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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七月初一搭戏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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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搭戏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有了这样的习俗,每年的七月初一,乡民们自己组织活动。在镇上请人写好公文到远方的祖寺祈神,再把被神佛应允的文件送回原本的地方,临近的几个村都派上几个十几岁的小伙,头上系上红布,一路舞着小木凳回到小镇的大庙宇,还有一些人敲着铜锣妇女们打着鼓。鞭炮声也是一路跟随,风风火火地来回,热闹了好几个地方。
镇上一些向佛的的人,如果在生意场上赚了些钱回来,便请来戏班子在戏院唱戏,白天晚上各式各样的剧情轮番上映,精彩不停。其他的群众则像是得到了福泽一样,也十分乐意接受这样的享受,即使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图个热闹总是好的。林然和舒征宇早早地起床,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半,锣鼓声已经震响连天,看热闹的人也围了好几层,鞭炮燃烧后的硝烟弥漫在上空,味道虽然不好闻,但终究是比限制烟火燃放的大城市多了些许人情味。远处彩旗飘扬,老人们竟一路举着旗帜走了那么远,也许消耗了不少精力,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不比汗水,这样的快乐是怎么擦也是擦不掉的。他们也加入人群,慢慢挪步到戏院,戏台已经搭好,不大不小的舞台已经搭好,地上铺好了红色的毯子,上面有些许暗红的渍,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岁月的沉淀。旁边还有一间较小的空间,摆好了鼓架之类要演奏的乐器。
舒征宇暗自称奇,这样的文化能够一直保留到现在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虽然无法精细到面面俱到,可给那么多人带来了欢乐,的确值得膜拜。
林然看出来他的想法,便说道:“看起来很伟大吧?只是像这样的文化正在消失,也许到我们的下一代,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故事一样了。”
“是的,每种文化都要度过自己的一段旅程,不是有一本叫《文化苦旅》的吗?书上面也说出这样的现象,也许只有等到文化饥渴时,这些很有意义的活动才会被学者用另一种形式,呃,也就是被当做古书从地底下不过挖掘出来。”
“哈,我以为自己已经够能掰了,结果你还比我能说那么多哇。不管这个未知的艺术有多伟大,反正我们现在还是看不了的,既然有空,我们就先去地里摘一下葡萄,晚上就看完戏就有零嘴吃了。”
“我们走路去吗?”这货果然十分现实,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个问题,林然白了他一眼。
“外婆家有单车!”不过事实证明,有单车跟没有单车比更加令人头疼。
等他们再一次带着单车走在公路上时,就有了这样的对白:
“怎么只有一辆呀?”舒征宇抱怨。
“你以为我外婆家开车行的呀?你想有多少车就有多少的?”
“好吧,那你带我。”然后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自己能上去,你先骑。”
“什么?不是应该你带我的吗!喂喂,你让一个娇弱的女生骑车带你,好意思吗?”
“难道有法律规定一定得男生载女生吗,这想法多死板,我们要懂得创新。”他微笑的说,一脸无赖,竟然像江城的样子,难道是画展时接触多了,这种死皮赖脸也传染来了?
