正对上方是“天井”,给房子投进光与新鲜空气,下雨的时候,雨水从屋檐落下,倾泻流到蓄水池去,里面将会是满满的天来之水。蓄水池的两边则是高出一层的过道,往上走几个台阶就到大厅了,左右两侧都放着竹编的靠椅,无论休息还是闲聊都是好地方。大厅与里厅之间则用第二个屏风隔着,里厅主要是厨房、洗澡间以及堆积杂物的房间,从大门到里厅的左右两侧都是房间,包括厨房和杂物间共有六间屋子,占地几百平方米,还不算楼上的空间,换在城里,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首先不说奢侈,能否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个蜗居已经成为问题,于是这种享受又成为一种优势。房子的后门对着一条五六米宽的河,河的岸上又是另一户人家,每个人的门口都悬着一两个红灯笼,据说等到中秋佳节或是春节就点燃,到时万家灯火肯定很壮观。在二楼有一处围栏,和福州三坊七巷中小黄楼里面的美人靠一样的格式,可坐可靠,只是没有那么多精致的雕花,往下看就是青青的河水。

      林然敲了敲门,接着就露出了圆圆的脑袋探头探脑,“出来乘凉吧,一个人在里面很无聊的。”舒征宇放下手机,关好门,跟在林然后面走,最后到了围栏那边,座位旁放着一个竹编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林然面朝着小河盘腿坐下,被远处的灯光反射眼里映出星星点点的亮光,舒征宇走过去也靠着椅背坐,林然伸手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来,吃葡萄。”

      晚风丝丝吹来,很是清凉,这家伙可真会享受啊,舒征宇顺势拎起一串来,旁边像丫鬟的小丫头又递上一个袋子,“垃圾丢这边。”呵,这样古老的地方居然有塑料袋?有些不可思议,连名字都这么古香古色的小镇,给他心中抹上了一种任何现代化气息污染的成分都不能存在的神圣色彩。

      “真是吃货,到哪儿都不忘享受。”舒征宇嘴巴一快话就这样从脑袋里面溜出来了,他以为会遭到对方的抢白,讪讪地想要抹鼻子,避免尴尬,结果她说:“谁说不是呢,小时候我经历过一场地震,”林然吞下一颗葡萄,“我爸说当时逃命还来不及,我居然还匆忙地抓了几个李子到兜里,后来这事儿被我爸念叨到现在,我爸说我上辈子肯定是饿鬼,哈哈。”回头却看见舒征宇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情感,有惊喜、有悲伤还有林然看不懂的阴霾,眼神太过灼热,林然不自然地撇头,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葡萄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喂,干嘛呀,那样看着别人,会被你吓死的!”

      “你还记得那次地震?那你还记不记得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人?”

      “你神经啊,那么久的事谁记得!拜托,换个表情,要吃人哇?”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儿印象,也许对方一直念念不忘那段回忆……”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以至于林然一句也没听清,她看着舒征宇仿佛可以拧出苦汁的脸,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她探出身子指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地方说:“你看那个亭子里面,有好多人吧,”林然笑着转身,舒征宇依旧是怔怔的表情,她也丝毫不在意,继续道:“无论哪个季节,那里的人永远是那么多,晚上人们喜欢在那边乘凉。”

      舒征宇终于晃过神来,顺着林然的指尖看去,是搭在河上的一座木桥,看上去似乎有座位,因为有不少人影在里头晃动,时不时传出一些笑声,“在城里的老人,就没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待遇了。”

      “里面不止是老人,镇上的一半人都在附近。”

      舒征宇来了兴趣,继续问,“明天不要干活?”

      “要啊,不过……来的时候,你看见那一大片的葡萄了吧,这里每家每户都种葡萄,他们夜里两三点就得起床去摘果实,用竹篓装好运到市场等商家来收,大概午饭的时间大概就可以收工了,下午不少人都到亭子里面睡觉呢,吃完晚饭后,又齐齐地到那边预定第二天葡萄的数量,好让商家派合适的车子来运果实。也交流种植经验,闲聊几句,这个镇子永远热闹。”林然一脸怡然,这个桥中之桥是她的骄傲。

      “小型的交流市场,作用不可小觑,”他感叹一句又接着问林然,“你常去吗?”

      “外公在的时候,他总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带我去,我经常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舒征宇早就发现里里外外只有外婆一个人,现在听她这样一说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你外公很疼你吧?应该是个慈爱的人?”

      “虽然已经快忘了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肯定很疼我,朦胧中记得有一次我把洗脚水打翻,整个房间都湿了,外公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慈爱的人,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对外婆大打出手,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扯外婆的金耳环,整个耳朵都快掉下来了。”

      “我也不支持这样的行为,二十一世纪不该存在野蛮的行为,然后呢,没发生什么事吧?”听故事的人也开始紧张剧情了。

      “后面的事我忘了,”说完这句话,她偷偷看了舒征宇一眼,想要看到失望或是其他的神情,可是他把心思藏得太深,什么都解析不出来,“但是,外婆却记下了,她告诉我,我上楼背着自己的书包,奶声奶气地对他们说:‘外公外婆,如果你们再吵架,我就回家去,以后不来玩了。’可把他们笑得,最后他们就不吵了,嗯……至少不在我面前吵架了。”

      “呵呵,当时你多大啊,就能做这么伟大的事?”

      林然不经大脑地说:“大概三四岁吧,地震刚过,我爸妈把我送这儿来。”说完感觉到舒征宇好不容易笑了的表情又是一滞,“外婆还说,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去小学里面去玩滑滑梯,早上吃完饭就屁颠屁颠的去,中午吃饭后又继续去,等晚上回来屁股那一块布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一开始她们还没在意,直到所有裤子都破了,我差点就要光屁股时,外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派外公跟着我,我刚从长长的石梯滑下来,就被外公拎着回家了。”

      “你的童年果真不一般呀,这样精彩,哈哈哈哈。”原本懊恼的林然也跟着笑起来,外婆从楼下走上来,好奇的问:“你们在聊什么,笑得那样开怀,呵呵,年轻真好。不过要早点儿休息,留点精力给明天,去庙会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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