林然再也无力抢白,弱弱地上车,显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是还没驶出一米的时候突然精神抖擞起来,猛地加速,一下便滑出了一段距离,她兴奋地举起一只雪白的手臂凭空的幌呀幌,“舒征宇,你慢慢走,我先去前面等你哦。”银铃般的笑声飘过她的单车到达舒征宇的耳里,像一股微风荡漾在他的胸膛,痒痒的感觉,心之所动,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浸入眉眼。他弯了弯嘴角,然后不动声色地在林然的后面追,不到一会儿就赶上了。接着咚的一声坐上了林然的车,倒是把自以为安全的林然吓得一阵怪叫,他想这家伙居然这样小看了他,活该吓成这样。
“你快下车,快下车!!!我的技术不好哇,待会儿我们都会摔死的!”她看车身摇晃地厉害,又用眼角瞄了一眼比路面低出一米多的园地,整张小脸瞬间吓得煞白。
“小然同学,你放松一点儿,死不了的,再说,就算有什么意外,也有我一直陪着你啊。”舒征宇不以为然地给她讲道理,甚至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可林然根本就没去思考对方在说些什么,前面都是下坡,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入比地面低处一米多的葡萄园,想到这儿双手止不住的哆嗦,于是自动忽略身边烦人的聒噪。这时忽然有另一只手缠住她放在车身的手,有力地握住她不断颤抖的臂膀,“稳住前方,不要想其他的事,就想着怎样不让自己的手抖下去就好,否则你真的会死的很难看。”林然被吓到了,果真连抖都不敢抖,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慢慢地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不一会儿感觉已经好多了。舒征宇见状轻轻移开自己的手,她似乎也照常发挥。
“居然这么简单。”她撇撇嘴巴地过河拆桥表示不屑。舒征宇听后并不回嘴,只是在心里腹黑地想,早知道就自己跳下车,让她摔就好了,干嘛要去帮她呢,瞧她现在得瑟的那个样子,就足以让人咬牙切齿。不过他好像忘了自己才是万恶之源……
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中飘荡,仿佛鱼在水里游一般自在,林然索性闭上了嘴巴,好好欣赏静逸而又美妙的时光。
公路是刚建好的,上面还铺着一层金黄色的稻草,为了让路面吸收更多的水分,工作人员在上面洒满了水,橙黄色的稻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林然小心翼翼的骑着单车,载着后面的人,平缓的行驶在稻草上面,细细的压制声传来,还有一份属于麦田的味道。林然突然想到一句话,“愿岁月静好,年少无殇。”
晚上看完戏,他们很有默契地齐齐到了二楼的围栏处,估计是戏曲中曲折的故事情节让他们久久不能忘怀,林然一边吧嗒吧嗒的吃着葡萄,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们来讲故事听吧,什么类型的都可以。”
舒征宇不以为然,“鬼故事也接受?”
“哈哈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林然在心里又白了他一眼。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我就开始讲了,不过故事开始了,你就得听完整,不许中途打断!”
“快点说吧,那么啰嗦。”她又捏起一颗紫黑色的葡萄放入嘴里,可能有些酸,令她微微眯起了双眼。
“今天你在葡萄园里那么大声叫我,可是我却没有回答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就因为比你多吃了几颗葡萄吗?”林然调侃舒征宇,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只是想让这个唯一的观众配合自己的演说而已,于是他接下去说,“以前我也这样在山间瞎嚷嚷,但是回来之后,听身边的老人说,在山上、田野间都会有一些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到处游荡。一旦有人到了他们的领地,他们就能闻到人类的气味,跟在人类的后面……”
林然突然打断舒征宇的讲诉,“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就像《萤火之森》里面的银?”
舒征宇倒吸了一口气,这个观众实在是不配合!皱眉后,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是不是,这里讲的是恐怖故事不是爱情故事。他们可没有那么幸运,也许是附近出了车祸,被碾死的司机,是鲜血淋淋的,不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卡其裤的少年。”
“哦!”
“他们只是灵魂,没有了□□,你是看不见的,如果有人在山上叫你的名字,而你答应了,他们就会一直学去那个声音,并且一直叫唤着,让你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叫唤,这样这些不明物就会跟着你,到你的家里……”
“不是得经过房屋主人的允许才能进屋里吗?”
“这是中国!故事像聊斋一样的,不是吸血鬼……说好不要打断我讲故事的!!!”
“你讲的故事不好玩!难得我这么配合,你还不乐意……好吧好吧,看你讲得这么辛苦,我允许你把故事的尾巴结了,我也不打断你了。”
“呃,既然这样,换你讲一个吧,估计那个故事,结局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原以为林然会被吓到,不过看来,神经大条的人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唬得住。
“不讲了,我困了,想去睡觉了。”她起身,箭步走向下楼去刷牙。
“林然,你走那么快干嘛?下楼梯走慢点……”他好心提醒林然,但他绝不会想不到此刻林然在心里默念“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有人叫我,不要回头!!!”甚至等到晚上躺在床上都害怕有莫名的怪物正在吸自己的精气,连第二天清晨都是在外婆一连串“小然小然”的叫声中惊醒的。
于是刚走出房间的舒征宇就被林然射出来的无数白眼给吓蒙了,幸好,吃过早饭后她的神智就恢复正常了。林然的外婆看见舒征宇上楼了,就一边刷着碗一边对正在吃牛肉干的林然说:“小然,带小宇出去转一圈,难得来一次这里,带他去看看风景。”
“外婆,我们昨天才去过葡萄园呢,一路上就是看风景来着,今天就不出去了,整天晃也很累的。”
“去湖上看看!不要给我呆家里。”这语气和宁思的如出一辙哇,那时也不让她呆家里,反而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学校上自习,不管她会不会在夜里遇见抢劫的。现在,宁思的老妈,也让林然出去转转,不管她是不是会水。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不懂她们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人说话都是说一不二的。
不到五分钟后,她就认命地走到杂货室,头也没抬地对刚下楼的舒征宇说:“来,搭把手,一起把这个拖出去。”舒征宇顺着林然的手,看见一只红漆斑驳的小船,只够两三个人的位置。
“你打算干什么去?”
“外婆让我把你带出去遛一遛。”林然不痛不痒地回答,一面还忙活着手上的事。舒征宇也没有去深究这里面的“遛一遛”代表了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们已经把小船从后面推到河上去了,林然拍了拍手对身边的人说,“你先上去。”
“为什么,我不会划船的,等我下去后船翻了怎么办?”
“我也不会划船……”她依旧很淡定地吐出这句话后,就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跳了下去,林然随着船晃了一晃,看得站在岸上的舒征宇默默地吞着口水,可是随后林然的手已经向他伸过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牵着她的手踩下摇摇晃晃的船身,果然不出所料,船身摇得更厉害了,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林然,防止对方掉下去,一手却死死地握着船沿,双眼里的惊恐怎么都消失不了。
“哈哈。”这时林然却反常地笑出声来,迎着舒征宇疑惑的目光说:“其实我会水的,”说着还从身侧的河边泼了些水到舒征宇身上,“谁让你昨天吓我的,这叫以牙还牙,哈哈。”
看着双颊绯红的林然,舒征宇的恐惧竟然完全消失了,跟着他一起泼水,笑嘻嘻地,神情里没有了往日的阴郁,也明白了早上她那副“还我钱来“的表情的含义了。
还没出发,两人的衣服就已经湿了一大片,林然轻轻地摇着船摆,让它缓缓地前进,不一会儿他们就驶出了有房子的地方,那些建筑统统都被甩出了视线之外,眼前的视野突然之间就豁然开朗起来,他们被郁郁葱葱的山林包围着,那些树木看上去就像油画一样鲜明,其间没有一棵杂树,全都是一个品种,两两之间的间隙被埋没在阴影里,层次分明。见惯了山山水水的舒征宇依旧被这秀丽的风景打动,碧绿的湖水与山体衔接,中间隔出一段黄色的泥土,如同绿色绸裙添上了一条彩色的丝带,浑然天成。晶莹的液体像是一股魔力,把心中的烦琐之事全部赶走,林然和舒征宇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欣赏湖光秋色。
过了一会儿,林然索性放下船桨,让它自己游走,而她则躺下来,微微眯眼看着湛蓝的天空,从包里拿出两袋牛肉干,给了船上的另一个人后,自己便惬意地吃起来,只是她吃得很奇怪,咬了一口就扔到水里去了,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舒征宇感到诧异忍不住问她:“你在做什么?”
林然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刚才经过的地方,舒征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条灰色的小鱼从水里冒出来抢夺那片快要沉下去的牛肉片,只要他们走过的路线,就都会出现一簇的鱼群,完全是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画面。看到林然这个孩子气的画面,他不予置否地笑了笑,也学着她的方法照做。彼此都沉默着,直到驶出那片区域,他们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回去时,林然才开口,“你说七夕的晚上躲在葡萄架下真的可以听到牛郎织女说情话吗?”
“这种话只是用来欺骗小女生的,补充一句,尤其是你这种小女生。”
“好吧,那明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听,你不要跟来哈。”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船驶到林然外婆家的门口了,于是林然起身,猛地站起跳上岸,留下舒征宇一个人被晃得晕乎乎的还要善后,他哭笑不得,开句玩笑都不行,女生真是不能得罪,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抓住船沿大声叫,“林然,林然,我晕船啊,嘿!”